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特根斯坦--在無法言說之處,人必須沉默

維特根斯坦--在無法言說之處,人必須沉默

路德維希‧約瑟夫‧約翰‧維特根斯坦(LudwigJosef Johann Wittgenstein,1889年4月26日—1951年4月29日),猶太裔奧地利裔英國作家、哲學家,著名的維特根斯坦家族的成員。出生於奧地利維也納省,逝世於英國劍橋郡,享年62歲。

父親卡爾·維特根斯坦是奧地利著名鋼鐵工業企業家,母親萊奧波迪內·卡爾馬斯·維特根斯坦是著名作家、經濟學家哈耶克的外祖父的姑表妹,也是銀行家的女兒。

維特根斯坦是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哲學家之一,其研究領域主要在數學哲學、精神哲學和語言哲學等方面,曾經師從英國著名作家、哲學家羅素。

從1939年至1947年,維特根斯坦一直在劍橋大學教書。他在生前出版的著作不多,包括有1篇書評,1本兒童辭典,和1本75頁的《邏輯哲學論》(1921年)。

1951年4月29日,身患前列腺癌的維特根斯坦在好友比萬(Edward Bevan)醫生家中與世長辭。他在逝世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告訴他們,我已經有過非常精彩的人生”。去世後由弟子安斯康姆和里斯(Rush Rhees)出版了被認為是引導了語言哲學新的走向的《哲學研究》。維特根斯坦的一生極富傳奇色彩,被羅素稱為“天才人物的最完美範例”:富有激情、深刻、熾熱並且有統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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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在寫給情人的信裡提到維特根斯坦時說:“他是雪崩,相比之下,我只是個雪球。”而迎接維特根斯坦回到劍橋的凱恩斯,寫信給妻子說:“唔,上帝到了,我在5點15分的火車上接到了他。”

一開始,他並不是天才。他的哥哥們才是。他始終記得童年時的一幕:某個半夜,他被鋼琴聲吵醒,順著琴聲下樓,看見哥哥漢斯在近乎瘋狂地彈奏鋼琴,大汗淋漓,渾然忘我,如被附體。

他被這一幕驚呆了。他知道這就是天才。這就是天才應該有的模樣。而不是像他那樣,毫無特別之處,溫和,順從。為了贏得父母對像他這樣的平凡孩子的愛,他小小年紀就學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以取悅於人。而更為痛苦的是,他必須努力與自己內心的一個聲音鬥爭:我在這個世界是多餘的。我是個沒用的人。因為我不是天才。

要麼作為一個天才活著,要麼趁早自我了結。自殺的念頭從他很小時就跟隨著他,幾乎折磨了他整整一生。

然而,在這個誕生了一整窩天才的大家庭裡,誰也沒想到最終的結局竟然是:他的天才哥哥們都相繼自殺,而他,這個八個孩子中的最平庸者,卻成了20世紀甚至整個哲學史上最傑出的人物、不世出的天才。

維特根斯坦--在無法言說之處,人必須沉默

第一個確認他天才的人,是羅素。羅素收他為愛徒,給了他無盡的讚美和支持,讓他得以暫時從自殺的念頭中擺脫出來。他的姐姐不久之後去劍橋,無比震驚地聽到羅素說:“哲學的下一步將由你弟弟邁出。”不久之後,他就讓羅素一度想自殺。因為他對羅素新論文的否定讓羅素無比絕望,充滿挫敗感。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變換了位置,他成了羅素的導師。

第二個確認他天才的人,是20世紀另一位偉大的天才——凱恩斯。和羅素一樣,凱恩斯也是罕見的同時擁有高智商和高情商的人。不像這個年輕人,情商和智商嚴重不對等。凱恩斯在辨認出他的天才之後,並未與其深交,但終其一生竭盡全力給予他各種幫助(這正是凱恩斯高情商的表現之一)(本文由微信公眾號“慧田哲學”推送)。一戰後他重回劍橋時,凱恩斯甚至親自去火車站接他。

中年時,他就已經完全超越了他的老師羅素,也超越了那個時代所有的哲學家。晚年時,他更是成為神一般的存在:雖然沒有幾個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但其所到之處,年輕的學生們如痴如醉,彷彿他是蘇格拉底再世。

他確實幾乎可以和蘇格拉底、柏拉圖、康德相比肩,“因為他顯示出那些古代大師般深不可測的創造性。”

他沒有作為天才出生,但是作為哲學史上最偉大的天才而死去。所以,臨終之際,他終於可以說:Tell them I’ve had a wonderful life.

