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倩是個漂亮的女孩,漂亮得吳胖子之流見到她就像蒼蠅見到了蜂蜜,叮上去就不肯下來。
吳胖子是個小業主,有點小錢,剛好夠買三室的房子。谷倩有天晚上回來對我說:“大力,我們什麼時候也能有那樣的房子呢?”
三年前,剛認識谷倩的時候,我手裡的錢剛好夠買兩室的房子。但那時工作不穩定,我不知道會不會在這座城市常住,所以沒想到買房。與谷倩認識後,我愛上了她,就想給她優越的生活,於是我用那筆可以買兩室房子的錢炒股,結果兩室的房子後來變成一室,再後來,連廚房洗手間都快炒沒了。
可是,在我的努力下,我也買上房子了,是三室。當然,房子是我貸款買的,房證是我做的假。我接下來應該做的就是每月還兩千元的貸款。我在一家小公司上班,以前沒工作時曾和幾個朋友學著製造假證件。有工作後這個行當我就放下了,畢竟是違法的。但現在我急於賺錢,於是每天下班後,我就到朋友那裡幫忙,每月的貸款就有了著落。
谷倩又開始不高興了,嘮叨著我沒時間陪她。“你怎麼總是加班呢?人家吳胖子什麼時候都有時間,隨叫隨到。你可好,下班了都見不到你人影。”
我討厭從她嘴裡聽到吳胖子三個字。“你又去找他了?”我很不耐煩地問。
“是他找我的,可是我沒去,再寂寞也得一個人在家耗著,誰讓我這個公主嫁了人呢?”谷倩嘴上這麼說,但臉上老大的不情願,似乎嫁給我是十分賠本的事。
其實她的想法也不過分,誰願意嫁入皇宮直接被打入冷宮啊。我決定儘快解決這件事。我是個製假高手,利用電腦的高科技,幾乎沒有我做不出來的假東西。我在電腦裡下載了一個複製軟件,將我的影像和生活習慣攝入進去,在電腦的合成下,很快,我的複製品出籠了。我將那些零件組裝起來時,看著對面這個機器人,竟然有一刻的恍惚,究竟他是我,還是我是他?
我的大腦左半球是支配他工作的。他走了之後,我的大腦右半球開始進入我每天的工作程序,而左半球開始顯示我的複製品已經像個正常人一樣坐車回家。谷倩正在廚房裡忙碌,一看到“我”按時回家,驚訝地說:“你終於按時回家了,我還以為你外面有女人了呢。”說著,親了“我”一下。“我”趁勢抱住谷倩說:“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外面什麼樣的女人也迷不倒我。”
連我說話的口氣這個複製品都學得惟妙惟肖。我放心了,大腦左半球開始處於監視狀態,右半球開始努力工作。三個小時後,家裡的我陪著谷倩看完幾集裹腳布似的韓劇後,去浴室給谷倩放水洗澡。當谷倩進了浴室後,我急忙打開家門鑽進臥室,換上我的睡衣。那個複製品已經在我進門前,鑽入我的書房櫃子裡,自動關機了。
我漸漸感到疲勞,工作時經常出現打瞌睡的情況。我知道這是我“分身”的結果。正常人一般只用大腦的一側工作學習,但我的大腦左右兩個半球每天都處於緊張的工作狀態,所以我疲憊是正常的。好在看著每月能按時還上貸款,我的心裡很安慰,娶上漂亮的公主,付出點代價是很應該的。
只是我發現谷倩有了變化,她時常躲在陽臺上打電話,聲音還嗲聲嗲氣的,向誰撒嬌的樣子。看見我進門,才慌亂地跟手機裡的那人告別。那天她進浴室了,我偷看了她的手機,發現給她來電話的都是同一個號碼,通話時間都很長。那個號碼是吳胖子的,看來吳胖子還對谷倩不死心,竟然在她嫁給我之後,還來騷擾她。
我找吳胖子出來談。一身名牌的吳胖子從一輛豪華車上下來,很囂張地藐視著我說:“谷倩雖然嫁給了你,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你能擁有她一輩子,假如你不能給她富有的生活,那她將來是誰的女人,還真說不定。”
這個可惡的死胖子,我恨不得掐死他。好吧,既然是將來,那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呢。我決定拼命賺錢,要超越吳胖子。但現在主要的,是要斷絕谷倩和吳胖子的來往。
當晚回到家,我纏上谷倩的身體,感覺心有餘而力不足,但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與她纏綿。事後,谷倩捏著我的肩膀心疼地說:“你怎麼瘦了,都沒有肌肉了。”是的,我的確瘦了,是過度消耗腦細胞的結果。
