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全球「衰退」的邊緣:如何打贏兩場「戰役」?

站在全球「衰退」的邊緣:如何打贏兩場「戰役」?| 馨金融

西格里斯特在《疾病與人類文明》一書中寫到:「疾病就像生命本身一樣古老」,而文明卻不過區區幾千年的歷史。

——馨金融

洪偌馨/文

縱觀人類的歷史,多次因為大流行病的出現而改寫,從天花病毒的肆虐,到中世紀的歐洲黑死病、1918西班牙大流感,再到近代的埃博拉、SARS等,大流行病對於大眾行為、社會結構、甚至文明進程都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如今,新冠肺炎肆虐全球。截至3月21日,海外累計確診新冠肺炎病例已突破20萬例,涉及超過120個國家和地區,並且連日新增確診在3萬附近。更令人擔憂的是,每日新增確診病例仍以約20%的增速上升。

為了阻隔疫情擴散,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進入「封城」狀態,跨國貿易和交通幾乎停滯。截至3月21日,已有至少42個國家宣佈進入緊急狀態,多地疫情惡化以致經濟停擺。

而在過去兩週裡,一系列連鎖反應已經發生:新冠疫情在全球擴散升級、並出現向金融市場「傳染」的跡象,這也進一步加劇了全球大衰退的預期升溫。

中金在今日發佈的報告中,將中國2020年實際GDP增速預測從此前的6.1%下調至2.6%。並表示,短期內全球經濟嚴重衰退的風險明顯上升,短期經濟景氣度或將為近代史上最為蕭條。

站在全球「衰退」的邊緣,我們將如何抵抗疫情、應對危機?平衡兩場戰役的關鍵點何在?何時能夠按下經濟的重啟鍵?

昨夜,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羅漢堂學術委員邁克爾·斯賓塞,與羅漢堂秘書長陳龍教授,進行一場線上對話。一位身處現疫情「震中」地區——意大利的倫巴第大區,一位身在前「抗疫」重地——杭州,探討全球經濟大格局將如何演變。

1 兩場平行「戰役」

回望過去一百年,全球經濟已經歷了若干次危機。

從美國1929年大蕭條、到1987年股災;從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到2000年互聯網泡沫;再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2010年歐債危機等。其中,至少有三次金融危機都引爆了全球經濟大衰退。

如果從2020年2月19日的高點算起,美股指數至今已跌去超過40%,期間更是經歷10天4次熔斷的史詩級大跌。參考歷史數據,此次股災下跌的速度已經超過美國1929年大危機和1987年股災,足以引發系統性風險。

斯賓塞對市場較為樂觀:「雖然道瓊斯指數已經跌了30%,市場受挫非常嚴重,但這並不是末日,經濟基本面沒有受到毀滅性打擊。市場中有不少機構持有大量現金,全世界總有走出危機的一天。」

在羅漢堂秘書長陳龍教授看來,借鑑歷史數據,經濟衰退的時候美國的股市都往往會下跌10%—30%,而現在股市的底部可能還遠未到來,對於經濟的影響範圍有多廣、以及多持久仍有極大的不確定性,

更為嚴峻的挑戰是,與以往人類經歷的多次經濟危機不同的是,眼下全球市場面臨抗擊新冠疫情與防止經濟衰退的雙線作戰。這是兩場平行「戰役」,且相互影響和掣肘。

要想控制疫情蔓延,社會生活和經濟增長勢必要放緩,但這樣又會影響供應和需求,進而動搖人們的信心,最後衝擊到金融市場。但如果恢復經濟活動,病毒又可能捲土重來。

陳龍認為,首先供需兩側都會受到不利影響。疫情之下,消費行為和需求大幅減少,投資動力也進一步下滑。而需求端走弱後會導致供給端企業丟失業務,流動性枯竭,進而整個經濟活動都陷入停滯狀態。

與此同時,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會發生,例如,疫情對於大眾的心理影響巨大,當人們信心缺失會給社會帶來巨大的不穩定和混亂,進一步導致消費和投資需求的下降。再比如,壓力傳導到了資本市場,已經發生了多次熔斷。