這就是維特根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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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特根斯坦家族

家族血液裡的狂躁、上流社會的惺惺作態、有錢人的頤指氣使,這些都讓維特根斯坦難以忍受,以至深惡痛絕。

這家的孩子不上小學,維特根斯坦五歲開始就有家庭教師教他英語、德語、拉丁語和古典文學……然而這個看似富麗堂皇的門面之下,卻好似一個瘋人院——一家之主卡爾是鋼鐵大亨,操縱鋼鐵價格,壓榨工人血汗;妻子萊奧波迪是銀行家的女兒,一味容忍暴躁的丈夫,又溺愛孩子。他們的子女神經好像也都有點問題——姐姐瑪格麗特曾經找弗洛伊德諮詢性冷淡的療法,而五個兒子都遺傳了老爸的暴君脾氣,一旦憤怒來就像發了瘋似的不能自控。自殺的陰影也籠罩著這個家族——路德維希·維特根斯坦十一歲就開始考慮自殺問題;漢斯在路德維希十三歲的時候失蹤,據說是跳海自殺的;魯道夫在路德維希十四歲的時候,喝下摻了氰化鉀的牛奶死在酒吧裡;庫特在一戰當兵時開槍自殺;保羅雖然沒死但間歇性發瘋,一戰時失去了右手,拉威爾的“左撇子鋼琴協奏曲”就是專門為他寫的。我們可以看到,這五個兄弟裡面,三個都是自殺的,剩下的路德維希和保羅關係也很差,哥哥覺得弟弟的哲學全是垃圾,弟弟覺得哥哥在音樂方面無甚才華。家族血液裡的狂躁、上流社會的惺惺作態、有錢人的頤指氣使,這些都讓維特根斯坦難以忍受,以至深惡痛絕。

二十四歲時,維特根斯坦的父親因病去世,他繼承了鉅額遺產卻不以為然,將其中一部分匿名捐給了一批貧困的藝術家,其中就有我們熟悉的大詩人里爾克和特拉克爾。

和希特勒是中學同學

童年時代的維特根斯坦我們所知不多,但從僅存的幾張照片上能看出他從小就鬱鬱寡歡,好像只是迫不得已才忍耐著和其他孩子一起合影,隨時準備甩手走人一樣。而最讓人疑竇叢生的,無疑是他和希特勒的一段緣。1903年,十四歲的維特根斯坦進入奧地利林茲的一所中學讀書,希特勒也在此就讀,他們同歲,卻差了兩級——維特根斯坦成績太好跳了一級,希特勒成績太差留了一級,他們僅同校一年,之後希特勒就被勒令退學了。如今我們看著當時那張泛黃的集體照,不過是兩個相隔咫尺的小毛孩,誰能想到他們一個會成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猶太哲學家,另一個會成為二十世紀最惡名昭著的“領袖”,要把猶太人趕盡殺絕呢?

維特根斯坦--在無法言說之處,人必須沉默

兩個相隔咫尺的小毛孩,誰能想到他們一個會成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猶太哲學家,另一個會成為二十世紀最惡名昭著的“領袖”,要把猶太人趕盡殺絕呢?