但我一點也不難受,有谷倩這麼貼心的一問,我消耗多少腦細胞都沒關係。
我依然加班加點地工作賺錢,下班後,另一個我依然按時回家陪谷倩。只是谷倩與吳胖子的往來越發密切。有一天我發現吳胖子發到她手機裡的短信,那些話肉麻得能把一塊石頭酥成千層餅。
而谷倩也越來越過分,在浴室裡洗澡時,竟然把自己的裸體拍攝到手機裡,拍攝的時候還對著手機搔首弄姿。那些裸體照片我查過,都發送到了吳胖子的號碼裡。
如果沒有吳胖子的勾引誘惑,谷倩是不會這麼輕浮的。我堅信這一點。
晚上我躺在床上,明顯地感到谷倩對我的敷衍和冷淡。她僅僅是身體對我疏遠了,還是一顆心對我也疏遠了呢?第二天上班後,我在公司照常工作,我的大腦左半球也打開了,家裡的我開始行動。我跟蹤了谷倩,在她工作的單位樓下,中午時分,吳胖子竟然開車來接她,她嫋嫋婷婷地上了吳胖子的車。我只從後車窗上,看到吳胖子很不要臉地用一隻手開車,另一隻手摟著谷倩的肩頭。
谷倩似乎沒有反抗,還向吳胖子的肩膀靠過去。
我氣瘋了。我這麼努力工作為了什麼,不就是想讓谷倩與我長久地在一起嗎?沒想到谷倩卻受了吳胖子的誘惑。這個死胖子,他早晚得死在我手下。
這天晚上我加班時,大腦左半球依然是監視狀態。我發現谷倩直接去了浴室,透過浴室的玻璃門,看見谷倩又在用手機拍攝自己的裸體。我知道,她的裸體相片又要發送給吳胖子。“我”實在忍不住了,氣憤地推開浴室的門,卻聽到谷倩正對著手機說:“我有辦法對付他,你來吧,我給你留門了。”
大腦左半球忽然顯示一切空白,那個複製品忽然與我斷了一切聯繫,我頓感事情不妙。難道谷倩發現了複製品的秘密,把我的那個複製品破壞了?假如她毀壞了複製品,我的麻煩可大了。複製品是我的另一半,他遭受到什麼創傷,我就會遭受什麼痛苦。
我急匆匆地趕回家,一面還猜測著谷倩在浴室裡打的那個電話。她是打給誰的?要給誰留門?莫非是吳胖子?我用鑰匙輕輕打開門,房間裡沒有開燈。我一進房間,就聽到臥室傳來壓抑卻放肆的聲音。那聲音只有男女在纏綿時才會發出。我悄悄地摸進臥室,藉著窗外晦暗的月光,我看見臥室的窗口,一個男人緊緊地抱著谷倩,像蜥蜴一樣吸附在她的身體上。
我的大腦忽然“轟”的一聲。我無法想象吳胖子竟然在我的家裡與谷倩這樣。綠帽子都戴到家裡來了。我的腦子已經不受我控制,我“呼”的一聲撲了上去,將吳胖子撲倒。但沒想到臥室的落地窗竟然是拉開的,由於慣性,我和吳胖子都從窗口飄了出去。我忽然發現與我摔出去的那人的臉,竟與我一模一樣。
那根本不是吳胖子,那是我的複製品。
我把我的複製品推到了樓下,也一併把自己推到樓下。我感覺生命正從我的身體裡悄悄地溜走。
我沒想到與谷倩纏綿的男人是我的另一半。過度的勞累讓我的大腦缺氧,竟然理不清頭緒。是的,我的複製品一旦沾水,就會不受我的控制。他走進浴室後,一定沾到了水。他是我的另一半,什麼都和我一樣,當然也喜歡谷倩,他跟谷倩纏綿是情理之中,我竟然在衝動之下把他推下了樓。假如只是他自己墜樓,我還有半條命,現在,我的整個命都墜在樓下。
谷倩從樓上跑下來,一邊向我跑來,一邊哭泣著打報警電話。
電話響了,是我的電話。谷倩接了起來:“您下月的銀行房屋貸款明天請按時繳費。”這是銀行信貸的自動短信催費。我對谷倩說對不起。谷倩的嘴角上彎,卻分明是笑。
“其實我早就知道房證是假的,也知道他是你的另一半。”谷倩的笑有些古怪,“我原本想結婚後離婚,分到一半家產,沒想到你是個窮光蛋。不過我為你投了鉅額的人身保險,故意引誘你回來殺了你自己。現在你死了,我就可以拿到我應得的那部分了。”
谷倩的笑臉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這麼漂亮的女人竟然這麼惡毒。
“吳胖子是怎麼回事?”我還想在死前明白她跟吳胖子的關係。
“你沒發現他就是我嗎?我讓他來引誘你快點進入我的圈套。”谷倩得意地說,“你那點製假的本事在我眼裡是芝麻綠豆,我才是製假的高手。我的外號叫千面觀音,我可以同時複製多個自己,用不同的面孔,和不同的男人周旋。”谷倩的笑臉越發猙獰,只是我看不到了,我只看到她的瞳孔裡我漸漸萎縮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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