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江蘇打不過廣東?原因竟然是,江蘇有三個“省會”

這幾天,有一組非常重要的數據被淹沒在信息海洋當中——

3月3日,江蘇省統計局公佈,2019年末全省常住人口8070萬人,比上年末增加19.3萬人。同樣是經濟大省,廣東3月9日官宣,2019年末全省常住人口11521萬人,比上年末增加175萬人,其新增人口規模是江蘇的9倍!

老實說,作為中國GDP第二大的省份,江蘇的人口增幅小到令人懷疑,這不會是一個假江蘇吧?

這裡自古人傑地靈,物華天寶,13座城市就有13座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現在又有蘇、寧、錫三座萬億俱樂部成員,怎麼全省十幾個地方加起來,連隔壁寧波一座城市(新增34萬人)都比不過?

你一定很想知道答案。

別急,我們先欣賞下這陣子頻繁發生的魔幻場景。

為什麼江蘇打不過廣東?原因竟然是,江蘇有三個“省會”

合肥是江蘇的,寧波是江蘇的,就連南昌也是江蘇的。有沒有一種恍恍惚惚,時隔幾百年後“江南省”要重新復出的感覺?

當然啦,這不是電視臺的錯。要怪,也只能怪江蘇省的版圖確實捉摸不透。

你可能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江蘇是全中國“省會”城市最多的地方,而且足足有三個:

上海是實際省會,蘇州是影子省會,而名義省會南京,又做起了鄰居安徽省的“省會”,人稱徽京是也。

想來最近江蘇省各個地市組團去湖北抗疫,從口號到橫幅妥妥的十三太保,還真不是無緣無故的。人家之所以會成為一個散裝大省,就是因為“省會”真的太多了。

也正是這一點,反過來影響到了江蘇的人口擴張總是被廣東吊打。

為什麼江蘇打不過廣東?原因竟然是,江蘇有三個“省會”

省會最重要的功能是什麼?

兩個層面,政治上做好帶頭大哥的角色,向上代為爭取中央政策,向下平衡各市之間的競合博弈;經濟上要輻射全省、服務全省,帶領全省兄弟向前衝。

以廣東為例。這兩年廣州的GDP被深圳趕超,但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千年商都的省會地位。為何?因為從財政貢獻來看,廣州遠超計劃單列市的深圳,每年都有龐大的資金通過轉移支付扶持粵東西北的小兄弟。

從生產要素的流動來看,它又是整個廣東省的核心平臺。作為國務院欽定的國際綜合交通樞紐,這裡有吞吐量全球第五的集裝箱碼頭廣州港,有客流量全球第十三名、遠超深圳的白雲機場,以及客流量全國第一的高鐵站廣州南站。

憑藉著這些超級工程,廣州將整個廣東納入了經濟腹地。雖然深圳港的崛起對廣州造成了衝擊,但並不影響廣州的地位。

南京的尷尬就在於,即便沒有自己,江蘇省的經濟似乎也能運轉自如。因為對江蘇很多城市來說,上海才是它們與世界發生聯繫的轉換平臺,而不是南京。

我們來看下邊這張圖:

為什麼江蘇打不過廣東?原因竟然是,江蘇有三個“省會”

紅色線條,是江蘇已有的幹線航道。這些可行駛千噸級船舶的內河航道,通江達海。

但是你看到沒有,蘇北、蘇中地區的煤炭、礦石、集裝箱,不管是經南通還是京杭大運河南下,一旦進入長江干線,大多都是直奔下游出海口的,根本就不需要經過南京(如果往東從連雲港出海也是一樣的道理)。

這些貨物要麼直接彙集到上海航運中心的組成部分太倉港(蘇州),進行集並中轉,要麼就作為餵給港的貨源,轉到了上海洋山港。

好,如果我們不走水運,改走鐵路和公路進出口,情況也是差不多的。

作為中國百年來最繁華的城市,上海位於全國黃金海岸線的中央,又坐擁萬里長江的出海口,交通區位極為特殊。

全江蘇都想要融入這個超級十字路口。所以歷年來,江蘇的基建佈局就不是以南京為中心的“米”字形結構,而是多面開花的“井”字形結構。不管鐵路系統還是公路系統,一定是先接入上海再說,優先導向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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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做的結果,自然是讓上海變成了江蘇省的貨物集散中心,貿易中心乃至經濟中心。

