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裡的愛情故事總在上演，愛情的樹脂變成琥珀，悽婉動人。重溫陳可辛導演的《甜蜜蜜》和《如果愛》，好影片自不必多說，但總感覺是導演在用不同的形式表現對愛情的同一態度：漂泊青年共同取暖，多年以後念念不忘和第三者的卡特布蘭卡情節。
甜蜜蜜
01 漂泊青年-共同取暖-純真回憶
“每個人都想明白，誰是自己生命不該錯過的真愛。特別在午夜醒來，更是會感慨。心頭埋怨還又不能釋懷，都是因為你碰觸了愛。
如果你當時明白，後來的生命裡是快樂還是悲哀。特別在夜深人靜時想起未來，是否能平靜不會想現在，只是因為你擁有了愛。”
《甜蜜蜜》裡李翹努力賺錢，做幾份工，有明確的目標，最開心的事情是看銀行卡里數字的變動。黎小軍沒有目標，帶著憨厚的真誠用心的給予李翹各種小幫助。“你會愛上我，我會愛上你，都是因為寂寞”這是李宗盛的歌詞。在除夕之夜後，曖昧不明的情感在“友誼萬歲”那裡戛然而止，李翹用友誼掩蓋了倆人的情感，但並不妨礙他們去527房間。黎小軍在給小婷買手鍊的時候也給李翹買了一條同樣的，他天真的反覆地說著“我有錢”，他倆雖然把夫妻跟朋友的關係在語言上分得清清楚楚，卻在行為和心裡分得不明不白。李翹崩潰地說“你來香港的目的不是我，我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你”。
於是黎小軍接來了未婚妻小婷在香港完婚，實現了他的理想。李翹跟了豹哥，開房地產公司、婚紗店，成了她想成為的香港人。
《如果愛》裡貧困出身的孫納吃了林見東吃剩的麵條，去他家洗了澡還拿走了他一箱方便麵。這個擁有頑強生命力“打不死的老孫”給林見東留下深刻印象。後來老孫收留了為拍電影花光學費的林見東，兩人在貧寒的環境中互相取暖。後來老孫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一次次的背叛林見東，即使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依然能夠留下所有積蓄和一盒錄音帶，沒心沒肺地離開林見東，並告訴他“在這世界上，最愛你的還是自己”。
終於孫納一路憑藉各種手段謀求上位，直至與當紅導演也是現男友聶文合作無間、風光無限，而想當導演的林見東也成了演員。
如果愛
02 多年以後-念念不忘-仍無疾而終
“如果這就是愛，在轉身就該勇敢留下來，就算受傷，就算流淚，都是生命裡溫柔灌溉。
愛，在回憶裡總是那麼明白，困惑的心，流過的淚，還有數不盡黑夜等待。
如果這就是，愛。
因為這就是，愛。”
《甜蜜蜜》裡實現個人理想的兩個人並不快樂。婚後小婷說黎小軍不太愛說話了，黎小軍說剛來香港的時候如果小婷在就好了。李翹新店開業的時，黎小軍前來祝賀，她不停地吃東西來掩飾內心的空虛與失落。理智告訴彼此過去已經過去，怎奈機緣巧合，惆悵的垂頭誤鳴笛，於是一發不可收拾，黎小軍與小婷離了婚，李翹也決定離開豹哥，這是他倆最接近愛情的時刻。
可是後來豹哥出事了，李翹到底算得上是個有情義的女人，她決定跟他逃亡。在岸邊等著的黎小軍並沒有等來李翹，於是去了美國。而逃亡到美國的豹哥死於街頭小混混的槍口。在被移民局遣返的路上，李翹看到人群裡騎單車的身影，一如從前，她拉開車門，彷彿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希望，拼命追趕黎小軍的身影，雖不得見但仍決定留在美國。
故事到這裡應該就結束了，但導演說，觀眾想讓他倆在一起，所以才有幾年後的見面。現實中，男女主人公不可能在一起，如果他們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世界這麼大，人這麼多，一不小心走散了就是一輩子過去了。他們可能在同一座城市，聽同一個人唱歌，走過同一條街道，看著同樣的風景，他們錯身而過卻毫無知覺，形單影隻的繼續著孤獨的日子，或者身邊有一個類似於彼此的人陪伴。
甜蜜蜜
“我多想，能多陪你一場。把前半生的風景對你講，在每個寂靜的夜裡我會想，那些關於你的愛恨情長。
我也想，能夠把你照亮，在你的生命中留下陽光，陪你走過那山高水長，陪你一起生長。”
《如果愛》裡成為明星的孫納是麻木的，她不想要回憶，告訴自己“過去的唯一作用，就是為了提醒我再也不要回到過去”。成為演員的林見東是痛苦的，他沉溺在回憶中無法自拔。十年後他倆要合作一部戲，林見東要喚醒孫納的回憶，時刻提醒她過去發生的一切，孫納反問道：“你都已經往前走了， 為什麼還要把我往回拉呢?”。
