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称帝经过,蔡锷起兵护国,北洋嫡系也不支持,暗淡收场

袁世凯于1915年12月12日接受帝位,次日在中南海居仁堂接受了百官朝贺,改国号为中华帝国,改元洪宪,色尚赤,国旗于五色旗上加红日一轮,表示“五族共戴一君”。当日,他发表简短演说道:

“大位在身,永无息肩之日。故皇帝实为忧勤惕若之地位,决不可以安富尊荣视之。且历代皇帝子孙鲜有善果,平时一切学问职业皆不得自由,故皇室难期发达,予为救国就民计,牺牲子民,亦不敢避。”

他竟在登基之日说出“子孙鲜有善果”的不祥之语,令人面面相觑。然而本次朝贺也委实窝囊,文武百官有的着军装,有的穿长袍马褂,不衫不履;皇帝陛下则穿大元帅戎装,头上竟然无冠。自古以来,朝贺就是最重衣冠礼仪的仪式,本次朝贺如此草草,哪里有半分新朝气象呢?


袁世凯称帝经过,蔡锷起兵护国,北洋嫡系也不支持,暗淡收场


他首先册封黎元洪为武义亲王,被黎愤然拒绝。

接着又封龙济光、张勋、冯国璋、姜桂题、段芝贵、倪嗣冲等为一等公,汤芗铭、李纯、陆荣廷、朱瑞、赵倜、陈宦、唐继尧、阎锡山、王占元为一等侯,张锡銮、朱家宝、张鸣岐、田文烈、靳云鹏、杨增新、陆建章、孟恩远、屈映光、齐耀琳、曹锟、杨善德为一等伯,朱庆澜、张广建、李厚基、刘显世为一等子,许世英、戚扬、吕调元、蔡儒楷、段书云、任可澄、龙建章、王揖唐、沈金鉴、何宗莲、张怀芝、潘榘楹、龙觐光、陈炳焜、卢永祥为一等男。

最奇特的则是,追赠赵秉钧为上卿,宋教仁为中卿。

最终,封爵者共计一百二十八人,一二等轻车都尉七十余人。此外,又发布专令,尊徐世昌、赵尔巽、李经羲、张謇为“嵩山四友”。不日又有人性化措施出台,即永远禁用太监,内廷改用女官。

这个册封名单中,少了一位北洋实力派,那便是段祺瑞。段祺瑞是逼退清室、拥立袁氏的关键人物,长期把持陆军总长的要职,宋案后还一度代署国务总理,后来更参与赣宁之役和围剿白朗起义,实力大增。袁世凯对他戒心日盛,遂组建陆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将段祺瑞与海军总长刘冠雄、海军司令萨镇冰、参谋次长陈宦、侍从武官荫昌和王士珍平列为高级办事员,轮流值班,而大事决于总统。

段祺瑞既失军权,便将陆军部的大小事务交与部秘书长徐树铮处理,自己称病不出。筹安会和请愿团活动猖獗,全国上下纷纷劝进时,段祺瑞发表了卓尔不群的谈话,他说:“项城帝制自为的迹象,已渐显露。我当年曾发出采取共和之电,如果又拥项城登基,将何以面对国人?恐怕二十四史中,找不出这样的人物吧!所以论公,我即使死也不会参与;论私,我从此只有退休,决不多言。”他还亲自试探袁世凯的口风,袁则坚决否认有称帝之心。

到了帝制已路人皆知时,他还要跑去向袁世凯剀切陈情:“此事危及国家安危和袁家的身家性命,万不可做,万不能做。”袁世凯勃然变色道:“这都是杨晳子和克定等人讨论的,赞同的人多而反对的人少,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他傲然答道:“我受大总统数十年恩遇,不能不直言奉上。此时悬崖勒马尚来得及,时机稍纵即逝,届时悔之晚矣。”后来他又两次去晋见袁,袁均称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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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传,袁世凯一度派刺客刺杀段祺瑞,还曾收买段家的亲戚前往行刺,但都没有成功。因此,袁世凯册封的众爵里,便没有段祺瑞,这也是因为不便强人所难。而段祺瑞一度与蔡锷暗通消息,蔡锷在潜出京城前,还曾拜访过段宅。段由于种种原因不便站在前台,但他在护国运动中确有一定作用,后人说他有“三造共和”之功,其中的二造共和就是指他在洪宪帝制中的表现。

袁世凯素来重视段祺瑞,他逝世前遗于金匮中的三个接班人,依次为: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足见他对段祺瑞的重视。缺少这样一个得力助手,也是洪宪帝制的一大败因。

便是在册封名单内,也多“义不帝秦”或貌合神离之人。黎元洪自然是一例,但他本不属于北洋系统,情有可原。徐世昌则是袁世凯的总角之好,也“义不帝秦”就令人费解。1914年,袁世凯扩大总统权力,将国务院改称政事堂,拜徐世昌为国务卿,这是清亡之后徐世昌的首度出山。

