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家产,认亲缘,没有DNA,他们咋个办?

谁都想弄清“我是谁”。

想弄清“我是谁”,先搞定血缘、亲缘。

确认血缘,今天好办,就一个DNA的事。

古人咋办?

武侠小说中有验血方法——

休管是兄弟姐妹,还是父子爷孙,只需把手指刺破,水碗或酒碗一摆,同时把血滴进去,看血能否融合,搞定。

俩人的血,在水中、酒中,倘能融合起来,就被认定有血缘关系,互为亲人;不融合呢,当然就没血缘。

争家产,认亲缘,没有DNA,他们咋个办?


这靠谱吗?

反正,以古人实战看,这办法是闻所未闻。

没有直观的检测手段,古人判断血缘关系,确实头痛。有多少乱点鸳鸯谱的,可想而知。

那些弄对了的,方式上也是不一而足,各得其妙。

北宋韩亿(972-1044年,字宗魏),善断疑难案件。宋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韩亿出任洋州,也就是陕西洋县的知州。一上任,就摊上个十几年断不下来的血缘官司。

争家产,认亲缘,没有DNA,他们咋个办?


洋州一个叫李甲的土豪,趁着他哥死去,玩了一出混淆血缘、赶走嫂侄夺家产的把戏。

李甲先是放出谣言,诬称侄子不是他哥的骨肉。继后,找来个同侄子相貌相似的女人,买通她出面冒称是这侄子生母,让她把侄子当作失散的儿子,强行带走。最后,李甲又把他嫂子灌醉,像祥林嫂一样,强行嫁与他人。

就这样几招,李甲把他嫂子、侄子都搞成了外姓旁人,赶出了家。家产,全都顺溜归了李甲。

想想看,那当嫂子的、当侄子的,咋能咽下这口气!于是,一年一年,他们不断向州府起诉。不过,有了这么些指鹿为马的障眼法,没人能替他们讨个明白。

韩亿到任,这母子俩又来告向韩亿。结果,只是找了一个人,真相就水落石出。

争家产,认亲缘,没有DNA,他们咋个办?


翻看从前的案卷,韩亿发现,各类证人中,偏偏没有当初接生婆的作证。谁都知道,关键点在“侄子”的身份。如果侄子真是李家人,李甲就没有取得哥哥家产的资格。那侄子出生时是个啥情况,体貌有没有啥特征,诸如此类,接生婆肯定是清楚的。一对质,不就真假立判了吗?

几天后,韩亿把涉案人群都召到州衙。大堂上,接生婆一上堂作证,李甲等人果然无话可说,只得乖乖认了欺亲谋夺之罪。

饱经磨难的那对母子,终得夺回家产,重新团聚。

韩亿,审断了个企图以真作假的。

元朝时浙江乌程县县尹于文傅,则审断了个企图弄假成真的。

乌程县有个张姓地主,因为老婆王氏没生育,便在外养了个小三,借以传宗接代。不料,小三生下的儿子还不到一岁,这老张就见了阎王。姓王的大老婆本就嫉恨小三母子,立马设计赶走了小三,弄死了小三的幼子。

争家产,认亲缘,没有DNA,他们咋个办?


不久,事情被人捅到了县太爷于文傅那里。

大老婆赶紧花票子善后,买通了小三父母,又买通个有吃奶小孩的邻居,把邻居小孩假称作小三的,遮掩杀人之罪。

于文傅的审判方法也简单,就让小三抱那小孩去喂奶。哪知道,小孩儿认生,只管哭,就是不吃她的。

这下子,现相了,小三父母只好说了真话。那邻居妇女,小孩真正的母亲,马上被叫了来。小孩儿见了亲妈,跳着挣着往她怀里拱,自己就忙着要奶吃。

结果就不用说了,那姓王的大老婆乖乖伏罪。

程朱理学的奠基人物程颢(1032-1085年,字伯淳,号明道),也审过一个企图弄假成真的,被他一句话断明真相。

山西晋城县有个姓张的富人,父亲刚死不久,就跑来个老头,自称是他亲生父亲,要他赡养。姓张的不知所措,只得同老头儿一起,报县衙公断。

当时,任晋城县令的,就是程颢。面对程颢的询问,那老头儿特地取出一封老旧文书,来证明抱养儿子给张家的事实。文书明确记着,啥时间由啥人“抱子于三翁家”。程颢却一下子从中发现了漏洞,反问老头:文书上称的“三翁”当时不过40岁吧,哪有才40岁就称为老翁的道理呢?