是為了報復。“你醒了，我真的很想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我用了十年的時間去等這一刻，昨天晚上你還用的緊抱著我，你一定以為，我就是你的一切。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天真了，你忘了嗎?你曾經說過，最愛你的人永遠是你自己。你知道我這一輩子最失敗的是什麼?就是我竟然愛上一個我鄙視的人，結果連我自己都鄙視我自己，你令我一輩子鄙視我自己。昨天晚上什麼都是假的，但是那些錄音帶，是真的，我會一直保留著它們，因為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再那樣說話了。”
然而他們都失敗了，孫納並沒有真的忘記，她訂了兩張機票想與林見東一起回去。林見東也並不是真的是為了報復，他知道真相後火速跑回找孫納，然後抱著她哭。一起回到上海後，孫納想給聶文一個交代。而聶文通過最後一場戲給了孫納一個解脫，讓她放手。
離別發生在殺青的第二天早上，朝陽讓天地間充滿了希望——帶著淡淡惆悵的希望。林見東給孫納打電話說：“老孫，我走了，不要忘記北京。”我想他大概是看到最後一場戲中孫納拉著聶文的手不忍放開而明白了無論過去對他們多麼重要都過去了，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如今的老孫再也不是當年的她，他們愛著的是從前那段時光中的他們。致此，所有的不甘和怨恨終於煙消雲散。
老孫說：“不會忘記。”是的，只是不會忘記而已了。想起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愛會變化，除非時間停住。
如果愛
03 卡特布蘭卡情節-放手成全-珍惜當下
兩部影片中除了靚麗的男女主人公，還有就是具有奉獻精神的第三者，他們在感情裡更成熟穩重，懂得放手和成全。
《甜蜜蜜》裡豹哥對李翹一見鍾情，在後背雙龍之間紋了一隻米老鼠。當他出事後，說的這句話也是感動了無數人：傻女，聽我說。現在立刻回家，洗個熱水澡，明早起來，滿街都有男人，個個都比豹哥好。
李翹其實是感恩的，豹哥對她有恩，李翹數次想起黎小軍，最後也沒有離開豹哥，在逃亡的日子裡也想過給豹哥生個孩子。最後那段經典的哭戲，李翹看到豹哥背上的紋身，笑出了聲，然後哭了起來。我猜想，李翹意識到，她也確實愛著豹哥了。
《如果愛》裡聶文跟孫納雖然一開始各取所需因為利益走到一起，但五年的時間關係已經發生了變化。當然是因為嫉妒孫納跟林見東的過去所以用一巴掌來扯平，因為愛所以修改了劇本。聶文說：“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大家都要的多了”。所以在他最後一場戲中說：“放手吧，孫納，讓我成為你的回憶。”從高空墜落，用自我犧牲來成全孫納。
這一刻孫納不忍心放手，大概也才意識到不是不愛。聶文說他想起了從前一直想要拍的那部戲，而孫納說，那是她一直想要演的一部戲。那是他倆共同嚮往的一個簡簡單單的愛情故事，一個晴朗的夏天，沒有冷冰冰的地面，沒有龐雜，沒有痛苦。
04 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其實我不用看到你的臉才能喜歡你，也不用聽到你的聲音，不用知道你有什麼消息。我所知道的是，在生活中不多見的閃光的時刻我會想到你，煙花升起來，雪落下去，人們圍上來擁抱我，這樣的時刻。我猜你和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連在一起。所以我想盡量去看一些好的東西，這就是我喜歡你的方式。”
如果幸福是愛情，遺憾也是。如果經歷是愛情，記憶也是。那些中途夭折的愛情遠不是終點，然而發生的一切都自有它的意義，無法割裂，無需忘卻。
時間是流動的，人也是，愛情也是。愛情的終點是歸於生活，沉澱成為生活的愛才能修成正果。
行過山水，看過起落，塵世互諒，才會明白彼此正在相愛，有一天終會停止流浪，靠在一個人的肩頭，看日落西山。
每次看完這種片子，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長。私以為《甜蜜蜜》囊括生活萬象，而《如果愛》的反思更深刻，如果沒有愛，我們何以成為獨一無二的我們？
如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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