「我希望不要引發新一輪的金融危機,但這一次肯定算得上一場危機了。」羅漢堂學術委員斯賓塞認為,經濟危機已經不可避免,但關鍵在於能否儘快復甦,避免危機帶來長期影響。

1929大蕭條之後,每年有大批銀行倒閉,直接影響公司貸款,進而引發公司倒閉……在斯賓塞看來,從經濟學角度,我們無法阻止銀行倒閉,但可以有一個熔斷機制以減少倒閉對於經濟的衝擊。

就像眼下,酒店、餐飲、商場等一切經濟活動陷入停滯,很多企業的收入近乎為零。當前為復甦做的最重要準備是,保證中小企業的生存和就業,防止經濟遭受永久性破壞。「經濟機器一旦停止,再次重啟尤為艱難」。

陳龍認為,在雙線作戰中,如何在經濟和疫情之間找到平衡,是化解本次危機的關鍵所在。

疫情不會馬上消失,什麼時候限制經濟活動,什麼時候重啟經濟活動,都是考驗人類的智慧。

回到中國市場,在陳龍看來,第一場戰役——疫情,基本已經得到控制,但第二場戰役仍在繼續,消費和信心何時恢復、企業經營何時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

對於全球是否會陷入大衰退的擔憂,斯賓塞和陳龍表示,前景並非如此悲觀。

斯賓塞指出,儘管早期防控工作失敗,本次疫情到今年年底也可能會告終,全球主要經濟體可以逐步復甦。陳龍則表示,早期受到疫情嚴重影響的國家,都在一個季度內控制住了疫情。

這次大流行病對全球經濟影響的深度和長度,取決於兩點。第一,疫情在中國以外主要經濟地區傳播的速度,能否像以往一樣能得到控制。第二,疫情控制後消費經濟恢復速度,以及如何確保企業恢復到正常經營。

陳龍預計,很糟的情況是持續幾個季度,而一切順利且加上一些運氣的話,也許到夏季結束就會出現經濟復甦的趨勢。

2 一次「信任」大考

2009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之一奧利弗·威廉姆森優化了科斯的企業邊界理論,「如果企業內部管理成本高於市場交易成本,那麼,應當選擇不擴大企業規模,而將新增業務或流程交由市場完成。」

全球化時代,世界工廠分工明確,各國產業密切關聯、相互依賴。在這樣一種機制裡,「信任」是極為重要的一點。而眼下,疫情的爆發和蔓延無疑對於全球產業鏈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信任在巨大的危機面前顯得格外脆弱。

羅漢堂秘書長陳龍教授直言,「這是一次信任的大考」。

的確,無論是從國家安全方面去還是其他方面去考慮,在危機時縮短供應鏈,保證本國生產的獨立性,對國家而言具有戰略性意義。比如美國在疫情後希望脫鉤,自己加大生產醫療設施等,讓供應鏈更加內生。

但他認為,當前我們處在整合的全球經濟中,蝴蝶效應不可避免。病毒不會因國界而停止傳播,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法完全隔絕病毒。因此本次危機中,最關鍵的是正確的領導力和各國之間互相協調的能力。

羅漢堂學術委員斯賓塞認為,疫情之後,全球產業鏈可能會有一定程度的改變和逆向發展。

他認為,事實上過去幾年,西方國家的民粹主義、保護主義已有上升苗頭,包括貿易戰,以及這次疫情的爆發,都讓不少人開始反思全球化。數字技術、國家安全、社會價值等方面的差異等在分裂大家。

《人類簡史》作者、以色列歷史學家赫拉利近日撰文指出,很多人將冠狀病毒疫情歸咎於全球化,認為阻止更多類似病毒爆發的唯一方法就是「去全球化」。建起圍牆、限制旅行和減少貿易。

他認為,即使短期隔離對於控制疫情至關重要,長期的孤立主義將導致經濟崩潰,對真正抗擊傳染性疾病的傳播毫無助益。恰恰相反——流行病真正的解藥不是隔離,而是合作。

「阻止全球災難,需要重獲失去的信任」。

在赫拉利看來,當今人類面臨的嚴重危機不只因為冠狀病毒本身,還因為人類之間缺乏信任。要戰勝流行病,人們需要信任專家,公民需要信任公共當局,國家之間需要互相信任。

陳龍認為,病毒不分國界,疫情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人類無法彼此割裂,我們在一個整合的世界中。最終大家會意識到,我們彼此依賴,需要這種信任。無論是對抗疫情還是經濟衰退,全球各國需要協調與合作。

