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段氏:驕傲貴婦臨終遺囑,如果沒生兒子,必須給丈夫納妾


“聊齋”段氏:驕傲貴婦臨終遺囑,如果沒生兒子,必須給丈夫納妾

我們讀書,有時是為了體驗故事情節的跌宕起伏,有時是為了見證我們自己的生活歲月,有時是為了懂得世情人心,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一個民族的心理文化。

比如最近《安家》熱播,最讓人生氣的是,房似錦有個吸血的原生家庭,有個處處壓榨她盤剝她的母親。看到房母絲毫不在意女兒的死活,千方百計向女兒要錢的情節,真是無比氣憤。可我們也得看到,她從女兒那兒要來的錢,並沒有花在自己身上,除了應付意外之外,絕大部分全都給了兒子——為他交首付,為他還房貸,為他結婚……

儘管女兒無比優秀,儘管已經成年的兒子擔當不起自己的生活,但她還是堅定不移地認為兒子比女兒強,實在有點讓人費解。重男輕女的思想為何這般根深蒂固?同是女人的房母為何對女兒這般無情?除了現實的原型之外,我在最近閱讀的古典文學作品中,發現了一根世俗觀念與傳統文化的脈絡,或者這便是理由與答案。


“聊齋”段氏:驕傲貴婦臨終遺囑,如果沒生兒子,必須給丈夫納妾

1、《聊齋志異》:驕傲的女性是怎麼屈服認命的?

有個叫段瑞環的富翁,年過四十,還沒有兒子。他很想買個妾,但妻子連氏說什麼也不同意。段瑞環偷偷與一個丫鬟私通,被連氏發覺後,將這丫鬟打了一頓後賣了。段瑞環一天天老去,因為沒有兒子,便想過繼一個侄子。但他的侄子很多,看中這個,其他侄子都阻撓——他們都不願別人獨吞叔父家的財產,希望等他死後大家平分。在明清時代,女性基本是沒有繼承權的,即使是正妻,如果家中沒有兒子,也只能分給侄子。眼見侄子們如此,厲害的連氏也毫無辦法,也深為後悔。便做主為丈夫買了兩個侍妾,不久她們都懷孕了。這一來,一家人便立刻理直氣壯起來,哪個侄子再敢來胡鬧,就直接頂了回去。無奈天不從人願,一個妾只生了個女兒,另一個妾生下的倒是兒子,可不久就死了,讓他們大為失望。不久段瑞環中風死去,段家侄兒便來靈前搶奪瓜分財產,連氏苦苦請求他們少拿點,至少給自己家留下一處良田生活。可侄子們根本就不搭理她,氣得連氏唯有一邊痛哭一邊自責。


“聊齋”段氏:驕傲貴婦臨終遺囑,如果沒生兒子,必須給丈夫納妾

正在這時,忽然有個年輕人走進段家。他自稱是段家的兒子,前來憑弔父親。原來他是當初被連氏趕走的、曾經與段家老爺子私通的丫鬟的兒子。這丫鬟被遣嫁後五個月便生下了他,18歲時考中了秀才。後來養父去世,兄弟們分家時卻沒有他的份兒。這時母親才告訴他,他本是段家的孩子,於是他前來認親。連氏本來正在傷心難過,這時候憑空掉下來丈夫的一個私生子,立刻大喜。當即對侄子們說,我現在又有兒子了!你們趕緊滾蛋,拿走我家東西的,趕緊送回來,否則我就上告官府!侄子們相顧失色,很快都悄悄走了。

連氏便請這個兒子回家來住,改姓為段,從此生活在一起。連氏活了七十多歲,臨死前叫來自己的女兒、孫媳等,對她們留下遺言:你們要記住,如果你們過了三十歲還沒有生兒子,哪怕典當家產,也要給丈夫納妾。沒有兒子,日子實在是沒法過啊!

