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門戶友誼關:一座兵家必爭的“邊關”

南國的邊關

坊間有一種說法,將山海關、潼關、嘉峪關、居庸關、雁門關、紫荊關、娘子關、武勝關與友誼關列為中國“九大名關”。打開地圖就可以發現,九座關隘中倒有八座坐落在長江以北,而江南半壁只有一座,也就是“友誼關”。

友誼關(古稱鎮南關)是一座名副其實的“邊關”。它位於廣西壯族自治區西南緣,東北距憑祥市約18公里,東、南、西三面與鄰國越南的同登縣交界。由東北方向的憑祥市南來,需要經過一條大約二十千米的山谷走廊。兩邊石山高聳,中間峽谷卻越來越窄,到關前半里處便只有幾十米了。


南疆門戶友誼關:一座兵家必爭的“邊關”


若以友誼關所處邊疆形勢而論,越南北方的宣光、高平、諒山和廣安四地與我國疆土相連。中越邊境多高山峻嶺、原始叢林,許多地方形成了既難戍守也難逾越的天然屏障,不少古代的邊防關、卡、隘、山同因年久失修而廢棄,或荒沒於原始叢林中而無從尋覓。唯獨龍州(今屬崇左市)、憑祥一帶地勢較為平坦。從友誼關出發,短短十四千米就可以抵達越南的北部重鎮諒山市。從此地繼續南下,很快就可以走出山巒起伏的丘陵地帶,步入一馬平川的紅河三角洲——越南首都河內正坐落於此,距離友誼關不過160多千米,只比北京到天津的距離(約130千米)略遠而已。


南疆門戶友誼關:一座兵家必爭的“邊關”


友誼關既然“控馭安南,為出入衝要”,過去越南封建政權的“入貢”路線便是從河內沿陸路北上至諒山,從此進入中國。這條道路自古就被看作中越之間的主要陸上通道。若有敵軍從此犯境,越過友誼關後可迅速抵達龍州一帶。這裡有一條珠江的重要支流——左江,可以通航。儘管從現代水運角度看,左江航道因水流湍急、航道狹窄等因素難以適應大型商船過往,但是即便依靠帆船,左江航道及龍州附近大小水路航道的軍事價值依然突出。從左江下游航道可由西江航道直抵富庶的珠江三角洲。廣東檔案館館藏龍州海關資料顯示,民國初年龍州口岸尚有幾十艘船隻常年往返於諒山、高平、海防、河內、南寧、龍州、廣州和香港之間。有鑑於此,晚清重臣張之洞就指出,友誼關至龍州一路“東出太平(今崇左)、南寧……且自龍州以東,河灘漸廣,舟行下水,直達潯(今桂平)、梧(今梧州)。其視全桂腹地,東省上游,據有建瓴之勢,實為兩粵利害所關。”

廣西的門戶

換句話說,友誼關擁有了這樣的戰略地位:在此設防固守,就可確保憑祥、龍州直到南寧,乃至整個嶺南地區的安全。有鑑於此,清廷在這裡設有“龍憑營”(駐地為龍州),下轄戍守兵丁114名,外加徵用當地的土兵進行協防。即便是以當時的標準衡量,以如此薄弱的兵力守備邊塞要地也不啻是防不勝防。不過,清朝與越南封建政權之間,長期維持著“宗藩”體制。按照“兩年一貢,四年遣使來朝一次”的成規,越方定期派遣使節前往北京“朝貢”。只要越南謹守宗藩名分,清廷既不會入侵越南,也不會主動干預越南內政。反過來,清朝與越南的國力相差過於懸殊,越方主動入寇的情形在歷史上一次也未出現。即便是一些邊境領土糾紛也基本可在宗藩體制下予以暫時凍結或協調解決。在如此優良的地緣政治安全環境下,中越邊防自然不需重兵設防。

但是到了19世紀後期,情況為之一變。法國殖民者東來越南,從南至北將整個越南變成了自己的殖民地,而越南的末代封建王朝(阮朝)則淪為傀儡。區區一個越南,當然不是法國人的最終目標。就像他們自己所說的那樣,“這些利益就是從這個國家(指越南)的天然富源以及從建設一條達到中國中部去的商道,所將獲得的莫大的利益,建設中部的商道將使我們獲得那個人們不認識的國家(指清朝)的(種種)財富”。

法國殖民者決意以越南為跳板入侵中國,友誼關(當時叫做“鎮南關”)自然首當其衝。1884年中法戰爭爆發後,法國侵略者糾集了兩個旅團約16 000人的兵力,向北進攻。廣西巡撫潘鼎新畏敵如虎,不戰自逃。1885年2月13日法軍佔領諒山,23日攻陷文淵(今越南同登)。同一天,法軍侵入中國境內,奪取了守備薄弱的鎮南關。不可一世的敵人縱火焚燒了關城兵營,炸燬了兩側的城牆,並悍然寫上“廣西的門戶已不再存在了”的標語!

南疆門戶友誼關:一座兵家必爭的“邊關”

當時的形勢的確很緊張,龍州的商民聽說鎮南關失守的消息,紛紛舉家遷徙,戰敗的清軍遊勇也大都潰散。逃軍和難民成群結隊,蔽江而下,廣西全省大震,人心惶惶。戰場形勢是很清楚的,要想穩住廣西后方的局勢,就需要在鎮南關“用法國人的頭顱重建我們的門戶!”

這個歷史使命落在了老將馮子材身上。鑑於鎮南關關城已不復存在,他將預設戰場選在了關前隘。1885年3月23日清晨,法軍統帥尼格里率軍數千人,在大炮火器的掩護下,直撲關前隘。他們滿以為此次又像以前那樣、可以不費力的取勝、實際上,他們如同盲人一樣,進入了中國軍民利用有利地形為他們準備好的“口袋”。經過一天的戰鬥,法國人傾瀉了大量的炮彈,但始終不能越雷池一步。戰至第二天中午,馮子材親率清軍發起反擊,以秋風掃落葉之勢,一口氣把敵人追殺出鎮南關外十多里。是役斃傷法軍近千人,繳獲了大量槍炮和乾糧,堪稱清、法開戰以來最大的一次勝利。就連法國人自己也承認,這場“災難性的悲劇”使“我們(指法軍)於是在四十八小時之內,喪失了以十分艱苦的工作,並花不下五個月時間的預備,所取得的果實”。法軍戰敗的消息傳到巴黎,法國朝野一片慌亂,最終導致茹費理內閣倒臺。

中法戰爭之後,愛國將領,廣西提督兼廣西邊防軍務督辦蘇元春立即主持修復中法戰爭期間損毀嚴重的鎮南關,還以關城為核心在右輔山填築鎮南、鎮北與鎮中三座炮臺,在白雲山、大小青山、風尾山與伏波山分別修築炮臺。就此,鎮南關成功實現了轉型,從一座冷兵器時代古代關塞轉變成為一座遙相呼應、火力交叉、壁壘森嚴的近代化軍事要塞。在很長時間內,它有效遏制了法國侵略野心,不敢貿然進犯廣西邊境,所謂“臺之成也,望越諸境瞭然……他日有事……以戰則勝,以守則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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