然徐世昌心中的皇帝,乃是紫禁城中的宣统皇帝,别人是万难染指的。对于袁世凯称帝,徐世昌认为,彼既逆天而行,就不足以为友,也就不必犯颜苦谏,因此,他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有一次,袁终于忍不住召徐面谈,问他是否知道全国劝进的事,徐说不知道。袁不信,徐淡淡地辩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回想交往几十年来,徐何曾对袁如此冷漠过?袁世凯称帝后,本来拟拜徐世昌为上卿,位在百官之上,徐世昌则干脆告老还乡,每日作画遣兴,不问世事。

袁世凯无奈,只好把他奉入“嵩山四友”,入朝可以不称臣,不跪拜。徐世昌并不领情,在日记中批评袁世凯道:“志为帝王之人多则国乱。”1916年3月,袁世凯取消帝制,即召徐世昌复任国务卿。徐世昌去而复来,可见他宁做共和之官,也不做洪宪之臣。


袁世凯称帝经过,蔡锷起兵护国,北洋嫡系也不支持,暗淡收场


冯国璋也是一个反对帝制的北洋实力派,他并不反对袁世凯,但反对袁世凯的帝制。一方面,他认为民国已有时日,称帝不合时宜;另一方面,他认为即使复辟帝制,也应还政给宣统,而非袁世凯自为。他对梁启超一见倾心,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事实上是以梁启超为导师的,而梁启超在护国运动中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因此,冯国璋的脑袋本来是相当保守的,但在袁世凯称帝的问题上,却相当激进。帝制之说甚嚣尘上时,他曾专门进京询问袁世凯,袁世凯辩解道:“华甫,你我是多年的兄弟,像这样的谣言,别人相信,怎么你也信呢?确实,辛亥革命成功得过于容易,共和政体来的太快,如今三年多过去了,党人还在到处捣乱,使全国不得安宁,因此,就人心趋向而言,共和政体未必适宜我国。

如今,有人组织了筹安会,准备研究一下国体问题。我也很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不知华甫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冯国璋说:“依我看,如果改为君主立宪,那就还得大总统来做皇帝,这样才最妥当。”袁世凯当即否认道:“我决无这个意思,也决不会这样做。你看历史上,哪个朝代的皇帝是可以传之久远的,哪一个皇帝的后代是能够保全的?就算我肯做,那么将来谁来继承帝位?我大儿子是个瘸子,二儿子是个浪子,哪个能做皇帝?”冯国璋深信不疑。

翌日,京沪各大报纸都刊登了袁、冯的此次对话,冯国璋且频频向人保证,说袁世凯决不会称帝!如今袁出尔反尔,让他失信于人,虽封他为一等公,也决不足以抵消他对袁的愤怒。他在江苏装病扮傻,拒不合作,令袁世凯知道后十分不满,即下令调他为参谋总长。他自然不会中这个请君入瓮之计,对袁爱理不理,拒不赴命,反而与西南方面频繁联系,密谋护国运动。


袁世凯称帝经过,蔡锷起兵护国,北洋嫡系也不支持,暗淡收场


不久,他又与江西将军李纯、浙江将军朱瑞、山东将军靳云鹏、湖南将军汤芗铭一起通电全国,要求取消帝制,此所谓“五将军密电”。这份密电令袁世凯大受刺激,几近于昏厥,因为他一手造就的北洋系竟然开始反对自己了,这是他众叛亲离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帝制取消后,袁世凯仍恋栈总统位置,冯国璋一不做,二不休,竟通电威胁袁世凯“敝屣尊荣”,以保住身家性命。可见,冯国璋是北洋系中反对袁世凯称帝最为积极者,较之段祺瑞的“二造共和”更为起劲。

当时反对袁世凯称帝者,大体有两种力量:一种是坚持共和理念的进步人士,另一种则是死忠于清朝的守旧势力。由于护国运动主要是由前者所促成的,因此后人都忽略了后者的存在。事实上,前清死忠分子的不合作立场,也是洪宪帝制无法持久的一大原因。

徐世昌、冯国璋反对袁世凯称帝,多少都带有为清朝鸣不平的意思。而如张勋这样的“辫帅”,就更要“义不敌秦”了,所以他虽然勉强接受了“伪官”,却仍蓄着一条发辫。事实上,在洪宪帝制中,如张勋这样虚与委蛇的,委实不在少数。北洋系的离心离德,较之护国运动,对洪宪帝制的打击更为致命。

然而,若非蔡锷发起护国运动,打响反袁的第一枪,北洋系的内讧也许将继续隐藏,而洪宪帝制或许会木已成舟、无以挽回。尤为难得的是,蔡锷是经过一段传奇式的经历,逃回虎口,万里奔命,举起护国大旗的。

蔡锷文武兼资,是民初群督中不可多得的帅才。因为具有独立的思想能力,他并不苟从于革命党的历次运动,实际上也从不是革命党徒。在民初昙花一现的政党政治中,他并未加入宋教仁组建的国民党,而是投身较为保守的进步党。辛亥革命人物,像他这样加入进步党的,只有唐继尧、孙武、张绍曾、阎锡山以及黎元洪等寥寥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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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进步党的代表人物,则是张謇、梁启超这样的前朝风云人物。当然,蔡锷之加入进步党,离不开其老师梁启超的援引。宋案后,蔡锷获悉孙中山欲兴师报仇,曾致电力劝“以静候法庭之裁判为主,勿挟成见,勿尚意气”,然卒不为孙中山所采纳,因而他对“二次革命”持有明显的反对态度。

