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東:你吃過楊樹莽子嗎


張修東:你吃過楊樹莽子嗎

楊樹

週六去媽媽家吃飯,剛剛坐定,媽媽端來一盤菜,聞著挺香,哦,是楊樹莽子。高中以前生活在農村,我熟悉這個味,只有楊樹莽子才有這個味,楊樹莽子就是這個味。

久違了的味道,久違了的野菜,久違了的聯想,久違了的憶念。

很小的時候,每到這個時節,不等放下書包,奶奶就催著我和弟弟去東河沿撿拾楊樹莽子。東河沿的樹林,柳樹,臭椿樹,槐樹,杏樹,好大一片,但是數量最多的還是楊樹。小河的東岸、西岸,蘆葦灣周遭,田間地頭,無遮無礙,楊樹瘋長,今年的一根枝條,來年已經是木棍般粗的樹苗,不用經意管它,用不了幾年,就是成才楊木了。像個漸漸長大成熟的孩子,楊樹魁梧起來,挺拔起來,耀武揚威起來,不再謙恭,不在屈膝,早已不把那些楊樹枝條放在眼裡。等到楊樹長到小孩即使是大人也夠不著的時候,它,便開始談情說愛了。

恰似人靠骨氣活著一樣,樹,靠花的香氣活著。春夏之際,每朵花兒都盡情展示其芳姿,或怒放,或綻蕊,或含苞,在每個季節裡,花兒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也讓世人知曉它來世的痕跡。到了這時,楊樹也不甘示弱,尤其是雄性楊樹,在楊樹枝杈間,開始坐蕊,擴胸,張開,像一株株熟透了的穀穗,謙虛彎腰,向路過的人們點頭致意。聽奶奶說,楊樹也開花,莽子,就是它的花。我想,楊樹花,沒有君子蘭花端莊,沒有迎春花奔放,沒有仙客來招搖,沒有牡丹花嬌媚,但它卻救過人命,幫助人類渡過難關,這才使得人們一直沒有忘記它,直到今天。

爸爸健在時曾說,困難時期,村裡的人天天看著楊樹,等待莽子自然落下,可飯食等不得,肚子等不得,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只好爬到樹上,用杆子打,瓜熟蒂才落,莽子不熟透,趕也不下來。對比一下,那時,可不像我們小時候到東河沿撿拾莽子的情景。成片的楊樹林裡,軟軟的草地上,一陣風兒吹過,成熟的莽子齊刷刷落下,像是從豆子地裡爬出來的豆蟲,更像是從樹上被人趕下來的紅色毛毛蟲,即使落到地上,微風拂煦,“蟲子”還在動,讓人有一種欲拿不忍、欲丟傷心的感懷。那時的莽子,真多,真乾淨,不一會就拾滿了筐子。

新近撿拾的莽子,不能接著當菜吃,需要開水焯,燙得莽子哎哎直叫,身子由青變紅最好,之後用清水浸泡上一段時間,這時它的苦味就消失了,像菠菜水焯後去掉澀味一樣。在我的閱歷裡,莽子有好多種吃法,一是當菜炒,切一些肉絲一段蔥白,少許調料,確是不失天然蔬菜的口味,今天上午的炒莽子,就是這個味兒。二是將莽子剁碎,摻入瘦肉,加入香料,製作成餃子蒸包煎包。三是涼拌。四是將莽子作為輔料,製作成莽子雜麵窩頭,對血糖高的人有食療意義。總之,以莽子為主食的年代漸行漸遠,人們會變著法子,怎麼好吃怎麼吃。

現在,礦區的生活好了,礦工們並沒有忘記莽子。每到清明前後,會三五成幫幾人一夥,到鐵道旁,到外環路,到小廣場,自然地觀望楊樹,看看它的成熟度,掌控它的火候,等待著收穫。這個時候,最怕的是春雨,如果夾雜著春風,莽子會經受不住摧殘,不情願地歸入泥土,那樣,這一批莽子可就夭折了,生存白瞎了。

有人說,窮死了,菜也買不起,光吃肉吃野菜了。也有人說,上午才吃了香椿芽炒雞蛋,中午要吃清拌柳葉芽,晚上楊樹莽子成了搶手菜。是啊,現在生活好了,即使是從農村老家轉移到礦上、已經退休的老人,還是記掛起楊樹莽子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吃過楊樹莽子?但是你要記住的是:

可能,不管過去多少年,楊樹莽子還是這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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