“畫聖”吳道子的《地獄變相圖》為何會令人不寒而慄?

關於大唐,還有一個歷朝歷代都不容易經歷的一個現象,那就是無比繁榮的文化爆炸。

這要得益於唐代所處的特殊歷史時期。

魏晉風流實乃千古第一,這樣前所未有的思想解放最終忽然遇上中華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最黑暗的一段時期,中華民族幾近顛覆,民族千瘡百孔。

後來得益於隋朝再次將支離破碎的中華重新統一起來,這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嶄新的文化局面,那就是空前繁華的魏晉風骨,在被長期壓迫後,在大一統的時代猛然爆發。

但可惜的是隋是個短命的王朝,唐接過了接力棒,成為歷史上少有的發達王朝。

經濟帶動了文化產業,沉寂了那麼久的文化巨龍,得到了一飛沖天的機會,於是,唐朝也就有了這一次文化大爆炸現象。

除去那個傳奇的軸心時代不說,中國的十一聖人,只是大唐一個朝代就佔有數席。

今天我們就來談談,中國十一聖中的畫聖——吳道子,還有他那個驚世駭俗的作品,《地獄變相圖》。

“畫聖”吳道子的《地獄變相圖》為何會令人不寒而慄?


吳道子可謂是中國書畫界第一傳奇。為什麼這麼說呢?其實是有多方面的原因的。除去他名副其實的“山水畫鼻祖”身份,除去那個“吳帶當風”(吳帶當風就是說吳道子畫中的衣帶就好像在風中飄舞一般,極具神韻)的千古一絕,除去他影響後世千年的畫風和運筆,我想,最能夠說明吳道子之所以稱為“畫聖”的原因,是在那個崇尚貴族,階級分化異常嚴重的封建王朝,出身貧苦的寒門吳道子,憑藉著自己的天賦,在貴族專享的文化領域,被所有貴族認可,且皆為之折服。

吳道子作為一個底層階級,卻征服了貴族甚至是唐玄宗,這在中國古代畫界是絕無僅有的。

吳道子少時貧寒,卻選擇了繪畫的道路,他也成為了為數不多的貧民出身的畫家。

為什麼貧民畫家少呢?那是因為,在古代,書畫是需要具有藝術審美的人才可以從事的,需要自小的耳濡目染,才可能最終獲得藝術造詣。

但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溫飽才是生活的絕大部分內容,至於藝術,是個費時費力的貴族遊戲,首先要花錢請先生,平時還要有大量的藝術積累,到最後還不知道學這玩意兒幹什麼,還不如多下地種幾顆白菜來的實惠。所以,修習藝術類專業也就被平民百姓拋之腦後了。

所以,在古代,也就只有貴族,才有機會成為藝術大家,而平民,大概是沒有什麼機會的。

在吳道子之前,有所建樹的藝術大師也都是貴族豪門。但是到了吳道子這裡,一切也都不一樣了,吳道子之所以能夠改變整個藝術格局,注重要的依靠的就是他無與倫比,也可以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頂級天賦。

“畫聖”吳道子的《地獄變相圖》為何會令人不寒而慄?


吳道子曾隨張旭、賀知章學習書法,體會書畫藝術。而最為人稱道的,是其能夠僅僅通過觀賞公孫大娘舞劍,就體會出了用筆之道,最終形成了極具個人特色,並影響了後世無數畫家的畫風。後世無數畫家,也都以吳道子的畫作為臨摹範本,可見其在畫壇中的地位。

吳道子深深影響了當時乃至後世的世界畫壇。起初他的畫風被日本所喜愛並接受,從唐時起,日本繪畫中就能夠看到大量吳道子的身影,可以說,吳道子深深影響了日本本土的浮世繪。幾百年後天妒英才的梵高,更將浮世繪的技法融入了自己的繪畫中,這才有了日後油畫史上最高的那副天價作品。

普通人能夠擅長一門畫種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或擅長山水,或擅長人物,或擅長花鳥,而且這也還是成年累月年復一年的積累才能成功。

但是我們可以看一看吳道子,就知道“畫聖”和其他畫家有什麼區別了:吳道子擅佛道、神鬼、人物、山水、鳥獸、草木、樓閣等,無一不精。

牛就牛在了這個“無一不精”上,吳道子畫什麼,都能夠成為這一畫種的天花板,這樣堪稱犯規的天賦,吾等只能焚香膜拜。

隋朝展子虔的《遊春圖》,第一次把“山水畫”這個畫中呈現給世人。此前,中國畫沒有單獨描繪山水的。但是為什麼後世卻稱吳道子為“山水畫的鼻祖”呢?差別就在一個“精”字上。

