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誕辰96週年,家族“一門十進士,兄弟五翰林”


金庸誕辰96週年,家族“一門十進士,兄弟五翰林”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金庸去世預示著一個武俠時代的結束,金庸小說傳達給我們的,無論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還是“笑傲江湖載酒行”,都是植根於中國人心靈深處的文化內核和精神底色,無論歲月如何流逝,這種精神都會存在於國人的精神世界中。在金庸金庸誕辰96週年之際,小編特意選取此文祭奠先生,致敬查氏家族。金庸家族為何長盛不衰?六百年傳奇自有家學淵源。


“這時潮聲愈響,兩人話聲漸被淹沒,只見遠處一條白線,在月光下緩緩移來。驀然間寒意迫人,白線越移越近,聲若雷震,大潮有如玉城雪嶺,際天而來,聲勢雄偉已極。潮水越近,聲音越響,正似百萬大軍衝鋒,於金鼓齊鳴中一往無前。”


這是金庸小說《書劍恩仇錄》中的一段話,將世界奇觀“海寧錢塘江大潮”的磅礴氣勢,寫得淋漓盡致。而海寧這座“魚米之鄉”、“絲綢之府”,正是他的故鄉。每年農曆八月十八(今年公曆9月15日)是海寧觀潮的最佳時節,很多遊客前來飽覽“一線橫江”的絕景。


“一門十進士,兄弟五翰林”


“陳家洛到得家門,忽然一呆,他祖居本名‘隅園’,這時原匾已除,換上了一個新匾,寫著‘安瀾園’三字,筆致圓柔,認得是乾隆御筆親題。舊居之旁,又蓋著一大片新屋,亭臺樓閣,不計其數。心中一怔,跳進圍牆。一進去便見到一座亭子,亭中有塊大石碑。


走進亭去,月光照在碑上,見碑文俱新,刻著六首五言律詩,題目是‘御製駐陳氏安瀾園即事雜詠’,碑文字跡也是乾隆所書……由西折入長廊,經‘滄波浴景之軒’而至環碧堂,見堂中懸了一塊新匾,寫著‘愛日堂’三字,也是乾隆所書……出得堂來,經赤欄曲橋,天香塢,北轉至十二樓邊……便金庸在《書劍恩仇錄》中,借主人公陳家洛的眼光,詳細描寫了皇帝對海寧大家族的恩寵。這種皇帝題匾、題詩,在金庸舊居中隨處可見,正是查氏家族曾親身享受過的榮耀。


“查”姓來源於春秋時期。公元前676年,魯莊公之子姬延被封為子爵,“食採於查邑”,便姓了“查”,在山東一帶繁衍生息。五代十國時期,查氏出現了第一位名人,南唐軍事將領查文徽。其弟查文徵一家遷徙到安徽婺源(今江西婺源)定居,直到元末天下大亂,後人查瑜帶著妻兒老小,沿新安江、富春江、錢塘江,坐船躲到嘉興。經朋友介紹,查瑜到海寧袁花鎮一戶人家當家庭教師。他欣喜地發現,袁花鎮依山面水,土地肥沃,民風淳厚,跟婺源很像。更巧的是,婺源有個鳳山崗,海寧有座龍山,合起來便是“龍鳳呈祥”,正是吉兆。於是,査瑜舉家定居這片“福地”,一邊“勤懇耕作,敦睦鄉里”,一邊“以儒為業,詩禮傳家”。


從遷居海寧的第二代開始,查家便成為有名的“文宦之家”。第一位顯達之人是查瑜之子查恕。他一心一意鑽研醫術,外號“查一帖”,只要一帖藥就可治好病,且醫德很高,為窮人免費治病,聞名江南。他深得明太祖朱元璋讚賞,被任命為太醫院國醫,獲賞一品冠服。


大約過了100年,弘治三年(1490年),第五代查煥考中進士,成為查家登科甲的第一人。明朝一代,查家中進士6人,其中查秉彝、查志立、查允元祖孫三代連中進士,在當地傳為盛事。


到清朝康熙年間,查氏家族人丁超過300人,進入全盛時期。十餘人考取進士,5人進入翰林院,其中查慎行(原名査嗣璉)、查嗣瑮、查嗣庭更是親兄弟三人同為翰林院編修。查家因此有了“一門十進士,兄弟五翰林”之譽。查舁(音同“魚”)陪皇帝在南書房唸書,成為康熙近侍,康熙親筆題寫了“澹遠堂”的匾額賜予他,並賜予一副楹聯“唐宋以來巨族,江南有數人家”。寥寥十餘字,勾勒出康熙對查家的盛讚。此外,康熙還陸續為查家題寫了“敬業堂”、“嘉瑞堂”的匾額,恩寵冠絕一時。可惜的是,康熙御筆的匾額和楹聯,已經毀於戰亂。如今懸掛於舊居的是複製件。


兩場文字獄的折磨


“黃宗羲神色慘淡,搖了搖頭。顧炎武卻自斟自飲,一口氣連幹了六七杯。呂留良道:‘二位此來,可是和《明史》一案有關嗎?’……黃宗羲道:‘我二人來此,乃是為了伊璜先生。小弟和顧兄前日得到訊息,原來這場《明史》大案,竟將伊璜先生也牽連在內。我二人前日晚上匆匆趕到海寧袁花鎮,伊璜先生並不在家,說是出外訪友去了。炎武兄眼見事勢緊急,忙囑伊璜先生家人連夜躲避。’……顧炎武道:‘這次《明史》一案如此大張旗鼓,雷厲風行,當是鰲拜意欲挫折我江南士人之氣。’”


