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7 聊齋“胭脂”:少女交友不慎,害死了父親,也差點毀了自己一生

聊齋“胭脂”:少女交友不慎,害死了父親,也差點毀了自己一生

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以“誌異”為名,寫盡了無數的狐仙鬼怪、各種神奇故事。然而我卻對其中一篇完全沒有仙鬼的公案小說深感興趣,這就是“胭脂”。

1、出身卑微的女孩,也有一顆嚮往愛情的心

胭脂是個好姑娘。

她不僅溫柔端莊,更是“才姿惠麗”,有著出眾的個人條件。然而她父親不過是一個給牛治病的獸醫,在那個年代是個很卑微的職業。獸醫父親特別珍愛女兒,一向想讓她嫁入書香人家。可惜這樣的人家卻嫌棄胭脂的出身,不願意與之結親。

這樣高不成低不就,轉眼胭脂已經過了及笄之年,還沒有許配人家。這個年齡,在那個時代已經算是“剩女”了,胭脂嘴上不能說,心裡也是有點惶恐焦急的。

這一天,胭脂的閨蜜、對門的少婦王氏來找她聊天,告別時胭脂送她到門口。這時,一個身穿白衣的清秀少年走過,胭脂不覺心有所動,她的目光追隨著少年,他走遠了,胭脂還在凝眸眺望。

聊齋“胭脂”:少女交友不慎,害死了父親,也差點毀了自己一生

王氏是過來人,一眼看出胭脂的心意,便對她說,以你的才貌,若是能嫁給這個少年,才不負此生。胭脂被道破了心事,頓時紅了臉,說不出一句話。王氏繼續說,這少年名叫鄂秋隼,出身書香門第,本人也是秀才。不久前妻子去世,所以他才穿著孝服。我從前跟他是鄰居,如果你願意,我去讓他請媒人來求親。這話正合胭脂心意,低頭默許,王氏微笑著走了。

王氏的話,在胭脂心中留下了無數漣漪,少女開始思戀那個白衣少年。然而過了好多天,並無人來求親,胭脂開始坐臥不安起來。她一會兒懷疑王氏沒有去說,一會兒又疑心人家嫌棄自家,這樣百般思慮,又不能對家人說起,很快就茶飯不思,憂鬱成病了。

這時王氏來看她,問胭脂為何生病。胭脂便說,自從上次王氏離去後,就病了。王氏猜出是為那個鄂秀才而起,便對胭脂說,因為我丈夫出門做生意沒回來,我沒找到人去給鄂秀才傳話。你既然已經為他相思成病了,不如先讓他晚上來相聚一夜,好不好?胭脂正色說,我不隱瞞自己愛他的心意,如果他不嫌棄我家卑賤,就立刻來求親;如果是偷偷相會,則斷斷不可!

王氏點頭而去,胭脂心中又有了希望,開始日夜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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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把她當閨蜜知己,她卻是存心忽悠你

胭脂在這邊翹首以盼,王氏那裡卻渾然沒有當回事。

王氏是一個性格輕浮、愛開玩笑的女子。她說的鄂秋隼的情況沒錯,但她從未打算去告訴鄂秀才請媒人,根本就是在忽悠胭脂。看到胭脂為此相思成疾,她心裡覺得真是太好玩可笑了。

當天夜裡,王氏的情人宿介來相會,她就將這事兒當做笑話講給宿介聽。宿介也是個書生,與王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人沒能結成眷屬,卻是舊情難忘。時常,當王氏丈夫外出不歸時,宿介便來相會。

聽了胭脂的故事,風流的宿介立刻就心動了。他一直豔羨胭脂的美貌,覺得這是勾引女孩的好機會。於是向王氏詳細打聽了胭脂家的情況,第二天晚上就悄悄來了。

他翻牆進入胭脂家,敲響胭脂的窗戶,自稱是鄂生。胭脂信以為真,對宿介說,我思念鄂君,是希望我們結成百年好合,不是為了一夕之歡。如果你真的愛惜我,就請媒人來提親吧。如果只想苟合,那絕不敢從命。

聊齋“胭脂”:少女交友不慎,害死了父親,也差點毀了自己一生

宿介假裝答應,隨即又苦苦哀求,希望能握一下玉腕、胭脂本來深愛鄂生,也不忍心讓他太失望,於是打開了窗戶。不料宿介卻立刻跳進來,抱住胭脂求歡。胭脂本來病沒好,奮力掙扎中摔倒在地,她態度堅決地對宿介說,你是哪裡的惡少?真的是鄂生嗎?如果真是他,知道我的病因,怎麼會如此用強?你再這樣,我就要喊人了!

宿介一聽害怕了,不敢再強求,卻繼續糾纏胭脂,要約下次相會的時間,又要信物,胭脂百般不允,最後宿介自行脫下胭脂的繡鞋帶走離去。

3、一隻繡鞋引發的血案

宿介帶著胭脂的繡鞋回到王氏家,進門後卻發現繡鞋沒了,便告訴了王氏經過,兩人一起找了半天沒找到,以為是丟在了路上。

宿介和王氏沒想到,胭脂的繡鞋被另一個男人撿到了。原來這附近有個遊手好閒的毛大,知道王氏與宿介相好,也想勾引王氏,王氏卻看不上他。毛大很生氣,這一夜他準備來捉王氏和宿介的奸,不料走到王氏窗下,卻發現了一隻女人的繡鞋。偷偷趴在在窗前一聽,將宿介如何勾引胭脂的過程全都知道了。

