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险情保命的前提第一是不慌、第二是不慌,第三还是不慌
1992年8月3日,位于湖南省怀化市的溆浦桥江军民两用机场,一架隶属于衡阳航空运动学校的运-5B型运输机(民航注册编号B-7571,机龄不详,欢迎各位小伙伴和大神补充)正在做起飞前的准备工作,该机将要执飞的是一趟表演飞行。1992年时值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自治州吉首市建市十周年的大庆期间,该机在当天的任务就是搭载12名衡阳航空运动学校的跳伞运动员飞往吉首市进行跳伞表演。除了12名跳伞运动员外,机上还有左座机长(拥有二级飞行执照)和右座副驾驶(拥有三级飞行执照),两人都是空军飞行员出身的资深运输机飞行员,多次执行伞降、空投之类的专业飞行任务(1992年当年体检健康,飞行执照复核考试均合格)。7571号机机组和载员一共14人,符合运5B型运输机载员规范。当天晴空、能见度大于10公里,偏南风1米/秒,预报最高气温39℃,跳伞场地场压753毫米,适合伞降飞行。
上午9时20分,7571号机从溆浦桥江机场顺利起飞,在爬升到1500米的高度后向吉首市区飞去,飞行了38分钟后的9时58分,7571号机飞临吉首市空域,按照接下来的飞行计划,飞机将降低高度,分别在300米、500米和800米在庆典会场上空做三次通场飞行,投放标语和彩带;然后再次爬升至1200米投放12名跳伞队员后再向溆浦桥江机场返航。跳伞行动由在庆典现场的衡阳航空运动学校副校长亲自担任地面跳伞指挥员,以示重视(他将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中起到关键作用)。
10时06分,7571号机在300米的高度成功进行了第一次通场飞行,投放了一批标语和彩带后机组加大油门向500米的高度爬升准备按计划进行第二次通场。在爬升过程中,右座副驾驶发现在飞机的中央操作台油门手柄缝隙处突然“噗”得喷出一股白烟,并在第一时间提醒机长注意,机长当即命令执行检查程序,检查了引擎和万用表,都显示在正常工作状态。机组当即决定放弃原计划中的500米和800米的通场飞行,直接爬升到1200米的预计跳伞高度让12名跳伞队员提前跳伞。10时10分,在飞机爬升到1000米的高度时,右座的副驾驶吃惊的发现滑油压力表出现异常,当即向机长报告。
副驾驶:“滑油压力表压力下降。”
机长:“油压值多少?”
副驾驶:“每平方厘米3-4公斤。”
机长:“告诉地面,我们要求提前跳伞。”
副驾驶:“我们现在高度1000米。”
机长:“来不及了!”
见副驾驶在犹豫,机长自己抓起通话器向地面的跳伞场地指挥员——衡阳航空运动学校副校长报告:“发动机工作不正常,漏滑油,请求在1000米高度提前跳伞。”
此时身处伞降区的衡阳航空运动学校副校长也通过望远镜发现了7571号机机身右侧的下方有白色雾带流出,第一印象判断就是飞机在空中发生了滑油泄漏,随即同意了机长的要求,允许在1000米的高度提前跳伞:“7571,同意你们的请求,让他们现在就跳。”随后,副校长通过无线电向溆浦桥江军民两用机场调度室报告:“7571发动机不正常,请做好抢救准备。”
7571号机的机长在请求得到批准后立即按下了跳伞信号铃,命令机上的12名跳伞队员马上跳伞!在铃声中,已经做好跳伞准备的队员们在10时15分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从飞机左侧的舱口跳离飞机。在载员一一离机的同时,机组驾驶着B-7571号机转向125°,试图向溆浦桥江军民两用机场返航。
地面上的衡阳航空运动学校副校长再度试图联系7571号机机组时已然联系不上,此时的他虽心急如焚但也毫无办法。
空中的B-7571号机的情况越发不妙,在第8名跳伞队员跳出飞机后,飞机的高度已经从1000米掉到了700米,引擎发生剧烈喘振,滑油压力迅速下降至0,表明滑油已经完全漏光,机组当机立断关闭引擎,利用运-5B运输机极其出色的低空操纵性能滑翔迫降。
机长:“赶快跳伞,快跳!”
驾驶舱内的机组一面进行引擎关车操作程序,一面命令机舱内剩余的4名跳伞队员尽快跳伞(普通民用飞机跳伞的最低安全高度是500米,而此时的飞机高度已经快掉到600米,时间所剩不多),最后4名跳伞队员来不及向机组告一声保重就在短短1分钟内全部跳出飞机。
机长:“前面是什么地方?”
