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文藝復興,一半要歸功於東北老哥

東北的文藝復興,一半要歸功於東北老哥

當東北人重新火了,東北能迎來文藝復興嗎?

近幾年來,東北亞文化興起,活躍在短視頻平臺的博主們創造了大量熱詞。這也加深了人們對東北的刻板印象——一個“社會搖”“低俗搞笑”視頻的策源地。一半帶有調侃,一半帶有懷舊與期待,“東北文藝復興”就這樣開始了。

最近,二手玫瑰樂隊的樑龍有些忙。

一部東北現實主義喜劇電影請他當主演。一整個月,他都在拍片,劇本里有120場戲。1月12日上午,電影殺青的前一天,我們和樑龍約在遼寧省丹東市見面。他穿著樂隊20週年的紀念款衛衣,胸前與後背各有一隻豔麗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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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紀念款衛衣的樑龍

“這一個月挺歷練的,你要演好一部戲,就要走入角色。你不是二手玫瑰的樑龍,你也不是生活中的樑龍。跨年演唱會時,樂隊成員還開玩笑:‘你還沒出來,還是電影裡的老左。’”

樑龍的頭髮有些微卷,不再是這幾年他在舞臺上標誌性的光頭。他說,每個人都一樣,需要扮演很多形象。2019年夏天,樑龍發佈了一條美妝短視頻,旋即成為話題。6個月時間裡,原本39萬粉絲的樂隊微博,漲了14萬。

他以美妝博主的身份上了綜藝節目《吐槽大會》,那期嘉賓還有李佳琦、寶石GEM等。

過去20年,樑龍就以演出時造型“妖豔”而被搖滾樂迷熟知。只是這一次,他被推向了大眾。樑龍也因此認識了不少新朋友,“我從不主動加人微信,也不太加網紅。但我去年加了李雪琴、寶石、老四、何教授”。

東北的文藝復興,一半要歸功於東北老哥

樑龍在江邊

《野狼Disco》在2019年躥紅,“老舅”寶石GEM因此成為當紅歌手。人們試圖重新理解當下的東北,從瀋陽鐵西區走出來的小說家班宇、雙雪濤,到拍“家庭倫理劇”短視頻的老四、因拍美妝視頻引發話題的樑龍,他們似乎代表了一種新的潮流。

很長一段時間裡,東北網紅並沒有真正走入大眾視野,只是一個模糊又略帶貶義的群像。近幾年來,東北亞文化興起,活躍在短視頻平臺的博主們創造了大量熱詞:“沒毛病”“雙擊666”“老鐵”“安排上了”,等等。這也加深了人們對東北的刻板印象——一個“社會搖”“低俗搞笑”視頻的策源地。

一半帶有調侃,一半帶有懷舊與期待,“東北文藝復興”就這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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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打誤撞,中年搖滾樂手成了美妝博主

樑龍指著桌上的口紅和眼線筆說道:“這些化妝品,現在我也沒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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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龍在熟練地給自己化妝

“以前請不起化妝師,只能自己化了,看著有點妝容感就行了。”在舞臺上,樑龍常穿豔麗的服裝,塗脂抹粉,他在綜藝節目上開玩笑道:“大家好,我是搖滾教母,因為中國的搖滾教父太多了。”

和摩登天空的合約到期後,2016年5月,二手玫瑰成立了獨立工作室。過去好幾天都不出門的樑龍變得忙碌起來。除了音樂,樑龍和團隊還有很多文化項目方面的工作,早上7點起床後,他就開始在微信上處理工作。

他們一直想玩些新東西。年輕人推薦他試試Vlog,樑龍對這些完全不瞭解,看了些直播吃飯的博主,“個個吃相難看,我說拍這些幹嗎呀,傻子乾的事”。年輕人勸他,現在都流行這些,真實、不刻意。樑龍硬著頭皮拍了兩期美食視頻:“拍得巨爛,沒意思,我就不願意幹了。”

但很快,新點子又來了:“不如拍美妝吧!這20年,你也一直在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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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妝博主樑龍

誤打誤撞,中年搖滾樂手成了美妝博主,變成熱門話題。“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設想的。我也沒想到美妝會有這麼多點擊量。沒做美妝、沒人理我的時候,也沒節目找我。有了些熱點,一個節目找了你,其他節目也會願意找你。但上《圓桌派》之前,我還是那個樑龍啊。”