在海運時代,上海能以“最低的成本”,幫助揚州、南通、鹽城等市嵌入全球經濟的大循環當中。

在航運大都市時代,上海又能以

“最快的速度”,幫助蘇州等市的電子產品攻佔全球市場。

憑藉著兩小時內能搭上浦東/虹橋機場密集國際航線的優勢,蘇州的出貨效率極高,一天之內就可擺上世界各國的貨架,從而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站穩腳跟,成為全球電子信息產業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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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持續二三十年的產業轉移大浪潮當中,蘇錫常之所以有那麼多的跨國公司爭相湧入,成功將比較優勢轉化現實生產力,崛起成為世界工廠,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靠近上海。人家看中的,就是蘇錫常作為上海後花園的區位優勢。

在這個偉大的歷史進程當中,南京的角色其實是比較邊緣化的。

因為上海作為國際經濟中心和國際金融中心,已代替南京為全江蘇提供了高附加值的服務。鎮江的企業要上市融資,找的是上海證券所。常州的工廠有一筆國際貿易糾紛,可能會去上海自貿區尋求一家中外聯營的律師事務所幫助……

東方巴黎才是江蘇經濟滕飛的關鍵。如果說南京是江蘇的“政治省會”的話,那麼上海就是江蘇的“經濟省會”。

為什麼江蘇打不過廣東?原因竟然是,江蘇有三個“省會”

歷史上,蘇州曾經是江蘇的首府。

在改革開放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它則以中國第一大地級市的身份,充當著江蘇省的“影子省會”:即藏在南京背後,指引全省發展方向的精神領袖。

當初轉型期的中國一片混沌,問題與主義叢生,到底哪種路徑可以改變貧窮落後,誰也沒有把握。一切都要摸著石頭過河。

而蘇州這個具有冒險精神的闖關者,就為江蘇的未來提供過好幾種範式。

在集體經濟方面,這裡的“蘇南模式”曾經盛極一時。整個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以鄉鎮企業為主體的蘇南模式可謂風光無限,江蘇一度想把這種經驗複製到全省去。

等到蘇南模式衰敗之後,蘇州又在外資經濟領域,及時探索出了“中新工業園模式”,彷彿一夜之間,金雞湖畔就矗立起了技術和資本密集型產業,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近年來,園區經驗還輸出到宿遷、南通等地,仿建了蘇宿工業園、蘇通科技產業園,深刻影響當地的區域經濟。

在現代化治理方面,蘇州還誕生過“崑山經驗”,為地方政府從管理型轉向服務型做出了參照樣本,蘇北乃至全國爭相模仿,甚至比拼起誰才是最好的保姆。

……

蘇州的模式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僅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到省內兄弟,也讓這些欠發達的地區看到了希望——

只要把標兵的經驗學到手,奇蹟也是觸手可及的。中國是一個發展不平衡的大國,而且又具有地方政府公司主義的特徵,區域競爭極為激烈。但只要有蘇州走在前頭,江蘇省內其他城市就都有了奔頭。

一直以來,蘇州的GDP都是領先於南京的。但是單靠規模上的領先,並不天然就讓蘇州成為“影子省會”。

最最關鍵的原因在於,這樣一座普通地級市,歷史上不止一次地把江蘇推向全國的視野。江蘇得以納入中國的主流話語體系當中,蘇州做出了很大貢獻。

好些省份都有雙子星城市,像山東的青島、濟南,遼寧的大連、瀋陽,福建的泉州、福州。這些非省會城市雖然也有獨闢蹊徑的發展經驗,但都不如蘇州幾種模式來得那麼轟動,那麼具有標杆性意義。

可以說,蘇州一直以來就是江蘇改革開放的象徵,代表著江蘇與浙江溫州模式,廣東的深圳模式分庭抗禮。

它的存在,證實了江蘇絕不是一個平庸的省份,這也讓城市鄙視鏈中處於下游的蘇北共享了榮光。

因此,蘇州在精神層面上,要算是江蘇的"文化省會"了。

為什麼江蘇打不過廣東?原因竟然是,江蘇有三個“省會”

在長三角城市群當中,南京的GDP一度落後於上海、蘇州、杭州、無錫和寧波,只能排到第六名。

2014年南京首度超越了無錫,上升至江蘇第二,至今14030億元的經濟體量也只相當於蘇州的72.9%。

不過,南京的能量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大。

放眼全國,省會城市通常都坐鎮中心,只有南京如此特殊,不僅偏居一隅,還幾乎快要鑲嵌入另外一個省份了。這種獨一無二的格局,天然決定了南京對內輻射較弱,但對外輻射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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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業方面。南京的產業層次比皖江沿線更高緯度,所以南京一直在向外轉移產業,給自己騰出升級空間。目前已經與周邊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前店後廠”關係。以滁州為例,西門子集團旗下的博西華家用電器公司,生產環節在滁州,研發環節在南京。南京還有大眾、南汽、長安幾家整車廠,多家汽車配套企業集體轉移至滁州汊河開發區,在異地生產配套零部件。

