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峰/文
名海晏,字安瀾,1902年12月7日,出生於河南省滑縣牛屯鎮鴨固集村。他是我國老一輩著名的語言文字學家,書畫理論家、書法家。河南大學教授,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曾任河南省美術家協會理事,河南省書法家協會顧問。
自20世紀30年代初到90年代末,先生為我國的學術文化與教育事業辛勤耕耘了近七十個春秋。於安瀾的一生,共出版著作7部(種),330萬字,曾執教於三所中學、三所大學,教授過國文、古漢語、文字學、親自刻印大量講義資料,創作了數不清的書法作品、舊體詩,參加過許多學術活動、社會活動等。他從不計名利,不辭勞苦,心胸坦蕩,兢兢業業地將自己畢生精力貢獻給了教育事業。不愛張揚、腳踏實地、默默耕耘、艱苦樸素是於安瀾先生的本性。這位世紀老人身上閃耀著中國人特有的純樸、謙遜、堅毅、頑強、勤奮的民族精神,他的治學精神和思想品德,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於安瀾先生漫長而曲折的人生之路,凝聚著沉重的歷史感,也是充滿憂患滄桑的河南乃至中國近代學術、藝術發展史的一個縮影。他的一生雖然經歷了無數風雨坎坷,但對事業追求的痴心未改。先生一生博覽群書,潛心治學,幾十年如一日辛勤勞作,在音韻、文字、訓詁、詩詞、美術史論等學科領域取得了令海內外學術界矚目的成就;在書法、繪畫、篆刻等創作方面作出了卓越的貢獻;在學術、文化、教育、藝術等諸多領域給後人留下了一筆筆寶貴的遺產。於安瀾先生的代表性學術著作《漢魏六朝韻譜》,1936年由中華印書局出版,它填補了我國音韻學研究這一歷史時期的空白,受到了國內外學者的高度重視與評價。之後,於安瀾先生憑著深厚的文史研究基礎和對美術理論的濃厚興趣,在收集大量畫論資料的基礎上,精心整理,潛心考訂,寫成《畫論叢刊》一書,於1937年,由中華印書局出版發行,在美術界引起轟動。國畫大師齊白石、蕭謙中為該書題寫了書名,著名美術史論家鄭午昌為該書作序,亦得到曾任北洋政府司法次長、浙江省參議會長、省志館館長、著名美術史論家餘紹宋的稱讚併為之作序,稱此書“實為從來叢刊所未有”。國畫大師、著名美術史論家黃賓虹對該書予以極高的評價,作出“後來居上”的評價。此書與餘紹宋的《書畫書錄解題》、黃賓虹的《美術叢書》成三足鼎立之勢。1963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畫史叢書》,該書時間跨度大,內容深廣,共輯畫史專著22種,彙集了我國從南北朝到近代的著名畫家傳略。改革開放之後的1982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又出版了他編纂的《畫品叢書》,著名國畫大師劉海粟為該書題寫書名。於安瀾先生的《畫論叢刊》、《畫史叢書》和《畫品叢書》三部鉅著為中國美術界留下了寶貴的財富。著名美術理論家、畫家黃苗子先生評價:“他為中國美術理論的研究做出了巨大貢獻。”
於安瀾先生自幼興趣廣泛,經史子集,所見之書無所不讀,文學、語言、繪畫、書法,無所不通,而研究之精微,非常人之所能及,又常常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先生一生埋頭文史、整理國故,以求知為目的,揮毫潑墨乃修身之雅興,被他理性地維持在“學問事中七八乘之間”。在近一個世紀的教學治學生涯中,他既具藝內學問,更有藝外的學養。他的書法作品能在貌似平淡中深寓著濃重的學人氣息和熾烈的感情意蘊,溫文清雅,一派書卷之氣充溢其間。有人評曰:“其趣不在天才、功力間,而用近八十年的對文史翰墨的浸潤博習,寫一己沖淡清雅之意趣。”於安瀾先生書法創作中,篆書成就最高。他最愛臨寫《石鼓文》,上溯周秦,下及清賢,遍師眾長,以秦李斯和唐代的李陽冰為宗,於明清一代以楊沂孫、吳大澂臨習最久。其小篆用筆沉勁,厚重謹嚴,布白疏宕,豐潤疏朗,變秦漢篆書之嚴整滯重為舒緩流暢,蘊藉沉著,典雅端莊,無劍拔弩張之勢。所書文字篆法相當講究,字本《說文》,又博覽古代真跡,擇善而從,專精研習,探其源,守其常。他主張認真學習傳統,下工夫臨帖。他常說:“不肯耐心臨帖,不繼承傳統,便思矜奇標異,自創‘風格’,走入狂怪一途以譁眾取寵者不足為訓。”這位歷經滄桑的文化老人,揮灑商彝周鼎文字,不故作驚人之語,更無超時之態。因而,他蒼勁、古樸的創作風格和歷經憂患的情思,使他的篆書作品散發出一種濃郁的滄桑感。
他的人生定位和開封獨特的人文環境,都使他一直是處於20世紀中國文化漩渦之外的人,他屬於那一類獻身於知識世界,不求名、不求利的傳統型學者。在商品經濟大潮中,於安瀾是少有的堅決拒收潤筆的書法家。他唯恐藝術被金錢所玷汙,對書法極嚴肅極認真。他應別人之邀寫字,既賠時間精力,又賠筆墨紙張,是純粹的無償奉送。於安瀾先生是以小篆出名的,在全國性刊物、書法作品集中,發表過不少作品,求他寫字的人很多,除至交外,還有許多青年、工人、農民,甚至是素不相識慕名而來的人,他從不擺架子,有求必應,認真書寫,不收分文。篆書費工費時,室內經常堆積著送來的紙,子女曾勸他寫寫行草,可以提高效率,但他認為應該使求字者滿意,自己多勞動一些不算辛苦。
有人說,在河南文化學術傳承的重要階段,於安瀾先生是重要啟蒙者中關鍵的一位。他那端莊謹嚴的小篆,書卷氣極濃的行書,以及偶爾為之的細圓朱文小篆印章和國畫創作,為70年代剛剛復興的河南書畫、篆刻創作起到了正其所本、上溯其源的作用。於安瀾的存在,使我們熱鬧而益顯蕪雜的文化旅程中,出現了純粹的、導源於民族文化源頭的國學學人。這位世紀學人,他深厚的歷史感和獨立的人文品格,對我們當今浮躁的藝壇來說,無疑是一個深刻的啟示,對於某些急功近利誤入歧途者,不啻為一副清醒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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