袁世凯与蔡锷的渊源其实很早。戊戌变法后,蔡锷就读的湖南时务学堂被勒令解散,师生星散。蔡锷的老师樊椎很有纵横家的理想,带着蔡锷等人赴南京游说老乡刘坤一,本来只是想找个落脚之地,不料书生意气,到后来竟然劝刘兴汉排满。如此一来,刘坤一就不敢留这颗定时炸弹,转手将樊推介给袁世凯。樊居然兴致勃勃地北上谒袁,袁照例礼贤下士,给予优厚接待。

樊头脑继续发热,竟给袁上条陈,劝袁效法骆宾王讨伐武则天,继而又赠袁以诗,劝袁学习他家老祖宗袁绍割据自立。袁世凯这才知道书生的可怕和刘坤一的狡猾,连忙向这群贫无立锥的书生赠以重金,连求带哄地将他们打发走人。据说这笔钱有万余之多,在当时可谓巨款,蔡锷也分到了一千金。此时他得到了老师梁启超在日本的召唤,便拿着这笔钱,东渡而去。

因此,袁、蔡之交是从金钱开始的。客观上看,蔡锷当时已是不名一文,在武汉向一个亲戚借钱,才借到几文钱,而袁世凯一出手,自己就分到一千金。当年的蔡锷,对这位“顶子红”了的袁项城大人,只怕也有一种冯谖看孟尝君的感觉吧!

而袁世凯对蔡锷的欣赏,则始于1906年的彰德秋操。当时,蔡锷还只是一个二十四岁的下级青年军官,然袁世凯却巨眼识人,指派他为审判员,印象颇佳。到了民国二年(1913年),袁世凯组织模范团以改革北洋军的时候,即召蔡锷入京,以备大用。

但之后袁世凯耽误于称帝之事,不敢轻易改革北洋军,蔡锷遂被虚置,竟至终日流连于烟花巷里。到了洪宪帝制中,蔡锷假意推戴袁世凯称帝,暗中与梁启超密议反袁,且一度与段祺瑞、冯国璋等人暗通消息,最终决定回滇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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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袁世凯对他的监视十分严密,据说他在名妓小凤仙的掩护下才得以逃出虎口,辗转日本、香港、越南,躲过多次暗杀,才回到昆明。时任云南都督的唐继尧是蔡锷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师弟,且是由蔡锷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早已按计划做好起事准备,而国民党人李烈钧等人也早已云集昆明。

因此,蔡锷和唐继尧发起的护国运动,不仅打响了反对袁世凯称帝的第一枪,也宣告了革命重返国内。

云南的护国军不过区区数千人,却与北洋十几万大军在四川战场鏖战数月并占尽上风。袁世凯派出的征滇军,则被新独立的广西都督陆荣廷消灭。随着护国运动的不断深入,人民反对帝制的呼声不断高涨,各省纷纷独立,全国形势回到了武昌起义后的格局。

1916年3月23日,在无比失望之下,袁世凯宣布取消帝制,此时距改元“洪宪”仅八十三天。

时人总结袁世凯称帝之事曰:“起病六君子,送命二陈汤”。“六君子”自然就是筹安六君子,这“六君子”是怂恿帝制的首犯。而“二陈汤”是指三个人,即:四川将军陈宦、陕西镇守使陈树藩和湖南靖武将军汤芗铭。这三个人都是袁世凯的宠臣,却相继宣布独立,当时袁世凯已忧惧成疾,闻此更是一病不起,就此呜呼哀哉。“二陈汤”本是一味中药,“送命二陈汤”之说,实在贴切。

袁世凯之称帝,固然遗臭万年,然而在整个“洪宪帝制”中,贻笑天下的又何止一个袁世凯!筹安会、妓女请愿团、乞丐请愿团等组织的表现已是荒谬绝伦,而之后的国民代表大会,更是滑天下之大稽。1915年12月,国民代表大会一千九百九十三名代表,以全票通过“君主立宪国体”的议案。不日,一干文武大员又由参政院副院长汪大燮领衔,推戴袁世凯为皇帝。


袁世凯称帝经过,蔡锷起兵护国,北洋嫡系也不支持,暗淡收场


由此可见,袁世凯之称帝,当时许多政治人物及普通民众也是难辞其咎的。可是到了护国运动如火如荼,袁世凯日暮穷途之时,举国上下又气势汹汹地讨逆惩凶,将所有罪过推在他一个人身上。

从黄袍加身到众叛亲离,前后相隔不过一百天而已,而一百天前列名推戴书的人物,不少又出现在一百天后的讨袁檄文上,连光芒万丈的蔡锷将军都如此,何况别人呢!

可是袁世凯既然称帝,就须学习古代帝王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罪在朕躬一人!”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爬得越高,跌得越重,皇帝岂是那么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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