這個故事出自《聊齋志異》,名為“段氏”。在眾多花妖鬼狐的生動傳奇中,它無比寫實,講述的就是平凡人間的生活。作者通過這個故事告訴讀者,女人啊,你們在婚姻中一定要賢惠懂事,要主動給丈夫納妾,否則就會自吞苦果,追悔莫及。


“聊齋”段氏:驕傲貴婦臨終遺囑,如果沒生兒子,必須給丈夫納妾

這個故事的立意充滿了,與我們這個時代大相徑庭,然而從中,我們卻窺探到社會是如何欺負壓榨女人的,以及為什麼時代發展到今天,依舊深入到女人的骨髓男尊女卑的觀念。

連氏原本是所謂的“妒婦”,她一直堅持平等的愛情婚姻,死活不願不肯讓丈夫納妾。在夫妻生活中,她也有著極大的主動權,發現丈夫與丫鬟私通,直接遣走。然而最終,“沒有兒子”成了她的軟肋,眾多侄子來哄搶她的家產,那麼強勢的女子除了痛苦謾罵之外毫無辦法。卻也不敢抗爭——因為世俗輿論和法律都對她不利。最後竟然靠著一個被自己趕走的私生子才贏得財產和尊嚴,臨死前給家中的女人們留下這樣的“遺囑”,以是否有兒子為條件,放棄女性在婚姻中的權力,實在讓人悲涼嘆息。


“聊齋”段氏:驕傲貴婦臨終遺囑,如果沒生兒子,必須給丈夫納妾

2、《儒林外史》:努力抗爭的女人只得到三分家產

與《聊齋志異》同時代的《儒林外史》有個類似的故事,便是“吝嗇鬼”嚴監生死後的財產糾紛。

一生勤儉吝嗇的嚴監生死後,財產由妻子趙氏和她的兒子繼承,這個毫無爭議。無奈不久,趙氏的兒子出天花夭折。沒了兒子的趙氏選中了大伯嚴貢生最小的兒子為嗣子,準備依舊自己當家作主。無奈此時嚴貢生翻臉不認人,為了謀奪弟弟的家產,他不再承認趙氏是弟弟的正妻,堅稱她還是妾(趙氏是由妾扶正的),沒資格繼承弟弟的家業。他讓自己已經成年娶妻的二兒子作為弟弟的嗣子,逼迫趙氏搬到偏房去。


“聊齋”段氏:驕傲貴婦臨終遺囑,如果沒生兒子,必須給丈夫納妾

由妾扶正的趙氏雖然在身份比不上作為原配正妻的連氏,比她卻比連氏勇敢。痛哭之後,她乾脆自己來到縣衙,向知縣控告大伯嚴貢生。這個知縣也是妾生的兒子,他感同身受地想起自己的母親,便支持了趙氏。但嚴貢生不甘心,又上訴到知府那裡,請求改判,沒想到知府又發回了縣裡。為了得到家產,嚴貢生又利用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到處奔走,多方活動,最終按照他的意願立了嚴貢生的二兒子作為嚴監生的嗣子。而趙氏呢,她只分得了嚴監生的三分家產,自己過日子去了。

因為沒有兒子,連氏壓根不敢抗爭;趙氏努力抗爭,雖然遇到了一個同情她的縣官,卻抵不過大伯的身份和人脈,最終只得到了三分財產,丈夫辛苦積攢、連兩莖燈草都不捨得留下的萬貫家財,大部分白白便宜了別人。沒有兒子女人的悲傷,在這兩段故事中,有著最集中最充分的體現。


“聊齋”段氏:驕傲貴婦臨終遺囑,如果沒生兒子,必須給丈夫納妾

段家和嚴家都屬於鄉紳階層,是那個時代的中產階級,女主人的境遇尚且如此,更何況平民人家?而連氏,她曾經是那麼驕傲的女子,她有能力管住丈夫,卻抵擋不住世俗的力量,臨終前竟然留下了那個顛覆她半生信念的遺囑,實在讓人悲哀嘆息。

傳統文化和社會習俗對女性的輕視與冷酷一代代傳下來,不知不覺融入了她們的血脈,讓“兒子”成為她們的立身之本,成為她們的信念與追求。如此,讓她們既怠慢輕視自己,也苛待自己的女兒,一如房似錦、樊勝美的母親們……

女性獨立自主易,想要抗拒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真是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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