這是金庸《鹿鼎記》開頭一段文字。其中提到的伊璜先生,正是金庸先祖查繼佐。善於科考的查家子弟靠八股文章走向了家族興盛,然而同樣是文字,給他們帶來了不祥之兆:“明史案”牽連到了他們。


明末清初,浙江一戶姓莊的大戶人家編了本《明史輯略》,請了16位名士幫忙修訂。查繼佐也收到了邀請,但他生性謹慎,並未答應。書成之後,為了擴大名氣,莊家自作主張,將查繼佐的名字列在修訂者之中。


金庸誕辰96週年,家族“一門十進士,兄弟五翰林”


此書大量刊印,流傳甚廣。清初權臣鰲拜以書中有“諷刺朝廷”的內容為由,下令徹查,殺戮上百人,查繼佐以“大逆罪”被判腰斬。幸好之前查繼佐早早地就上書浙江官員,聲明自己並不知情,再加上與康熙關係密切,幾經周折,他才被放出來,海寧查家僥倖免罪。


幾十年後,康熙去世,雍正即位,查家再也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1726年,“科場案”爆發。禮部侍郎查嗣庭在江西主持鄉試,出的考題中有一個“止”字,“止”,正是去掉了“雍正”之首,犯了“砍皇頭”的大忌。查嗣庭入獄,查家300餘名男丁被殺、被流放,女人全部罰為奴僕。


比扼殺生命更狠辣的,是扼殺查家的科考機會。雍正以“出了查嗣庭這樣的士林敗類”為由,下令浙江6年之內不許進行會試。詩文盡毀,書生無路,這才是查家真正的滅頂之災。


這場文字獄的背後,還有更深的政治恩怨。查嗣庭的才華,深受雍正舅舅隆科多的賞識。隆科多因為在雍正爭奪皇位的過程中立下汗馬功勞,一直居功自傲。雍正坐穩皇位後,對這個跋扈的舅舅不能忍受,開始清算隆科多一黨,受到隆科多賞識的查嗣庭自然在劫難逃。


“科場案”奪走了查家數人的生命,據說最後活著回到海寧的,只有查嗣庭哥哥查慎行一家4口,但它沒有摧毀查氏的文氣。查慎行從此不再入朝為官,一是醉心寫詩,培育出一個新的查氏家族詩人群體,這批人出了100多部著作,到乾隆年間,其中一部分被收入《四庫全書》。二是醉心藏書,査慎行建起的“得樹樓”,加上查家歷代傳下來的“澹遠堂”、“雙遂堂”、“查浦書屋”等,組成了一個龐大的家族圖書館。


這也算因禍得福,查家不再把重心放在科舉上,而是專注於文學,終於澤被後人。金庸就說過:“家中藏書很多,幼時雖然看不懂,但找書很方便,不僅有古書,還有新書。家人間的活動也很文雅,閒來多是下棋、看書。”


如今有文人,也有實業家


到了近現代,查家全面復興,呈現出多姿多彩的面貌,既有詩人查良錚(穆旦),也有教育家查良釗、查良鑑,還有“紡織大王”查濟民。


第十九代的查濟民出生於1914年,少年時就對紡織工業有濃厚興趣。他認為,在中國這樣一個人口眾多、物產豐富的泱泱大國,紡織工業是大有出路的。


金庸誕辰96週年,家族“一門十進士,兄弟五翰林”


他從第三中山大學(浙江大學前身)染織科畢業,歷任常州、重慶、上海等地紡織染廠的工程師、廠長、經理。1947年秋在查濟民不僅是一名實業家,也是知名的“政治智囊”。1992年,他擔任首屆國務院香港事務顧問,在《基本法》草案出臺、香港迴歸等眾多歷史性事件中,都發揮了重要作用,因此榮獲了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頒發的“大紫荊勳章”。


更難能可貴的是,查氏的家族親情在查濟民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記。改革開放以後,查濟民不顧古稀高齡,滿腔熱血,奔走於祖國各地,投資辦廠。


他在海寧籌建紡織企業,建起一系列具有國際水準的工廠。記者在海寧採訪時,隨便問一位鄉親,都能說出查濟民名下的幾家公司。查濟民90歲高齡時,還主持重修查氏家譜,連接起了斷裂百年的家族史。2007年3月,查濟民辭世,家譜主編者之一吳德建對記者說:“他對家鄉的感情可謂至誠至深。”


比查濟民小4歲的晚輩查良錚(穆旦)是一位著名詩人,在大陸名氣很大。他屬於從海寧分衍出去的“北查”。明朝中期,海寧查氏第三代中有一支遷往北京、天津一帶,經營鹽業發家致富,成為有名的商人,被稱為“北查”。


這一支多以經商為主,很少涉足官場,因此在海寧查氏的兩場文字獄案中得以倖免。查良錚正是“北查”的後代。他中學時開始寫詩,翻譯了普希金、雪萊、拜倫等文學巨匠的作品,被許多現代文學專家推為“現代詩歌第一人”。


因為南北兩地,查良錚和查良鏞一輩子都沒見過面,但兩人的生命中有著驚人的巧合。查良錚是把姓“查”拆開成“木”、“旦”,然後用“穆旦”做了筆名;而查良鏞則是將名“鏞”成“金”和“庸”,用“金庸”做了筆名。


在近代文壇,金庸還有一位近親徐志摩。海寧徐家也是望族,和查家結為姻親,金庸母親徐祿是徐志摩的堂姑媽,金庸喚徐志摩表哥。小時候,金庸跟母親回徐家,見過這位才華橫溢的表哥。當時徐志摩已從英國留學回來,在劍橋大學寫的《再別康橋》一詩已膾炙人口。70多年後,金庸以81歲高齡赴劍橋大學攻讀碩士、博士,續寫了家族文人的名校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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