聊齋“胭脂”:少女交友不慎,害死了父親,也差點毀了自己一生

毛大覺得有了侵犯胭脂的機會,不再糾纏王氏。過了幾天,毛大帶著繡鞋翻牆進入胭脂家,不想他並不清楚胭脂家的情況,來到了胭脂父親的房子前。胭脂父親發現了毛大,拿刀追了出來,爭鬥中,毛大奪下刀,殺死了胭脂父親。此時,胭脂和母親驚醒,過來查看,發現父親血濺當場,兇手不知去向,現場留下了胭脂的一隻繡鞋。

眼見父親被殺,胭脂痛悔無極,告訴了母親和鄂秋隼(她並不知道那是宿介)的來往。她不願意牽連閨蜜,只說是鄂生自己來的,從頭到尾沒有提到王氏一個字。

縣官聽了胭脂的口供,立刻拘捕鄂秋隼。鄂秋隼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當然不承認,無奈人證物證俱在,被屈打成招。鄂秋隼想跟胭脂對質,可胭脂一見到他,便怒罵不止,讓他百口莫辯,終於被判了死罪。

4、在案件的反覆曲折中,我們看到了友情的殘酷真相

鄂秋隼被定罪後,轉到濟南府複審。這位太守姓吳,他眼見鄂生文弱清秀,根本不像是殺人兇徒,便生出了懷疑。他偷偷派人跟鄂生聊,知道他真是冤枉。於是再審胭脂,問她,與鄂生第一次見面時有沒有別人在場?胭脂依然不願意牽連閨蜜,堅持說沒有。鄂生說,曾經路過胭脂家門,看到從前的鄰居王氏跟一個少女出來,自己就躲閃了,彼此並未說一句話。

吳太守大怒,問胭脂,你不是說當時沒有別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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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太守的責問,並以用刑相威脅,胭脂依然保護閨蜜說:“雖然王氏在身旁,但真是跟她沒有關係。”

吳太守命令傳來王氏,問她是怎麼回事?王氏搖頭,說什麼也不知道。太守詐她說,胭脂已經供認,你知道誰是兇手。王氏立刻大呼冤枉說,“淫婢自思男子”,我雖然說了要做媒,但那都是逗她玩呢。她自己勾引姦夫入門,我哪裡知道?胭脂如果聽到王氏說自己是“淫婢”,又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是不是會對人生,對友情產生幻滅?她真誠信任、用盡全力維護的閨蜜,竟然如此輕蔑她、詆譭她,不僅害死了她的父親,更讓她成為一個笑話。

在吳太守的嚴刑下,王氏終於承認自己告訴了宿介。宿介說出那一夜企圖引誘胭脂沒有得逞,丟了繡鞋後再未敢去,但真的沒有殺人。太守不信,將宿介屈打成招,胭脂案有了新的罪犯。

4、明察秋毫的清官揭開了真相,也揭示出作者的本意

宿介雖然品行不端,但卻是當地有點小名氣的讀書人。他不甘心枉死,於是寫了請辭悲慼的訴狀,請人遞給山東學政施愚山,希望他能為自己洗脫冤屈。施公於是再查此案,他再審王氏,得知還有毛大、某甲和某乙等人也都挑逗過她,於是將這三人喚來,設巧計使毛大自己暴露出來,胭脂案至此終於真相大白。

聊齋“胭脂”:少女交友不慎,害死了父親,也差點毀了自己一生

原來施愚山是真實的歷史人物,他名施潤章,是作者蒲松齡的老師,以人品學問稱頌於士林中,也讓蒲松齡為之仰慕敬重。他特意寫了這篇小說,主要就是為了再現施老師的明察秋毫。所以小說只用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寫故事,三分之二都是寫審案,其中施公的斷案過程和判詞又佔了一半。

施公對毛大、宿介和胭脂都寫下了很長的判詞,並且寫得文采飛揚,對仗工整,根本不像是判案,而是駢儷整飭的優美文章。從中可見作者寫這篇小說的本意,他希望能夠通過這篇文章,表達自己對老師的仰慕,也讓人們知道施公的清正廉明,斷案如神。

5、三觀不同的閨蜜有風險,交友需謹慎

儘管作者如此用力表現施公的英明神武,作為讀者的我卻對他沒什麼興趣,我更關注這個奇案中幾個人物的命運與人生。

在小說中毛大被判了死刑,宿介被革去功名,讓縣官為媒,將胭脂許配給了鄂秋隼。並且特意交代說,胭脂得知真相後,對鄂秋隼深為抱愧,再在公堂相遇時,情不自禁對他流淚凝眸,讓鄂生也心有感動。然而他又覺得胭脂出身卑賤,而且因為這案子數次出入公堂,唯恐娶了胭脂被人恥笑。如此矛盾糾結,輾轉不能心安。幸好施公做主,讓縣令做媒,他得以體面地娶了胭脂。

聊齋“胭脂”:少女交友不慎,害死了父親,也差點毀了自己一生

如此好似大團圓的結局,卻讓我有點擔憂。

鄂秋隼雖然愛慕胭脂,但還是有點嫌棄她的出身;而胭脂的愛情雖然得以圓滿,可揹負的卻是父親的一條命。如此各有隱痛,他們能夠幸福嗎?

輕浮的宿介被革去了功名,他是自作自受。而王氏呢?作者沒有交代,不知所蹤。

王氏雖然與命案無涉,卻是始作俑者,所有的是非都是她挑起來的。而她從始至終對胭脂的戲弄和涼薄,更是讓人心寒齒冷。

胭脂實在是,交錯了朋友。

胭脂端莊,王氏輕浮,她們三觀不同,本不該做朋友。結果,不僅害死了父親,也差點毀了自己的一生。

這是一樁奇案,更是一段警世傳奇。它告訴我們,涉世未深、不懂人間險惡的少女,千萬別跟三觀不同的人做朋友,風險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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