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闖關入少林


故事:闖關入少林

經過了千重山萬重水的跋涉,我終於看到了這個隱約漂浮在峻嶺之上的紅色建築。

我腳步零碎,雖然每走一步雙腿都在打顫,但內心的激動和久違的喜悅一下子湧了上來,讓我根本顧不上考慮身體的疲累。

順著這條路,前面再往西走二里路程,就到了。走在我前面的穿一件灰布衫的打柴禾小哥對我說到。

我對打柴禾的小哥點頭道謝——多虧他我才能到的這裡,然後就匆匆地依著可有可無的山間小道朝他說的方向繼續前進。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我終於到達了這個讓我我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場所。那個松木搭就的前大門雖然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高大宏偉,卻自有一種威嚴俊武;那條爬山而上的石階路雖然也不夠寬闊,但氣勢卻撲面而來。大門和後面的屋宇由石階路相連,屋宇重重疊疊,一直盤曲而上,直到最高層,就是那個我在幾里外看到的大殿,它建在山頂處,形象孤立高傲。

我走近前大門,門楣上那三個被歲月塵垢覆蓋的紅色大字,再一次提醒了我身處何方。我突然一陣激動,以至要落下淚來。

理了理衣裝,拍打掉鞋子上的塵土雜物,我穿過大門,徑直地向第一個廟宇走去。

步子還沒邁進高高的門檻,我的鼻子就聞到了悠悠的焚香的氣味,我的眼睛就看到在房子左右兩側有兩個篩子一般大小的焚香爐。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這時候從後面轉出來。他拿著一把樹枝編制而成的小掃把,在清理廟裡的各種大佛小像的犄角旮旯,態度異常認真,動作異徐徐緩緩。

我雖然是一個男人,但這會兒卻好似獲得了女人的第六感。我覺得眼前這個人就是我將來的師傅。後來的事情證明了我的猜想和感覺是全然正確的。

一個猛子,我撲上前去,嘴裡大叫一聲:師傅!

這一聲把我師傅嚇一大跳。他急忙回身看我,只見一個年輕小夥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師傅,收我為徒吧!

我聲音洪亮,震的房樑上的掛絮紛紛飄落。

我從我師傅的眼神裡看出他老人家即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這是一個年輕人不遠路途迢迢,來到這深山老林,就想加入我少林,他的全部人生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少林弟子啊。

施主請起,有話咱慢慢說,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師傅,我雖然年紀小,但是一心向往我佛啊!還望師傅收下弟子,求您了!

阿彌陀佛,施主內心之虔誠,態度之中肯,貧僧已經感覺到了。貧僧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何如此執意入我少林?

師傅,我對那花花世界毫無留戀,對塵世紛爭深惡痛絕,對兒女情長無牽無掛。是的,雖然我還年輕,但我塵心已死,唯願遁入空門,修心煉性,悟空悟境,換的一身輕。

我這位還沒有承認我是他徒弟他是我師傅的師傅聽了我這番陳詞,欲還要再問清楚。可沒等他開腔,我又慷慨激昂地說道:師傅,請你不要懷疑我,外面的世界自從我踏進這山門,就已經與我無關了。那些之前的遭際與經歷,我現在全都忘記了,不是我強迫我自己,而是全然放下。師傅,我佛有兼容幷包,吞吐萬象之胸懷,請師傅念在弟子這一片赤誠之心的份上,就遂了弟子的願吧。

隨著最後一句話音落地,我向著師傅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再次抬起頭來,我看到師傅眼噙淚花,左側嘴角箍在一起表現出了一種心痛加欣慰的神情。

我的師傅將我帶到廟後的一間小屋。他讓我洗了臉,梳了頭髮,讓我看起來不像一個野人模樣。我們相對而坐,屋內光線昏暗,我很難清楚看清師傅的表情。

師傅告訴我這座少林寺,已經很久無人造訪了,他很驚訝我能到得這裡。我既然口口聲聲地喊他師傅,他必要助我成為一個真正的少林弟子。但是這邊的少林弟子都是武僧,凡要入寺,必得過十八銅人陣。師傅問我有沒有武學基礎,如有,到得哪個地段。

我低下頭來,實話實說,實不相瞞。我沒有任何習武經歷,但我自小對武藝,對功夫有嚮往之心,只是苦於無人指教,無人向授。我對師傅說到:師傅,雖然我沒有任何基礎,但我可以現在就學,立馬就學。只要有人教,我就能學會,我願意吃這世上最大的苦,受這世上最大的罪,把武藝練好,一定闖過十八銅人陣。師傅,你可以教我,我一定好好練,早日練好,早日成為您的真正意義上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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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這裡有規定,凡想入寺必定得在三日之內打通過關,不然就得離開。三日,你能學得了什麼。除非你是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但,這幾乎不可能。師傅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沒再說什麼,只是讓師傅和我都沉浸在這好似無窮無盡的時間的空虛裡,我們都沒再說一句話。

我的師傅給我派來一個跟我年齡相仿的少林弟子過來。他看起來瘦瘦的,不苟言笑,看不出有多深的武術造詣。我剛開始都懷疑師傅是不是在敷衍我。直到這位小師傅擺開了一個大鵬展翅的架勢,呼的一聲,凝滯的空氣都好似被他一下子劈開了。我才相信師傅是真的在乎我,給我派了一個高手。我急忙合拳打拜,口內說到:多謝師傅指點!