副驾驶:“好像是茅坪村吧。”
位于芦溪县白羊溪乡的茅坪村位于山区,迫降难度较大,眼尖的副驾驶发现了一处位于缓坡的梯田适合迫降,机长不假思索的决定:“就在那降!”
10时23分,B-7571号运-5B运输机迫降在芦溪县白羊溪乡茅坪村附近的一处山坡梯田处(北纬28°10′30″,东经109°58′)。迫降成功后,飞机前半部、机翼后缘之前、机腹呈水平状态贴地,后半部机身悬空,左右主起落架在接地后全部折断,机身分别在4号隔框和7号隔框处断裂,上下两副机翼全部折断,其中右侧下翼被撞碎掀翻,完全报废。机组2人均受轻伤,但性命无忧。在留下副驾驶在迫降地点保护现场后,机长在当地村民的带路下步行半个多小时到白羊溪乡乡政府打电话向机场报告并求援。
该起事故按照飞行事故分类标准,属于二等飞行事故。
国家民航总局派出的调查组在现场对飞机的残骸进行查看、收集关键部件研究,并询问幸存机组、跳伞队员以及地面人员后做出如下分析:
根据机上跳伞队员反映:B-7571号机在10时08分在300米高度第一次通场飞行投放彩带时就发现有滑油雾点喷出;根据副驾驶反映:B-7571号机在10时06分中央操纵台油门缝隙中冒出白烟,10时10分滑油压力下降,右侧有滑油喷出,10时20分引擎发生剧烈喘振,滑油压力在几秒钟内迅速归零;结合地面伞降区指挥员——衡阳航空运动学校副校长反映在10时10分看见机身下有白色雾带流出。另外在调查飞机残骸时发现在飞机后下部、伞形盘之后,防火墙三分之二以下的整个机身下部表明全部有滑油覆盖。坐实了滑油在空中发生泄露的事实。
调查组初步判断问题就出在与滑油有关的滑油系统器件上。随即对回收回来的所有跟滑油有关的部件进行仔细的检查。
滑油散热器虽然在迫降时被撞离机体,但滑油散热器本身功能完好,能证明在事发时滑油散热器依旧在正常工作(滑油散热器被发现的时候,尚有少量滑油流出);滑油滤上清洁、无杂质、也没有金属沫;滑油箱结构完整、密封性没有被破坏、滑油管没有漏油现象;滑油系统管路接头紧固完整;滑油供应管完好。
但到检查回油管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原本应该是软管弹性体质的回油管居然用手轻轻一拉就折断了,送去化验检测后报告表明:该回油管质地变硬、发脆、无弹性、一折即断、且断口整齐不发毛,明显呈老化状态。
追根溯源,查到了该批次的回油管于1990年6月4日在B-7571号机大修更换引擎的时候作为新件装上了飞机,在装机后一共使用了640飞行小时,装机日历时间为2年零2个月。但根据中国民用航空总局适航司在1991年3月颁发的运5型飞机技术维护操作规程规定:滑油泵进油管和回油管使用寿命不得超过3年或500飞行小时。因此,B-7571号机的滑油泵回油管虽然还在规定年限内但使用小时数已经大大超过了500小时,超时使用160小时。另外,该回油管在装机之前已经在库房内库存了4年零2个月,而根据民航局的相关规定:运5飞机的滑油进/回油管的装机前库存时间不得超过2年,超过2年的如要装机必须先进行试压合格后方能装机使用。但问题是衡阳航空运动学校没有油管试压设备,因此该批号为86.3.12H25-1501的回油管在装机前根本未经试压。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衡阳航空运动学校B-7571号运-5B运输机芦溪县白羊溪乡茅坪村二等飞行事故是因滑油系统回油管老化破裂,导致滑油漏光而酿成的。机组在遇到突发状况后能临危不乱冷静处置,最终全员生还,体现出过硬的业务素质。地面指挥员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果断决断临机处置并及时上报,也是该起事故没有造成人员损失的关键。
B-7571号机性能数据
机型:南昌运-5B运输机
乘员:机组2人+载员14人
长度:12.69米
翼展:18.18米
高度:5.35米
空重:3367千克
最大起飞重量:5250千克
最大商载:1500千克
发动机:一台活塞-5型星形活塞发动机,单台1000马力。
经济巡航飞行速度:160千米每小时
最大航程:845千米
实用升限:45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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