那老头没想到在这么个细节上露馅,惊骇不已,只得就诈骗行为道歉。

常人无法下手的疑案,程颢却一针见血搞定,足见其虑事之周详,见事之敏锐。所以,《

宋史·程颢传》特地载入了此事。

人不假,都要争认作真的,又该咋办?

明朝时,惠州有个两姊妹,出嫁到同一地方作了邻居。妹妹生儿子那天,姐姐家的小妾正好同时生下个女儿。一直不孕的姐姐顿时着了急,干脆也假装生孩子了。半夜,姐姐跑去妹妹侧屋放起一把火,趁众人乱糟糟救火时,偷走妹妹的儿子,当作自己刚生下的。

妹妹很容易就明白,是姐姐在作怪,自然,要去讨还儿子,自然,这讨还也不会有结果。姐妹俩争儿子的官司,就这样打到了惠州府。双方各执一词,却都拿不出证据。

正德十一年(1516年),陈祥(字应和)任惠州知府,这难题就落在他手上。

无奈之间,陈祥干脆出了个馊主意:既然两姐妹都没证据,又都不放弃,公平起见,不如我帮你们把这娃娃淹死算了,以免姐妹相争。

当场,他就让人弄来一个大水缸,又让人装出丢那娃娃入水的样子,同时做出判决已了的架势,把姐妹俩立即赶出大堂。结果,姐姐倒是一下子被赶了出去,妹妹却是着急挣扎着要去抢救娃娃。陈祥即刻断定,妹妹才是娃娃亲妈。那姐姐连同她家小妾,则挨了一顿杖责。

这事,本来扑朔迷离,闹得动静挺大。陈祥这样一判,全郡的人都心服。

  有姐妹相争,也有妯娌相争。

西汉时,颍川,即今河南禹州,一个没分家的两兄弟家,妯娌同时怀孕。后来,弟媳生下男孩,嫂嫂却流产了,便把弟媳的娃娃据为己有。两妯娌争娃娃,打了几年官司,官府也无法决断。

汉宣帝地节三年(前67年)开始,常常搞定些疑难杂症的黄霸(前130年—前51年,字次公),两次出任颍川太守。

案子到了黄霸手中,黄霸让两妯娌来个公平竞争:既然娃娃只有一个,那就各凭力气开抢,谁抢得就归谁!

于是,让衙役抱着娃娃,两妯娌争相去抢。嫂嫂是对着娃娃死拉硬扯,不顾一切;弟媳却害怕伤了娃娃,不敢用力,只得伤心地放手。

冷眼旁观的黄霸,据此把娃娃断给弟媳。一通责问之下,嫂嫂被迫承认了真相。

一家人相争不好断,不同人家相争,同样难断。

北魏时,寿春县人苟泰的儿子三岁时走失,几年后,发现竟在同县赵奉伯家,便告县府公断。苟、赵两人都说那娃娃是自己的,两家邻居各自相帮作证,闹得从县到郡,全都不能决断。

处理疑案的高手李崇(455-525年,字继长,小字继伯),任扬州刺史长达十年。《北史.李崇传》记载了他对该案的处理。

李崇一接手案子,就把苟、赵和娃娃,分开在三个地方关了起来。几十天,既不准他们通消息,也不过问案子的事情。

过后有一天,苟、赵忽然分别得到通知:“你那儿子昨天已经病死了。现在也不关你了,自己回家处理娃娃的丧事吧。”苟泰一听,伤心得又哭又跳。赵奉伯虽也叹息,却并不特别伤心。

俩人不同的表现,自然全在李崇眼中。据此,娃娃被判还给了苟泰。赵奉伯不得已,坦白了冒领娃娃的实情:“那时自己的娃娃正好死了,就随便认一个。”左邻右舍只晓得他家有娃娃,却不清楚已是张冠李戴。

唉,假作真时真亦假,防不胜防套路深!

不过,古人开挂的智慧,也真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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