6個月下來,他拍了十幾條影片,更新頻率不算高。其間,他接過品牌的廣告,還推出樑龍色口紅。樑龍拍美妝視頻很少佔用其他時間,他說有想法就開拍,不到一個小時就能拍完。“不用那麼專業,他們就是想看你這樣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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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龍色口紅

“美妝對我而言就是新的溝通媒介,這是我原來沒有發現的點。”樑龍今年已經43歲了,樂隊成員也大多30多歲,他覺得樂隊要保持和年輕人溝通。“以前只能用音樂在現場和歌迷溝通,現在多了短視頻這個媒介。”

1999年,樑龍在哈爾濱的郊區組了二手玫瑰樂隊,在不到一個月時間內寫了包括《採花》在內的10首歌。一年後,他來到北京,開始引人注意,拿了一堆獎,但也沒掙到什麼錢。2003年,二手玫瑰在“北展”開個唱,火了起來。過去,搖滾界只有崔健在這開過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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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玫瑰的演唱會

那一年,二手玫瑰發佈了首張同名專輯,樑龍寫了首歌叫《允許部分藝術家先富起來》,歌詞充滿了戲謔:“我被活活地逼成了個工人,我被活活地逼成了個商人,我被活活地逼成了個詩人,我被活活地逼成了個廢人吶……”

“當時是有車,沒有路。”樑龍這麼評價早期生涯。二手玫瑰開始接商業演出後,甚至連中超聯賽中場休息都會安排他們唱歌,“那等於你一下頂上了天,不敢想象。但‘非典’出現了,大半年沒活幹,熱度一下被打回原形”。

這之後的幾年,樂隊一度處於停擺狀態。那段時間,樑龍混藝術圈子,成天去藝術家朋友的工作室泡著。直到2007年,樑龍重新撿起了樂隊,隨著音樂節越來越多,二手玫瑰這批搖滾樂隊的收入才慢慢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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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龍在演唱會上

樑龍也不再有成為搖滾巨星的念頭。“有人總說想當第二個崔健,你永遠都當不了。崔健、唐朝、黑豹,他們抓住了大的時代背景,那時候中國沒有搖滾樂,他們的出現變得很驚人。”

“現在大家比較現實。過去是在造夢,娛樂就是打破過去無聊的夢。”樑龍不想再死磕,而是擁抱這個時代,懂娛樂,同時也有嚴肅的東西,“這個時代很豐富,人們除了聽你的歌,也想看你的腿,或者只想看你的腿。談論樂隊,會說吉他手長得很帥、鼓手很可愛。你可以說,閱讀的角度變得單一,也可以說是另外一種豐富。”

東北的文藝復興,一半要歸功於東北老哥

一起玩,別管復興不復興

談起東北文藝復興,樑龍覺得更像一個玩笑或一個由頭:“這是寶石提出來的。我能看出他矛盾的狀態。他覺得應該有東北文藝復興這件事,但又覺得這個事誰能幹得了?”

“他們希望外地人看東北都以為是搞笑短視頻那樣的,那太片面了。東北不是什麼都好,但有一群人在從事文藝創作,共同有一個這樣的小理想。在東北,已經很久沒有新浪潮的概念。新的時代,我們可以用些新方式做些嚴肅、活潑而且有點內核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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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龍在片場

1990年,趙本山在春晚表演小品《相親》後,成為日後春晚節目的明星。不止於小品,趙本山後來還導演了《馬大帥》《鄉村愛情故事》《劉老根》系列電視劇。這些由二人轉、小品、方言等傳達的東北幽默文化,通過電視機的傳播,成為當代中國人記憶的一部分。

進入新媒體時代,過去的影視、小品作品雖然還是熱門的經典,但東北早就缺少亮眼的創作者。大量的惡搞視頻、喊麥、社會搖文化,成了當下主流的東北文化新名片。另一面,不太主流的版圖上,也出現了電影《鋼的琴》、班宇、雙雪濤對瀋陽工人區的書寫,二手玫瑰的音樂,老四在短視頻平臺展現的東北家庭的生活百態等。這些較為嚴肅的表達,顯得稀缺又亮眼。

