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陽聚焦:山坳裡的小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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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呂立華

初冬,淅淅瀝瀝的小雨剛過,午後,父親坐在馬紮上美美地抽完一支剛給他捎回來的黃金葉香菸,饒有興致道:“有些日子沒回來了,咱和你媽一塊兒上山剜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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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山地溼潤著獨有的灰黃,玉米秸支稜著毫無生機的枯葉,地瓜蔓耷拉著經霜的黑腦袋,土豆地花生地渾然不清地雜在一起,唯有大片大片的麥地一畦一畦整整齊齊地透著一抹綠意。“這才幾天,小麥就發芽了。”父親揹著兩手落在後面,邊走邊自言自語著,聲調裡含著抑制不住的欣喜。腿腳還算靈活的母親早已跑到前面一塊空地裡,到處尋覓著剛長出的薺菜苦菜或是蒲公英之類的野菜。野菜的生命力就是這樣頑強,一年四季不間斷地生長著,尤其是近幾年的暖冬天氣,更助長了它們肆無忌憚展綠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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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母親努力挖著星星點點不斷出現的薺菜,父親不慌不忙走到地堰邊一堆砍倒的玉米秸前,撥開來,一片嫩綠的薺菜豁然入目。原來,冬天裡的春天藏在秋天的身下———沒來得及運回家的玉米秸是青青的野菜禦寒的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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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野菜無拘無束的腳步漫無目地地往前走,正走到一處山坳間,忽然發現路邊有一處凹進去的地方,走近了看,竟然是一口淺淺的小井,淺到只有一個洗臉盆那麼大,一灣清水上漂著幾片薄薄的青苔,周圍石砌的井沿上卻已是苔蘚密佈,似乎歷經滄桑的樣子。“不記得了嗎?這就是你六歲那年蹲在這裡舀水的那口小井。”年近七旬的父親坐在近旁的一塊石頭上,慢悠悠掏出一支菸,隨著一縷輕煙嫋嫋升起的是四十年前的那個大旱的春天:就在小井的東邊山坡上,我們家的自留地裡,地瓜壟已經打好,可是,沒有水,地瓜苗栽到乾土裡也是枉然。當年年輕氣盛的父親首先發現了不遠處的這口小井,讓我蹲在裡面拿瓢舀水,幾瓢就舀幹了的小井要等一會兒才能再次出水,出一點兒我就舀一點兒,一桶水要小半天才能舀滿。父親告誡我不能離窩,要一直蹲在那裡堅守著,等他把下一擔空桶遞給我,我好繼續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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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這座大山裡,這口小井恐怕是唯一的水源了。很快,就有人挑著空空的水桶走了過來,見我這個小人兒不大不小地蹲在那裡,很合適地佔著那個小水灣,就有人粗暴地呵斥著要趕走我,有人則搖搖頭離開。我又羞又怕地低著頭不言不語,一動不動……這時,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孩子,別蹲麻了腿,站起來活動活動吧。放心,有你三爺爺在,他們不敢怎麼地你。天干,沒法子。都不容易啊!”我含著淚抬起頭,嘴裡喃喃著:“我爸讓我在這兒的,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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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話,父親挑著兩隻空桶急三火四地趕過來:“三叔,你在呢。我剛幫坡頂的曹大娘栽上她那兩壟地瓜就趕緊下來了。你說這天干的,曹大娘孤兒寡母的沒能耐種上地,剛剛在地頭上哭著呢,怪可憐的。我讓娃兒佔著水坑,趕緊給她家解決了,要不,還不知道要哭到什麼時候呢!”三爺爺笑著點頭:“好小子,我說呢,要為自己的地,你這麼個人,不至於幹出霸佔水灣的事。”

那些年,窮都窮,可是,再怎麼窮都窮不掉人的良心。就如這經冬的野菜,再怎麼寒冷的風,只要紮下根,稍有些暖意,它照樣活得蓬蓬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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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呂立華,萊陽市中學語文教師,好讀寫,有生活隨筆、散文、小說、雜文等,散見於《語文報》、《山東青年作家》、《思維與智慧》、《今晚報》、《齊魯晚報》、《煙臺晚報》、《中國經濟時報》、《銀川晚報》等,共百餘篇,參加徵文多次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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