吳道子對山水畫的理解,已臻化境。

天寶年間,唐玄宗命吳道子赴蜀中嘉陵江寫生。吳道子到了嘉陵江,漫遊江上,好好地遊覽了一番青山秀水,後來卻沒有動半分筆墨就回到長安。玄宗見之不悅,本欲責怪,吳道子卻提筆在大同殿的牆壁上,洋洋灑灑把嘉陵江一山一水、一丘一壑盡現筆下,只一日,三百里嘉陵江的旖旎風光,盡數呈現在唐玄宗眼前。

這便有了為後人稱讚的《嘉陵江山水圖》。但是最為可惜的是,這千古名作卻未傳世,我們只能通過史料,憑記憶回味那些丹青筆墨展現出的波瀾壯闊。

“畫聖”吳道子的《地獄變相圖》為何會令人不寒而慄?


雖然對於所有畫種吳道子無一不精,但是如果說在其中仍有巔峰者,乃是吳道子對於佛道、人物的壁畫創作。

吳道子一生作畫無數,每一幅都是中國書畫史上的巔峰之作。《送子天王圖》、《寶積賓伽羅佛像》 、《 道子墨寶 》、莫高窟第103窟的維摩經壁畫等,全部都是令人瞠目結舌的絕世名畫。

當然,在這麼多殿堂級別的作品中,有一副作品,又是那麼的與眾不同,並且給後世無數人以遐想。據記載,有心智不定者,是不可直觀此畫的,否則將再無法走出心底的陰霾。

而這幅作品就是中國古代畫壇獨一檔的存在——《地獄變相圖》!

公元732年,吳道子曾於長安城趙景公寺之中,圖畫牆壁三百餘間,變相人物奇臥異狀,無有同者。

此畫筆力勁怒,變狀陰怪,睹之不覺毛戴。

根據史料記載,這幅畫也對當時前來瞻仰的長安城百姓造成了極大震撼。觀此畫者,所有人都開始反思自己所做的罪孽,甚至屠戶也都不再殺魚殺牛。

關於此作,吳道子並沒有在整幅畫上描繪出地獄的恐怖樣子,而是描繪了下地獄的人驚恐不堪的面部表情,扭曲的面目猙獰,故稱地獄變相。

這也是最為令人驚歎的,既然畫中無“刀林、沸鑊”的恐怖的直觀形象描繪地獄的陰慘,那麼作品中究竟是有什麼樣的力量,能夠產生比鬼怪妖神更能撼動人心的力量。

據景雲寺的老僧玄縱說:“吳生畫此地獄變相之後,都人鹹觀,皆懼罪修善,兩市屠沽,魚肉不售。”

當時著名的高僧廣笑禪師也曾這樣說過:沒有下過地獄的人,是畫不出這樣的壁畫的。

“畫聖”吳道子的《地獄變相圖》為何會令人不寒而慄?


這句話總結得非常精妙,而且,也說得非常正確。這幅畫之所以可以產生這樣的效果,是因為吳道子真的下過一次地獄……

當時寺中請吳道子作畫,可吳道子好酒,由於貪杯並未立刻動身。寺中主持以為吳道子藉故推辭了此事,便請了另外名氣不如吳道子的皇甫軫。

為趙景公寺作畫,是一件殊榮,吳道子酒中得知此事大怒,擔心皇甫軫因為此事搶了自己風頭,便買兇殺掉了皇甫軫。

但是酒醒後的吳道子,卻陷入了此生最悲愴的自責和悔恨中。

皇甫軫去世後的第二天,吳道子懷著各種複雜的心境,來到寺院牆壁下,將心智中善惡美醜各種本我之相融入了地獄變相圖中,一氣呵成完成了這幅曠世之作。

此事已過了千年,無需再評議吳道子殺人一事,但是,可以這樣說,貧寒的出身成就了吳道子,使他的一生和成就更加富有傳奇,但吳道子之所以會殺掉皇甫軫,雖然是由於醉酒而致,但終也是因為出身貧寒,吳道子對擁有的一切包括地位和名聲都缺乏安全感,最終才下了殺掉皇甫軫的念頭。

最後,也是因為貧寒的出身,才使得吳道子能夠留下《地獄變相圖》這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傑作。

佛講六道輪迴,也講地獄。如果人做了惡,一定會受到報應,這就是天理循環。如果活著的時候報應沒有顯現,死了之後一定會在地獄受到懲罰。

或許,吳道子真的下過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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