東北的文藝復興,一半要歸功於東北老哥

失落的東北工業基地,與下崗的鋼廠工人

樑龍說,在他出生的齊齊哈爾,小時候常能看到南方人來這裡挑豆腐賣。他爸爸常說故土難離,“現在東北人不戀家,都去三亞了,漂泊在各地。這幾年,大量年輕人離開了。藝術從業者需要思考,為什麼東北不留人”。

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社會搖”還是當下的“東北新浪潮”,它們都與當下的東北社會有關:在上世紀90年代的下崗潮下,東北開始變得凋敝。“投資不過山海關”,原本富裕的工業中心,經濟下滑,人口在外移。

“文化走到哪都一樣。不管二手玫瑰走到北京、寶石走到四川還是老四一直留在佳木斯,都可以發展。但需要有更多形式,能紮根在東北的土壤,讓年輕人覺得留在家鄉有事情幹。”

作為一個由頭,樑龍覺得“東北文藝復興”帶來了很多影響。不只是娛樂圈,他接觸的很多當代藝術、電影領域的朋友都覺得這個事值得玩味:“大家可以因為這個事件,集體或各自做點有意思的事。”

樑龍也看過老四拍的短視頻,被其中的東北生活細節打動。“裡面的人物,就是活在你身邊的人。老四的視頻,就像一面鏡子,可以照出一個人的臉、照出一萬個人的臉。往高了做,也能做出很好的作品。以後大家可以一起玩一下,發揮每個人的特點,目標不用那麼偉大,不用管復興不復興。”

東北的文藝復興,一半要歸功於東北老哥

“我就是在演生活”

幾個月前,老四停掉了快遞員工作,全身心放在了短視頻上。老四說:“生活沒什麼變化,就多幾個採訪,想說啥就說啥。”

老四的生活很規律:早上8點左右起床,在小區裡溜達一圈;回到家後,花上一個小時看一遍腳本、對話,準備好衣服、假髮、假睫毛這些道具;中午,妻子會回到家裡幫老四化妝,用手機拍攝。

兩年前,老四發佈了第一條視頻,內容是模仿韓國人吃飯,火了。他又陸續發佈了模仿日本人吃飯、快遞員日常等短視頻,但熱度始終不上不下。

直到一次去燒烤攤,旁邊來了一對男女,老四從他們的對話中推斷,他們不是兩口子。回家後,他扮演這一男一女,再現了這段曖昧的對話。之後,他拍了燒烤攤系列,酒桌上出現的人也越來越多。這種一個人扮演多角的形式,吸引了更多粉絲,他們熱衷於討論故事走向、劇中的人物關係。有人留言:“明知道都是一個人演的,把我整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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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拍攝的“陪女友逛街講價”的故事,老闆娘、女友、男友均由一人扮演

這些短視頻系列,最受歡迎的是家庭故事,大多講日常矛盾:婆媳關係、不得志的丈夫在丈母孃家不公平的待遇、妻子懷疑丈夫出軌等。由一件小事出發,短視頻慢慢演成了連續劇。老四創造了40多個人物,各自有不同的性格和說話特點。故事裡的人物,講話幽默,在話中藏著心思。故事中少有戲劇性的東西,更多通過對話、內心活動來傳達。

“你要把人物的靈魂放在你的身體裡。我從小到大,對這些人物瞭解很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說話語氣、節奏、語速、動作、說話方式,你只有琢磨出不一樣,才能被大家認可。”體重100公斤的老四希望以後能瘦一些,這樣才能穿下更多的衣服,演的女性形象也更豐富、更有活力。

“沒人對戲,這是最難的地方。只能想象故事中的人怎麼應對,琢磨他的反應和眼神。”老四舉了個例子:小濤的媽媽因為摻合兒子和媳婦的事,加劇小夫妻矛盾;小濤爸爸知道後,生氣地訓斥妻子。“這需要表情很強烈,眼神有個明顯的變化,有被數落的感覺。我要妻子和我對戲,讓她訓斥我,說些和劇情沒關的話,比如:‘你這麼晚不回家?孩子等著你不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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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濤小月系列,是不少人粉上老四的原因

老四稱自己是在模仿,很少說是表演,“聽上去也謙虛點”。這些短視頻的劇情,靈感大多來自生活裡的觀察。在飯店吃飯時、在洗浴中心、在接孩子的幼兒園門口,都是他觀察的場所。老四稱自小就善於觀察:“我會通過眼神和瞳孔看男女關係是否正常。兩人表情很放鬆,一定是兩口子;兩人有點眼神交流的意思,一定有些情況。”

