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当疫情与梦想相撞,这将是一场怎样的前行?

有人说,爱上一座城,是因为住着某个喜欢的人。其实不然,爱上一座城,也许是为城里的一碗热干面,为一颗樱花树,为一个炽热的梦。

散文|山海——当疫情与梦想相撞,这将是一场怎样的前行?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2012,辛卯年,距高考仅有百日。

“我一定要考上武汉大学的护理学专业!”她走上讲台,目光坚定,声音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台下顿时掌声哗啦啦一片,在场将近一千名高三师生都相信这位成绩名列前茅的女孩一定能实现她的梦想,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不吃香”的护理专业。

然而,老天爷似乎不想让一切都顺利。就在高考前一天,她不小心淋了些雨病倒了,发着高烧勉强在考场撑过那无比重要的两日,最终,她得到的是一个比平时少一百多的可怜数字,只够上本地的一所普通的大学。

明明已经和父母妥协,不去学最少五年制的临床医学专业,少一年他们便少一年的负担,如今复读更是成了她的奢望。明明已经说好只要考上武大,他们就不再反对她去武汉,明明......明明一切是可以实现的呀......

母亲知道成绩后只是告诉她:“这样也好,留在咱们成都多好,我以前也说过,你看武汉离我们多远,况且在那里你无亲无故的。”

无亲无故。不,以前她最爱的外婆还在那座城。

小时候,父母在成都打拼,就把她交给外婆,她和外婆便一起在武汉生活着。

外婆一个人张罗着一家老字号早餐店。每天清晨,冒着热气的小店前便会排起一个小长龙。这时的她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门前约莫有十年岁月的樱花树下,吃两口外婆亲手做的热干面,再抿一口那热腾腾的甜蛋酒,看着这“龙头”提走的是牛肉粉还是生煎包,是糊米酒还是现磨豆浆,她砸吧着嘴,心里想着还是自己的早餐搭配最好吃。

认识她的熟人瞧见了,笑着对她说;“呐,在过早了呀!”她便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大声回应:“是咧!你过早了冒?”她很喜欢武汉“过早”这个奇妙的词,就像看到外婆笑呵呵地把早餐递给人们时眼角的鱼尾纹,犹如春天头顶盛开的樱花一样温暖。

但外婆和她的店似乎永远停留在了2003年。这一年,非典爆发,她提前被父母接回成都,她想让外婆和她一起走,但外婆说武汉是她的家,她哪也不去。一段时间后,母亲接到一个电话,她看到母亲含着泪挂断电话,抱着她说:“白衣天使打电话来,告诉我们外婆......外婆已经去天堂了。”

9岁的她大概明白了,她再也吃不到外婆做的热干面了。她想着如果她是白衣天使,她或许还能再看看外婆眼角的鱼尾纹,或许就可以......就可以不让外婆去天堂,继续让外婆和她的城在一起。从那一刻起,她便暗自下定决心,长大后要做一个白衣天使,具体怎么做母亲告诉她要先考上大学。那到底去哪的大学呢?随着学龄的增长,她把目标锁定在了武汉大学,一所在武汉,有着最美樱花的大学

时间一晃,距自己的高考已经四年过去了。她虽然是本科学历毕业,拿到了护士职业资格证,在当地一所大医院就职,并且凭着努力担任护士长,真正成为了小时候想成为的白衣天使,但没有回过武汉,哪怕一次。

散文|山海——当疫情与梦想相撞,这将是一场怎样的前行?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

2020,庚子年,正月初一。

她从未想到此刻她与其他137名医护人员组建成四川省第一批援助医疗队,以“战士”的身份重返武汉。

当她所在的医院征集赴汉驰援人员时,她毫不犹豫地主动报名。自新型冠状病毒发生以来,她时刻关注着她那心心念念的大武汉,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这座城市,更别说怎么能忍心看着它受这样大的痛苦。快要出发前,她才小心翼翼地告诉父母,本以为他们会反对,但他们只是给了她一个拥抱:“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决定的事那就去做吧。”

她明白,此次赴武汉是“游必有方”。十七年前非典无情地夺走了城里她的外婆,她绝不允许现在肆虐的新冠病毒带走一个又一个武汉人!

