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吉林森林工業股份有限公司（證券簡稱：吉林森工，證券代碼：600189.SH ）發佈的2019年度業績預虧公告中涉及的大額壞賬準備引起上交所關注。經研究發現，導致大額壞賬準備的公司是吉林森工參股公司吉林森工人造板集團有限公司，其三名債務人資不抵債，造成虧損，但我們進一步發現，這三名債務人，均為人造板集團的子公司，因此這部分壞賬計提的合理性存疑。
宣佈業績預虧後變更審計機構，吉林森工遭監管
資料顯示，吉林森工成立於1998年，秉持“一主一輔”產業發展戰略，以長白山天然礦泉水產業為龍頭，以生態修復型園林綠化產業為依託，兼顧發展木門產業挺進綠色智能家居領域，圍繞產業發展方向整合資源。公司旗下擁有吉林森工集團泉陽泉飲品有限公司、北京霍爾茨門業股份有限公司、永清吉森愛麗思木業有限公司、蘇州工業園區園林綠化工程有限公司等控股子公司，以及吉林森林工業集團財務有限責任公司、吉林森工人造板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人造板集團）、中國吉林森林工業集團進出口有限責任公司等參股公司。
2020年1月21日，吉林森工發佈2019年年度未經審計業績預虧公告。公告顯示，經財務部門初步測算，預計2019年年度實現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虧損3.3億元至3.9億元，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扣非淨虧損為4.3 億元至4.9億元，並稱虧損的主要原因是參股公司人造板集團2019年營業收入下滑及計提壞賬準備等產生較大金額虧損，公司按權益法核算確認投資損失導致公司2019年度出現虧損。
隨即，上交所發出問詢函，要求公司說明人造板集團2019年計提大額壞賬準備的合理性。但收到問詢函後，吉林森工則多次以受疫情影響、相關人員尚未返崗為由延期回覆。
而就在遲遲未回覆問詢函的期間裡，公司又在2月29日宣佈不再續聘原審計機構瑞華會計師事務所，轉而選聘中興華會計師事務所為公司2019年度會計審計機構及內部控制審計機構。值得注意的是，此時距離公司年報預約披露時間已經不足兩個月，新任會計師事務所能否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對吉林森業進行內控測試及實質性程序，能否取得充分適當的審計證據？業績鉅虧、延遲迴復、變更審計機構，上交所在多重疑點下於3月2日對公司發出監管函。那麼，這一切疑點的真相是什麼呢?
債務人2018年就已資不抵債，人造板集團卻未計提壞賬準備
近日，公司對交易所的問詢進行了回覆。事件中的參股公司人造板集團成立於2014年10月24日，從事人造板、多功能牆體板及輔助材料的生產、銷售及進出口業務。截至2019年末，人造板集團其他應收款賬面餘額21.03億元，累計壞賬準備9.03億元，賬面淨值12.00億元。值得注意的是，人造板集團2019年對其他應收款按賬齡分析法計提壞賬準備1989萬元，按個別認定法計提壞賬準備8.40億元，而這8.40億元就是導致吉林森工業績鉅虧的關鍵。據人造板集團2019年報告顯示，涉及個別認定法計提壞賬準備的債務人包括吉林森工湖南刨花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湖南刨花板）、吉林森工三岔子刨花板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三岔子刨花板）、吉林森工露水河刨花板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露水河刨花板）。
截至2019年末，人造板集團對湖南刨花板的其他應收款賬面餘額為4.74億元，其中2年以上賬齡佔94.30%，3年以上賬齡佔37.12%；對三岔子刨花板的其他應收款賬面餘額為2.82億元，其中2年以上賬齡佔85.46%，3年以上賬齡佔78.48%；對露水河刨花板的其他應收款賬面餘額為2.94億元，其中2年以上賬齡佔94.90%，3年以上賬齡佔86.06%。從賬齡分佈上看，人造板集團對這三家公司的應收款項已經存在回款困難，值得注意的是，人造板集團在2018年度報告中未對三家公司的其他應收款按個別認定法確認減值損失，從而導致資產和利潤的潛在高估。
如果說僅把賬齡作為回款困難的跡象尚缺乏說服力的話，那麼三家公司的經營和財務狀況將是更有力的證據。湖南刨花板、三岔子刨花板、露水河刨花板2018年度分別產生淨虧損3266萬元、794萬元、1088萬元。盈利能力不堪導致湖南刨花板、露水河刨花板2018年末淨資產餘額分別為-3086萬元、-31萬元，也就是所謂的資不抵債。在三家公司存在如此明顯的缺乏償債能力的情況下，人造板集團2018年未計提壞賬準備，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同時也為2019年度的壞賬準備爆雷埋下伏筆。湖南刨花板、三岔子刨花板、露水河刨花板在2019年繼續虧損勢態，導致淨資產進一步縮水，2019年末淨資產餘額分別為-4710萬元、-842萬元、-1830萬元。直到三家公司已經嚴重資不抵債時，人造板集團才對相應其他應收款賬面餘額的80%確認減值損失。
總結來說，人造板集團將本應於2018年計提的壞賬準備拖到了2019年，而作為當時審計機構的瑞華會計師事務所此前也因為康得新造假而遭遇處罰，被多家公司“炒魷魚”，幾乎是自身難保。
三大債務人都是子公司，減值損失有“蹊蹺”
看到這裡，吉林森工業績爆雷事件似乎可以以前期未充分計提壞賬準備的解釋結束。然而經梳理發現，湖南刨花板、三岔子刨花板、露水河刨花板三家公司與人造板集團的關係並不簡單，也為整個事件增加了一層複雜性。
資料顯示，湖南刨花板成立於2014年9月，註冊資本2.1億元，其中中國農發重點建設基金有限公司認繳出資額6000萬元，佔註冊資本的28.57%，而剩餘的71.43%則屬於人造板集團。因此可以合理認定，湖南刨花板為人造板集團的控股子公司。
再看三岔子刨花板，成立於2016年8月，由吉林森工人造板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人造板資管）100%控股，而人造板集團又掌握人造板資管100%的股權。因此人造板集團間接持有三岔子刨花板100%的股權，三岔子刨花板可以認定為人造板集團的控股子公司。
同樣，成立於2016年8月的露水河刨花板也由人造板資管100%控股，結合人造板集團對人造板資管100%的股權，可以合理認定露水河刨花板是人造板集團的控股子公司。綜上，湖南刨花板、三岔子刨花板、露水河刨花板均為人造板集團的控股子公司，均應納入人造板集團合併範圍內。
那麼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依據會計準則規定，母公司與控股子公司之間的應收項目及壞賬準備在合併報表層面應當全額抵消，但人造板集團並未做抵消，而是在合併利潤表中確認了8.40億元的減值損失。由此，人造板集團的2019年合併淨利潤被低估8.40億元，進而影響到吉林森工2019年的投資收益（即人造板集團淨利潤乘以吉林森工持股百分比40.22%）被低估3.38億元，也就把虧損放大了3.38億元。
結合以上事實可以說，吉林森工業績爆雷事件的關鍵點計提壞賬準備，但壞賬來自子公司，因此其合理性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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