老四會把私生活和短視頻創作進行區分。他從不拿自己家和親戚的事改成故事,怕對號入座,“用的話,兩年也拍不完”。上幼兒園的兒子已經看過他拍的短視頻了,但老四說永遠不會當著孩子的面拍,“怕他犯嘀咕,納悶爸爸為什麼扮成女人,他還太小了,不要接觸這些”。

老四每次拍攝都很快完成,狀態好的時候,一箇中午能拍兩集多。他從來不用鏡子,不願意看自己演的狀態,擔心表演痕跡太重:“你要照鏡子,就說明一個事,求勝心態太強,一定要達到極致,讓人認可。這樣做,就不是在玩。”

“我就是在演生活,用短視頻的方式還原生活。很難說我演的人物誰對誰錯,但這些人聚在一起,就會有很多矛盾。但矛盾在哪,值得我們挖掘和思考。希望我的短視頻能給人帶來快樂,也多一點思考。”

東北的文藝復興,一半要歸功於東北老哥

“人們願意用幽默去解構生活的時候,東北的幽默文化就興起了”

“不管多熱的天,都不能脫掉我的皮大衣。”老四很喜歡《野狼Disco》裡這句歌詞,“身為東北人,感觸很深。那時候,有些人願意去歌舞廳證明自己的價值,皮大衣證明自己的身份,在舞池上也彆著BB機。”

但90年代對老四來說也很苦澀。那時他還是個小學生,父母是當地糖廠的職工。工廠效益不好,常常連著好幾個月發不了工資,直到工廠最終倒閉。老四拍過一個短視頻,講一個做家政工的母親,在飯桌上拿出火腿腸給念高中的兒子加餐,這一段就來源於老四的真實生活經歷。

“我從小的印象就是,家裡從平房搬到樓房後,始終在還債,始終沒有錢。天天就吃蘿蔔、白菜、土豆,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吃肉,我媽找一個認識的商店老闆賒了點牛肉,給我解饞。炒的牛肉片,用的孜然,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平時沒啥吃的,火腿腸就算好的,算是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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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吃不完的大白菜,刻在一代東北人的記憶裡

老四稱90年代有一種蕩氣迴腸的感覺,那個時代展現了很多人性的一面,“下崗潮對東北文化影響深刻。當時的社會氛圍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鳴,現在沒啥了,都沒啥想吃的了,鄰居也不走動”。

工廠效益好的時候老四還在上幼兒園,他還記得家裡那臺綠色的海爾冰箱,冷凍櫃裡放滿了冰淇淋。糖廠有福利,全家的白糖、紅糖、方糖不斷。那時,老四常在小賣部看到積了灰的可樂,“很少有人買,那時我也沒喝過飲料”。他會用家裡的糖兌上米醋、自來水,攪拌後冰鎮,就成了糖醋飲料。

在日本打工的時候,老四看過幾十遍趙本山、範偉演的電視劇《馬大帥》。他到現在還能記住裡面的具體情節:“我每次看《馬大帥》都有收穫,馬大帥就像我身邊的一個人,面對生活窘境的態度是一樣的。比如最後,馬大帥沒有房子了,過年時還是要放炮、走一下風俗,從這裡能看出東北人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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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趙本山主演的《馬大帥》系列,有著與《鄉村愛情》截然不同的氣質

現在,老四偶爾會去超市買幾斤排骨,不再心疼錢,回味下童年的感覺:工廠倒閉後,他父親找到了新工作,開著東風車去鶴崗拉煤,第一個月拿了很多工資,回家後買了兩三斤排骨。“排骨對我來說,到現在都是特別奢侈的食物。”

樑龍認為,幽默來自苦澀:“人們願意用幽默去解構生活的時候,東北的幽默文化就興起了。”東北人的幽默感在骨子裡。20年前,搖滾樂隊都很嚴肅,都留著長頭髮,“演完‘謝謝’都不說,就下去了”,但樑龍喜歡和臺下的人講段子,“撒潑打滾”。

“過去,東北一年裡只幹半年活,閒的時候打牌,聽聽二人轉。為什麼趙本山時期或者後趙本山時期這麼受關注?對今天的人來說,幽默是個很有趣的處事方式,能對生活有調劑。以前人們不太懂幽默,後來覺得幽默很重要。”