抵达武汉时已是傍晚,她被分配到一所方舱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她第一次看到武汉这么地安静,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大武汉吗?就像一座空城,不,也不是,高楼里无数朦胧的灯光在温和地提醒着她:

武汉人还醒着。

她不知道的是,更有一个年轻的武汉梦等着她。

第一次见到病床上的那个女孩,她便被一旁桌上堆列如小山的学习资料所吸引,看来这个女孩和其他病人都不同,她想着。

“来,小朋友,量个体温。”她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语气温柔。

“姐姐,我可是要高考的人了,叫我欣欣就好啦。”女孩放下书本,认真配合,并较真地说。

她好笑地答应着,因为护目镜戴久了起雾严重,便把体温机凑近眼前读数,37.3度。她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记下这个数字,准备报告给医生,并叮嘱女孩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病才好得快。

女孩点头允诺,随即又摇了摇头:“现在离高考已经不足一百天了,我不能因为生病耽误学习,不然对不起你们这么照顾我。放心吧姐姐,我会注意休息的,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好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毕竟.......毕竟我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这个积极向上的女孩,多么像曾经的自己。

当她向同伴告诉这个女孩情况后,大家进出病房都格外小心,生怕打扰到女孩学习。他们甚至为女孩准备了一个“临时自习室”,取名“梦开始的教室”。除去检查治疗的时间,女孩大多数时候都在读书学习,她也时常鼓励着女孩。

在大家的照顾下,女孩的体温早已恢复正常。她看着女孩病情一天天好转,核酸检测已经呈现阴性,不管自己的护理任务多么累,她的心情也保持着明朗。

这天她给女孩进行复查,如果没有大碍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忍不住问女孩:“欣欣,你有想好考哪所大学吗?”

女孩眉眼弯弯,不假思索地说:“武汉大学!我就想留在我的武汉生活。”

她蓦然感觉内心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武汉大学,这四个字太熟悉了,像梦幻一般,此时却又无比真实......

女孩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着急起来:“姐姐,我可不是喜欢吹牛的人,不信你看看我做的那一沓试卷,若有三道以上错误之处算我说谎!”

她回过神来,看着女孩的眼睛,认真地回复:“我当然相信!你既然能战胜病魔,那还有啥是不能战胜的呢?你就是个美少女战士!”说完冲女孩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女孩眉眼弯弯:“姐姐,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武汉大学看樱花吗?”她重重地点点头,好似许下了一个庄重的诺言。

第二天欣欣出院了。她忙着检测病人的体温,没来得及送女孩。

一个小护士告诉她欣欣留了一个小纸条在爱心墙上,是送给他们的。于是她得空来到贴满便利贴的爱心墙跟前,有写着对自己加油打气的话,对爱人的思念,还有对他们医护人员的感激.......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朵用小贴纸剪的小花上,紧挨着是一张蔚蓝色的纸条,只见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还透露着些许刚气:

“哪有什么山海不可平的,我只知道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致所有白衣战士,还有我最爱的美少女战士。”

她感觉自己的护目镜似乎又起雾了,但其实那只是她的眼睛,眨巴几下便好了。

一晃窗外,阳光温温柔柔,武汉的樱花也快要开了吧。

她转过身,继续投入战斗。

散文|山海——当疫情与梦想相撞,这将是一场怎样的前行?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2020,辛丑年,万物明朗。

虽是清晨,但街上早已熙熙攘攘起来。春天的阳光正在努力地把这座城每一个角落都包围着。

她来到一家挂有老字号牌匾的早餐店跟前,排着小长龙的尾巴。

好不容易来到龙头,她说:“老板儿,来两份热干面。”忙乎的阿姨热情地问还要不要点啥喝的,她不假思索地说:“那再来两份甜蛋酒!”阿姨麻利地把打包好的早餐笑呵呵地递给她,眼角的鱼尾纹弯弯的:“姑娘小心烫,好好过早吖!”她笑着,以大人的口吻答应着:“好嘞!”

提着热气十足的早餐,她走在去往武汉大学的路上。

她早已计划好,让欣欣从宿舍拿两个小板凳下来,然后她们一起舒舒服服地坐在一颗盛开的樱花树下,吃两口武汉人亲手做的热干面,再抿一口那热腾腾的甜蛋酒,看着烂漫樱花下的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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