空港方面。南京出錢修的祿口機場,實際上成了安徽滁州、馬鞍山、蕪湖、宣城等市的共用機場。相比合肥,這裡肯定是要更近一些。

高鐵方面。除了宣城之外,安徽剩下的15個地級市全部都跟南京通了“高鐵”。而江蘇省至今還有4個城市沒有跟南京通高鐵,只有動車來往。這也導致了很多看似不可思議的現象:

南通作為江蘇有望衝擊萬億俱樂部的經濟強市,與省會南京的距離是跟安徽池州差不多的,但是做動車到南京卻需要150分鐘左右,比池州多出一倍有餘。揚州也是這樣,它本身就是南京都市圈最核心的組成部分,但時空距離卻比160多公里之外的安徽蚌埠還要“遠”,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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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蘇錫常的吳儂軟語,南京人說的是江淮官話,與安徽中南部類似。加上歷史上南京曾做過安徽幾百年的省會,文化、地緣相近,半個安徽省都對南京有很強的向心力。

據媒體報道,馬鞍山人定南京報、看南京臺、就南京醫、上南京校。多年前,坊間曾盛傳所謂南京要直轄,並把馬鞍山划進去。“做南京人,還是做安徽人,許多市民覺得還是前者的誘惑力更大些”。

南京也順勢而為,於2002年就規劃路了全國第一個跨省的都市圈——南京都市圈,旗下成員有一半是安徽省的城市。

進入一個特大城市的規劃當中,自然是好處處多多。像南京近來就在規劃地鐵S2號線連到馬鞍山、S4號線到滁州、S8號線到天長,將它們納入半小時生活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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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單單是南京在服務著安徽,半個安徽省也在以各種方式“供奉”著徽京。

每年安徽省有大量的肉禽產品、小龍蝦等湧入南京,滋養南京人的身體。滁州供應了南京四分之一的糧食,馬鞍山和縣承擔了南京一半的蔬菜。

而且大量的安徽人來到南京闖蕩就業,給舊都提供了龐大的勞動力。根據2017年全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數據,南京的流動人口當中,第一、第二、第五大來源地都是安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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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相互成就的關係,難道還不是別人家的“省會”嗎?

為什麼江蘇打不過廣東?原因竟然是,江蘇有三個“省會”

回到文章最開始的問題,為什麼同為經濟大省,江蘇的常住人口增長比廣東要弱得多?主要是兩個原因。

一個是全國31個省市區中,江蘇五年的人口自然增長率平均值為2.43%,排名倒數第五,不到廣東的1/3。

為什麼江蘇打不過廣東?原因竟然是,江蘇有三個“省會”

另一個是由於政治省會、經濟省會和文化省會不是三位一體,江蘇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核心城市來虹吸人口。人口機械增長率也比較乏力。

蘇錫常雖然製造業發達,但是近來勞動密集型產業向內陸轉移,加之本土產業向機械化智能化升級,導致人口增長平緩。而蘇州又沒有政治省會的那種高校資源和人才沉澱,發展現代服務業時有所掣肘,難以依靠都市型產業來大規模吸納人口。南京則因為不是文化省會和經濟省會,不像廣州那般極具魅力,虹吸全省乃至全國人口的能力也就弱了一些。

追溯起來,江蘇之所以會成為“散裝大省”,最大根源就在於中國奇妙的行政區劃安排——

江蘇霸佔了萬里長江下游的沿線兩岸,卻唯獨最後的出海口,不在它的管轄範圍之內。這一片黃金地帶,屬於一個叫上海的直轄市。

從地理決定論的角度來講,不管是誰佔據了這片通江達海的超級十字路口,都會成為上游成都、重慶、武漢、南京、蘇州等大城市的跳板,藉此晉升為國內的航運中心,進而衍生出貿易中心,金融中心。

只要這個長江出海口的城市不瞎折騰,很大概率上會伴隨著中國內陸實力的不斷崛起,最終成為全國經濟中心。

如果當初上海劃入江蘇,那這裡一定會因為其得天獨厚的優勢,成為所在地區的省會。而今天的江蘇,也就不會出現一個政治省會、一個經濟省會、一個文化省會了。

世界就是這樣的美妙。

今天,江蘇提出了強省會戰略,未來南京的省會首位度一定會越發凸出;而隨著合肥的強勢崛起,“徽京”則有逐步復位的趨勢。魔都也恰巧在這個時候出臺了包攬蘇州、無錫、常州、南通在內的上海大都市圈。

長三角平原的上空,同時出現了好幾股拉鋸的力量。激烈博弈下,江蘇省的勢力版圖必將發生劇烈的變化。新一輪的大洗牌,又開始上演了!


參考資料:《雙城記:為何南京總是比不過蘇州》風聲評論,史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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