接下來就是兩天沒日沒夜的練習,這位小師傅很威嚴很負責,雖然我愚笨木訥,資質低劣,但他還是盡心盡力,雖然話不多說半句,但該點撥都點撥了。這些當然是師傅後來親口給我說的,而且我還知道了一個秘密,這個小師傅,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我師傅在塵世所生之子。

時間來到第三天。我拜見了方丈,他跟我想象的基本一模一樣。白花花的鬍子垂到胸前,穿著鮮紅的有金光閃閃的袈裟,一把銅質的禪杖握在他的右手裡,這樣才能讓他年邁的身體有所依附。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我,問了我的姓名和出身後就基本無話了。還說今晚闖關,他祝我能順利通過。然後就顫顫巍巍地回到方丈室裡休息了。

這天晚上月朗星稀,和風吹拂。但我心裡實在沒底。我很擔心,我基本沒學到什麼,過十八銅人陣,簡直就是去送死。師傅早已看出了我的擔憂。他在闖關室前的大道上迎接了我。然而沒說什麼話,只是用他溫暖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慢慢走開了。

霍的一聲,大門在我的面前打開了。屋內幾柱燭光閃耀。我定睛一看,有兩排渾身像摸了金粉一般的高大塑像從面前向裡面延伸了進去,這兩排塑像之間的距離大約是玉米地兩排玉米杆的距離,一個人能通過去,但必受到來自兩旁胡亂伸出的葉子的嚴厲割傷。而這些塑像們胡亂伸出的手臂與腿腳,必定會在我穿過他們時對我上演無情之蹂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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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來此,既然決定,就是上刀山下油鍋都不能回頭。就像一個在沙漠裡走了太久的人猛然間看到湖泊一樣,我飛奔進了這十八個人身所組成的鋼鐵森林裡。

拳頭像石頭一樣劈臉蓋下來了,各式腿腳像鈍刀一樣往我的肉裡剜。我死死地護住頭,保持一個清醒的意識,這樣即使殘廢我也知道所去何處,前往何方。我是真擋不住啊!很快我就被一拳擊中腰部,這一拳力道太大,我一下子就被打翻在地,半晌起不來。

不行,不行啊,我不能倒下,我要站起來。我還要見我師傅,我還要跪拜他,我還要成為一個少林弟子。我在心裡狂風驟雨般地吶喊,這是我為自己的鼓勁加油!我不去顧這些拳腳,我只要全力以赴地衝過去就好。

“去他媽的,去他媽的”。我張開滿嘴血汙的嘴,拼了老命地喊出了兩句髒話。這兩句髒話好像兩瓶紅牛突然給了我巨大的力量。我穩了穩身體,慢騰騰地站起來。在這個時間裡,銅人們停止了攻擊,他們素質很高,表現出了良好的人性化考核。而當我剛站直了身體,他們呼啦啦地又開始在我面前舞動起來。曼妙的舞姿很好看,但我卻不是一個很好的觀賞者,而是一個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的被擊打者,好像一個鈴鐺,被肆意敲打,好像一個皮球,被任性摔拋。

我鼻青臉腫,我感到渾身骨頭已沒有一塊完整的,鮮血從我的身體裡像小渠水一樣汩汩地往外流著。楊過當時吃了斷腸草以後的感覺估計也沒現在的我悽慘,但越是殘酷我的內心就越是堅定不移。

哈哈,哈哈!在通過了幾乎三分之二的地方,我幾乎笑出聲來。我為自己驕傲,為自己打氣。除非死,不然我一定會通過那扇門。那扇門就是闖關通過的門,現在它是緊閉著,而一會兒等我到了它跟前,它就會豁然打開,而我也知道,那時候,天已亮,新的一個世界將全然對我打開。

前進著,前進著,每一寸的移動都是血的代價。我的頭腦還算清晰,這多虧了我的機靈。我突然想起了在塵世上所受的種種委屈心酸,痛苦折磨。這時候想起它們,完全沒有了當初的苦澀,反而由於距離和境遇的反差,湧現出了多彩的味道。都遠去了,遠去了,一切都已過去。我嘴角微微閃現了一絲笑意,用盡最後的一點氣力,繼續向前。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各種錘擊花式紛飛過來,鑽心的疼,也是鑽心的樂,我覺得我已經快要超脫了,在這極端的痛苦與恐懼裡,我同時感受到了快意和快樂。沒錯,我想我就是那萬中無一的高手,雖然沒有蓋世武功,卻有著蓋世的忍耐力與承受力。不然我的師傅為何能看得起我?不然我為什麼獲得了這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之氣概?

師傅,師傅,師傅。我大叫著師傅,朝前方快速地爬過去。前方的那個木門突然吱嘎一聲,緩緩地從中間打開,我看到黎明光亮在外面閃耀。我的師傅面帶笑容,卻也老淚縱橫。他彎曲著上半身,一手朝我揮動,這意思是讓我過去啊。我加快速度,雙手像划水一樣,雙腿像蹬水一樣地向前方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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