二手玫瑰一直被稱為“二人轉樂隊”,但樑龍從沒喜歡過二人轉,直到2019年因為有朋友拍紀錄片,樑龍才深入接觸傳統二人轉。他和一群唱正戲的演員待了半個月,“這群人不願意扯犢子,只唱正戲。比起京劇、黃梅戲,二人轉有點草莽,都是口口相傳,一輩又一輩用嘴教你唱,講裡面的故事。以前,人們管二人轉叫蹦蹦,就是逗大家一樂。傳統二人轉戲謔,它可以讓你一秒鐘哭、一秒鐘樂。大喜大悲,大紅大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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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雪鄉,排隊看二人轉的觀眾

現在,東北更流行在劇場裡表演的新型二人轉,它是一臺包含脫口秀、社會搖舞蹈、雜技、流行歌曲、傳統二人轉在內的綜藝晚會。在瀋陽,每天晚上都能看到這種形式的表演,有人覺得演員的段子很低俗,樑龍對此有新理解:“這也是對時代的調侃,演員老在臺上講黃段子、低俗的東西,你們不就是要這個嗎?很多人來這裡,就是想在3個小時裡哈哈笑一下,看完回家睡覺或者去燒烤,沒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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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來,快手去”

“寶石經常說,我還有兩個月,熱點一過就沒人找我了。老四說,我就是一齣戲,快手來,快手去。他們對時效性很有危機感。”

樑龍沒有這種危機感。他認為,自己因為美妝視頻、上綜藝節目帶來的熱度遲早會消失,但二手玫瑰樂隊還能演個十年八年:“我從沒紅過,所以我沒危機感,到現在我也沒寶石、老四那麼紅。”

人到中年後,樑龍覺得時間越來越少、越來越忙。他覺得自己不會一直吸引眼球,想做更有價值的東西,做一些時代的記錄。2017年,樑龍在電影《父子雄兵》客串,他和任達華搭戲。在後臺聊天時,任達華被問及拍過多少電影,他回答200多部,樑龍聽了都傻了。他覺得這個時代不會有這樣的演員。任達華告訴他們,每年再忙也要拍一部港片。他們很納悶,為什麼要較真,有什麼拍什麼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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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龍客串的《父子雄兵》

任達華回答,他每年都會參演一部港片,不管文藝片、商業片還是爛片。因為他太忙,常飛來飛去,沒那麼多精力去感受香港的變化,而每年參與一部電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記錄香港這座城市的變化。

“不要把記錄想得太窄。”樑龍想做的第一個記錄是90年代末在哈爾濱的生活,那時他剛剛組建二手玫瑰。他希望用影像的方式記錄,不光是自己的個人記憶,也可以是時代的小縮影,還有現在和未來的痕跡。

到底還能紅多久,這個問題老四也琢磨過。“最多兩年就到頭了,產出倒能一直產出,但這種形式會被大夥看厭。沒有幾個人能一直熱度很高。你就說線下的,除了周杰倫、李宗盛、趙本山、郭德綱能持續很長時間,剩下的人細細品下,還用我說嗎?”

按照老四的想法,他會像退役的優秀足球運動員一樣,歲數大了當教練,以後還留在短視頻行業,轉成幕後。“我喜歡這個,不是說快點把錢掙了就撤。我本身喜歡做這些事情,同時又能把快樂傳遞給那麼多人,那就更快樂。我覺得我有這個名,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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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出演了《野狼Disco》MV

除了短視頻,老四主演了《野狼Disco》MV,也在樑龍主演的電影客串過。這些經歷讓他有了新的成就感:“那麼多人舉著攝像機、話筒,一次次喊卡。你這個環節表現好、一次過,非常興奮。當時拍MV,導演喊殺青,就是內心解脫,大功告成,鬆了一口氣。”

如果變得更火,未來會來北京嗎?老四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他稱佳木斯的生活很放鬆、愜意,一切都是他熟悉和習慣的。現在,他還開著8年前的福特車。“換好車,你想表達啥?給別人證明自己掙錢了嗎?”

“平淡,就是我想要的感覺。人不管混成什麼樣,都會歸於平淡。我只是過早地迴歸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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