維特根斯坦--在無法言說之處,人必須沉默

有心人為了找出兩者間的聯繫,細心地翻閱了《我的奮鬥》,終於在某個地方找到了像是證據的隻言片語——希特勒提起中學時學校裡有一個“我們都不太信任的” 猶太學生,“各種經歷都使我們懷疑他的判斷力”,我們沒有證據說,這個猶太學生就是維特根斯坦,但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樣一種蝴蝶效應般荒唐的可能性:沒準就是得理不饒人的富家子弟小維特根斯坦,把處處低人一等的土包子小希特勒狠狠修理了一頓,從而改變了整個二十世紀的發展進程。而更讓人瞠目結舌的另一個無責任推測是,維特根斯坦在1930年代之所以沒有去俄國,而留在劍橋當老師(儘管他多次表明自己討厭那幫裝腔作勢的學究),是為了幫斯大林招兵買馬,募集間諜——當時他所在的三一學院確實出了好幾個著名的共產主義間諜。如果真是這樣,我們要再度面對一種可能性:多年之後,維特根斯坦的門徒在二戰中把英國的絕密情報傳給了斯大林,為希特勒的垮臺做了貢獻,清算了兒時的那筆帳。

天才還是白痴?

少年時期的維特根斯坦對機械和數學有著濃厚的興趣,十七歲他進入柏林夏洛頓堡技術學院學習機械工程,十九歲進入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學習航空學,研究反衝發動機。他最初的哲學思想是叔本華的認識論的唯心主義,而讀到弗雷格的概念實在論後他又拋棄了唯心。二十二歲那年夏天,他為了見弗雷格一面專程去了德國,同年秋天,他在劍橋大學旁聽羅素的講座。又過了一年,他終於正式進入劍橋大學三一學院讀研究生,沒過多久他就跑去問羅素:“你看我是不是一個十足的白痴?”搞得羅素莫名其妙。他說:“如果我是,我就去開飛艇;如果我不是,我就去搞哲學。”羅素說你寫篇文章我看看吧,沒過幾天,維特根斯坦就把論文拿來了,羅素讀了第一句就對自己說:這小子是個天才。他作為羅素的學生去見羅素的導師約翰遜,後來維特根斯坦坦率地告訴他的朋友利維斯:“我見到他不到一小時就知道他沒有什麼可以教我。”約翰遜也曾無奈地嘲諷道:“維特根斯坦第一次見我時就開始教我了。”

維特根斯坦--在無法言說之處,人必須沉默

1929年,維特根斯坦四十歲,他在友人的輪番勸說後,結束了修道院的隱居生活,返回了劍橋,重新開始哲學研究。當他身無分文來到劍橋時,凱恩斯興奮地寫信給妻子說:“上帝總算來啦!我今天在五點一刻的火車上見到了他!”維特根斯坦提交《邏輯哲學論》作為他的博士論文,摩爾和羅素是主考官,在闡釋完他的哲學思想後,他拍拍羅素的肩膀,同情而體貼地說:“我知道你聽不懂,沒關係”。

在維特根斯坦的心目中,只有莫扎特和貝多芬才是真正的“上帝之子”。但在20世紀的天才們眼中,他一人高高在上。

維特根斯坦厭惡一切形式的虛偽和造作,為此不僅苛求自己,還總是得罪別人。

但更多時候,他的乖僻更像是孩子氣的自我專注:

有一次,他和馬爾康姆夫妻散步時,談起了太陽系的天體運動。維特根斯坦突發奇想,要三人扮演太陽、地球、月亮作相對的運動。他們只好陪著他玩,一個扮作太陽慢慢走,一個扮作地球繞著太陽快步走。而維特根斯坦則扮演那個最吃力的月亮,圍著太陽跑。馬爾康姆回憶道:“維特根斯坦以極大的熱情和認真的態度參加這項遊戲,他一邊跑一邊向我們發出指示。他累得暈頭轉向都完全喘不過起來了。”

維特根斯坦--在無法言說之處,人必須沉默


要說尋常意義上的“做人”——為人處事、人際關係,維特根斯坦真的很失敗,我幾乎能想象他的親朋好友一再規勸他“你要會做人啊”;然而,他卻是我看到的少有的,真真正正的“人”——如此認真、真誠、誠懇、懇切,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玩世不恭的地方,他沒有像大多數人一樣妥協地淪為自己不願成為的人,而是努力實踐著真我。

對比其人生的起點和終點,維特根斯坦的故事至少安慰我:在生與死之間,人類所有的姿態並非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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