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夜色还不算深沉，只不过是夜幕笼罩后的一个多小时光景，临近居室的凉台上，还有几个同事坐在那里谈天说地着，我也能够很清晰地听到从他们嘴里发出的嘻笑声。
那时，我正在读着巴金先生的散文《夜雨诗意》。先生的夜雨是在冬天里下着的，故而“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迷雾。”先生一家人在夜雨中围炉闲谈，尽管窗户外冷意交加，但是家人们言谈间那一脉温情的自享与企盼，充满着滋润和慰藉！
而今夜的我呢，先是没有听到那时雨声的肆虐，但风声是有的，他们正在拍打着我的窗棂，窗叶偶而也发出了“噼啪”声的。因为，这里的异国正值夏令时节，我以为这里的雨与遥远国内的夏雨那么急，那么凶猛，那么狂暴！
等我打开门走出去时，外面的雨脚却是很闲静的，很令我想起了李煜那“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的词句。但是，在这时，我无心依着这样的诗意联想下去。既然是在读书，后面紧接而来想到的是明代顾宪成那“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
蓦然回首，在微弱的灯光下，那些雨脚所连成的线条里，庭院里的花儿和细柔的青草象是含羞着笑意和水珠，给我的心里生出一丝丝的怜惜。这些突生出来的怜惜是我心的脆弱吗？是，可能又不是，我也没有一个可释怀的答复。
后来，我折回居室，徘徊辗转了几圈，有些不知所措。凭着窗口，矗立了许久，脸上应该是含着笑意的。
要那么纠结干什么呢？我安慰着自己。回转身来，我干脆将《夜雨的诗意》关闭了，将椅子搬到凉台上，坐在椅子里，把双手扶在栏杆上，时或用手伸出去横扫那些雨丝，让雨水略微的寒意渗入我的身心。
雨意依然在昏暗的灯光下阑珊，我也仿佛了自己，彷徨了自己。这时，我想需要一个乡下的雨夜，在雨夜里，我可以借着一星半点光亮，踏着高低不一的步子，行走在泥泞上，跨过淙淙的流水，听着田蛙们的鸣叫。或者，我还可以让纵横的雨水把我的双眼模糊，给我一个不知所措的感觉；或者，是一场秋夜的雨，随着风雨潇潇过往，我将能够仰望乌云弥散，天空中再现蔚蓝，可以与星星对视，可以凭借月华如水，与大地对语！
但在今天这个雨夜，我只能静听雨声，又不能与之心语。因为，雨声再是绵绵，也比不过韶华流逝，触手难及；心意再长，也缱绻不了过往如烟。
还是那个难忘的山村，山路应该还是那么婉蜒悠长吧！但是，你承载得住我的记忆吗？我真的还是不知道，也许只能交付给永远了吧！但是，无论如何，那些流水、那些岁月，那些芳华，是永远横亘不了情怀的哟！
夜雨啊，你也不能匆匆吧。因为匆匆的时光，因为匆匆的步履，你让我艰辛过，让我踌躇不前过，几乎让我迷失过一个时代了，让我对许多的念想失之交臂！尽管也是如此的匆匆，但我没有将我的情怀遗忘，没有给我一个沉沦的理由！
在未来的里子里，也许我还会在同样的夜雨里钩沉记忆，将我的心情交付给你，我是不会将片刻的美好交与流水而去的，我将以剩余的年华去追寻梦想！
2019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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