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公劉
“詩歌界中的真李逵”這一句評贊，是我國現代著名詩人艾青對公劉的高度讚美與評價。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初，詩壇泰斗艾青有一次談話說，中國什麼行當裡都有真假“李逵”，公劉是詩歌界中的真“李逵”，是個真正的天才。艾青由衷地讚美公劉的詩，甚至在養病時還讀公劉的詩。
詩人艾青
公劉，原名劉仁勇，又名劉耿直，江西南昌人。1946年開始發表作品，後到香港參加全國學聯工作。1949年參軍，1955年任中央軍委政治部創作室創作員。1976年後任安徽文學院院長、《詩探索》、《文學》編委。曾參與蒐集、整理《阿詩瑪》，著有詩集《望夫雲》、《邊地短歌》、《在北方》、《仙人掌》以及詩論集《詩路跋涉》、《詩與誠實》等。曾赴德國和美國講學，其中，詩集《仙人掌》獲全國第一屆新詩詩集一等獎。
真的是人如其名，公劉（原名劉耿直）是一位愛憎分明、敢愛敢恨且性情耿直的詩人，這在他多首詩歌作品中就可以看出來。公劉在參軍後隨部隊進軍大西南，在西南邊疆的生活體驗給了他創作靈感。於1954年加入中國作協，並出版了第一部詩集《邊地短歌》，後又在《人民文學》上發表了一系列組詩，從而奠定了他在西南邊疆詩人中的較高地位。而且，他的詩還直接影響了當時的一大批軍旅詩人的創作。可以這樣說，1956年之後，他不再是“西盟的早晨”裡那朵
奇彩雲，而是一個能夠“敲出金屬的鏗鏘”的白楊。
他在短詩《傷口》這樣寫到：
“我是中國的傷口，
我認得那把匕首；
舔著傷口的是人，
製造傷口的是獸！
我還沒有癒合呢，
碰一碰就鮮血直流；
這是中國的血啊，
不是你們的酒！”
這首詩收在詩集《仙人掌》中，雖然只有短短四句八行，詩中卻飽含了詩人那顆赤誠愛國心和滿腔的愛國情，在讀這首詩時，我們也能強烈的感受到詩人對國家的愛與對那場劫難的悲傷、憤怒、憎恨之情。詩人用一連串比擬：這個國家已經出現了巨大的“傷口”！詩人目睹了那把製造傷口的兇器“匕首”，誰是製造傷口的“獸”？國家和民族正在流“血”，卻被那些罪惡反動勢力當作“酒”。公劉寫這首詩正值中國歷史上“十年浩劫”（文革）期間，具有當時的時代背景，現在讀來仍然有其重大的歷史意義、現實意義和教育意義。在過去，有人給我們製造了巨大的傷口，讓我們承受了那場劫難帶來的痛；而現在和將來，我們仍舊應該需要提高警惕，絕對不能讓歷史的悲劇重演或再現。這首詩充分的展現出了詩人高度的愛國主義思想，也體現了詩人革命的、大無畏的民族主義精神。
而接下來的這首《唉，大森林！——刻在烈士飲恨的窪地上》：
“唉，大森林！我愛你！綠色的海！
為何你喧囂的波浪總是將沉默的止水覆蓋？
總是不停地不停地洗刷！
總是匆忙地匆忙地掩埋！
難道這就是海？！這就是我之所愛？！
哺育希望的搖籃喲，封閉記憶的棺材！
分明是富有彈性的枝條呀，
分明是飽含養分的葉脈！
一旦竟也會枯朽？
一旦竟也會腐敗？
我痛苦，因為我渴望瞭解，
我痛苦，因為我終於明白——
海底有聲音說：這兒明天肯定要化作塵埃，
假如今天啄木鳥還拒絕飛來。
這首詩是詩人公劉1979年8月12日寫於瀋陽。我們要想完全理解這首詩，那就得先搞清楚詩的寫作背景，首先，要知道，這首詩的副標題中的“烈士”，指的是在“文革”期間為追求、捍衛真理而被罪惡勢力殘酷殺害的共產黨員張志新烈士。1979年3月21日，中共遼寧省委為她徹底平反昭雪，並追認為革命烈士。這首詩，是公劉到了烈士殉難地之後寫的。強烈而炙熱的感情迸發，是詩人在這一階段作品的顯著特色。整首詩採用了直接表白“
我愛你”、“我痛苦”來傾訴表達自己最真實的心聲。並用重複句“不停地------、匆忙地------”與設問句“難道這就是------、為何你------、一旦竟也會------”更是加強了這種特別炙熱的情感的展現。
在詩中，大森林“綠色的海”，實際上是象徵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而“大森林"中同時存在矛盾、對立的兩面：一面是"喧囂的波浪”、而另一面則是“沉默的止水”；為什麼有著“彈性的枝條”、“飽含養分的葉脈”，“竟也會枯朽？”、“竟也會腐敗？”。大森林因它蓬勃的生機，而成了“哺育希望的搖籃”；又因它會枯朽變得死寂，而成為“封閉記憶的棺材”。所以，在詩的開頭，詩人先是深情讚美了無比美麗的大森林“綠色的海”，發出了“我愛你”的呼喚，而其後卻又發出''我痛苦''的吶喊。歷史的曲折，人民群眾流的血，反動、罪惡幫派勢力所犯下的罪行，本應成為被永遠記取的經驗、不該被忘卻的教訓。然而，現實卻是掩蓋、洗刷，詩中所表現出的憤慨與憂慮、所表現的感情衝突，實質上就是這個國家、民族和歷史不斷前進路上必須應該被記取與忘卻之間的矛盾。而國家、民族的發展與進步，對於克服和戰勝倒退、枯朽的一切，只有清醒地進行嚴肅、深刻的反思，找尋原因並加以有效的救療。因而，在詩的結尾，詩人發出了振聾發聵的驚醒之語也是這首詩點睛之句：“
這兒明天肯定要化作塵埃，假如今天啄木鳥還拒絕飛來。”這片“大森林”已經被為數眾多的“害蟲”所禍害，亟需“啄木鳥”來為這片“大森林”治理病蟲害了，只有徹底根除這些“害蟲”，才能使大森林又變為嶄新的“綠色的海”！
其他詩歌作品還有像《刑場》、《寄冥》等都是對那段難苦難歲月的無比痛苦與憤慨，一顆憂國憂民的赤字之心熨燙在每一首詩裡的字裡行間。詩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之言，所以，我國詩界泰斗艾青先生說他是真的“李逵”！
他的詩作中的多篇佳品，被國外同行譯成英、俄等多國文字，飛出了中國國界；而當代詩歌能飛出國界的人，可謂少若天上的寒星，因而可以說公劉沒有愧對他手中的那支筆。更為值得後人敬重的，是他始終實踐著為人民而筆耕的諾言，他筆下流淌出的真實文字，沒有隻字的無病呻吟，只有憂國憂民的生命箴言，因而他沒有愧對人生。
【華夏國學堂】2020年3月14日夜於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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