3 數字技術抗「疫」

英國首相丘吉爾曾經說過,「不要浪費危機提供給我們的機遇」。突如其來的疫情讓全球發展數字技術的緊迫性進一步抬升,它走向了抗疫的第一線,甚至成為了左右戰局的關鍵。

最典型的就是健康碼,這個在線化的健康證明解決了實時追蹤行為軌跡,掌控居民健康狀況的問題。大大緩解了基層管理的統計難題,也提升了城市治理的效率。

羅漢堂秘書長陳龍教授認為,這是中國第一次面對重大疫情時應用數字技術,我們可以看到數字技術如何改變人類,如何去協同抗疫。數字技術把人類連接起來,他將此總結為「數字化生存」

在他看來,疫情是對數字生存的一次極端壓力測試,它將改變很多東西,特別是技術與人類的關係正在發生鉅變,

體現在對商業的改變,對信息的改變以及人與技術之間情感聯繫的改變。

大半個世紀以前,經濟學界有一場著名的辯論,是中心化的治理方式好?還是去中心化的治理方式更優。經濟學家哈耶剋核心觀點是,市場最核心的作用是把各種分散的信息能夠整合在一起,讓「看不見的手」發揮作用。

陳龍認為,疫情之下網絡信息氾濫,有專家的,有政府的,有企業的,有民眾的,就像一個市場一樣,它把非常分散的信息聚合在一起。各方對這些信息不斷吸收檢索,直到找到認為合適的證據為止,這個過程就像信息的交易。

「信息革命本質上應該是人類協同的革命。」在他看來,身處在這樣的一種場景下,必須相互合作、相互理解、相互教育、相互學習,這種互聯性是一種新的趨勢。

再比如,在商業上,疫情導致線下的生活陷入休克,O2O服務、遠程教育、遠程辦公開始爆炸性發展。這個變化一直在緩慢發生,又被突然發生的系統性衝擊大大提速,並且很可能會長期存在下去。

「危機會打破抵抗和阻隔」。羅漢堂學術委員斯賓塞也認為,全球疫情將打破一些阻隔,改變個人和組織的一些行為習慣,比如,企業必須適應遠程辦公,進而推動數字技術在全球的快速發展。

但硬幣的另一面是,他認為彌合「數字鴻溝」的緊迫性也將凸顯。

數字鴻溝這一概念由美國國家遠程通信和信息管理局(NTIA)於1999年在名為《在網絡中落伍:定義數字鴻溝》的報告中提出,即「信息富有者和信息貧困者之間的鴻溝」。

報告認為,一些人擁有社會提供的最好的信息技術,他們有最強大的計算機、最好的電話服務、最快的網絡服務。另外有一部分人,他們出於各種原因不能接入最新的或最好的計算機、最可靠的電話服務或最快最方便的網絡服務。

而如果處於這一鴻溝的不幸一邊,就意味著他們很少有機遇參與到我們的以信息為基礎的新經濟當中,也很少有機遇參與到在線的教育、培訓、購物、娛樂和交往當中。

對此,羅漢堂秘書長陳龍認為,縱觀人類歷史,前幾次技術革命都是自上而下的,是從最富有、最具權勢的群體慢慢向其他階層擴散,但數字革命不同。在非洲,手機和網絡都很普及。在中國,電商也已經進入了「下沉」市場。

在他看來,信息成本指數級降低與非排他性疊加,帶來的是史無前例的參與度。每個人都成為信息的貢獻者、分享者、受益者、被影響者和影響者,「這是數字革命最根本的原因」。

世界正在邁入全新的數字經濟時代。和人類所經歷的農業革命、工業革命、信息革命一樣,這是又一場影響深遠的立體變革。新冠疫情的發生是一個意外的變量,它將加速變革的進程。

當原有生產力和生產關係被顛覆和重構,人類社會如何更好地應對伴生大數據、機器學習、人工智能、機器人和其他數字技術而產生的經濟和社會形態、社會治理等領域的問題?

阿里巴巴倡議成立的羅漢堂正式在這樣的背景下成立,社會科學家們有責任更好地協作,幫助人類社會適應這場數字革命。

在這個信息氾濫的時代,你我都該珍惜原創的價值,相信優質內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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