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禪茶君
阿花是我小時候的玩伴，9歲的時候，她奪走了我的初吻，只怪我那會兒個頭太小，她個頭太大，常常被她欺負，卻又無可奈何。
正是這個可惡的傢伙，陪我度過了那些難忘的童年。
不記得什麼時候，她開始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只依稀記得，從有了她的記憶，才會時隔那麼多年，依然清晰的如昨日重現。
01阿花聰明，懂事，又很淘氣。
小時候家裡窮，連剩下幾天的白麵饅頭都捨不得給阿花吃，畢竟阿花是領養的。只有我，不事稼穡不知稼穡之辛苦，剛出爐的白花花的饅頭，也會偷偷的拿一些，跑到沒人的地方，你一半，我一半，分而食之。
好幾次，聽見母親在背後嘀咕，“這小子，才幾歲，飯量就變得那麼大了，居然一頓飯可以吃三個饅頭。”
我嚇得消停了好久，摟著阿花的脖子，吐吐舌頭，偷著笑。
於是，我跟阿花之間逐漸熟絡了，她喜歡跟我嬉鬧。我經常把食物舉過頭頂，讓她墊著腳也夠不到。阿花很聰明，在這種事情上，從來不認慫，撒起步子，一個助攻，一個飛撲，兩隻腳搭在我的衣服上，居然連我頭頂上的東西都能夠到。
有一次，玩的高興了，一時興起，我用嘴巴含著饅頭，故意露出來一小塊，對著她指了指，慫恿她前來搶奪。沒想到這傢伙直接當真了，不但從我嘴巴里把饅頭奪走，還害得我童年就失去了初吻。
不過好在，阿花和我臉皮都夠厚，她沒有一點害羞的樣子，我也只是象徵性地擦了擦她的口水。
有時候我坐在地上玩泥巴，她就默默地蹲在一邊，認真的看著，彷彿思考著什麼，從來不胡鬧。我不開心的時候，在草地上躺著，她也會跑過來，舔舔我的臉，直到我一臉嫌棄的呵斥，她才笑笑的搖著尾巴，然後乖乖地蜷縮在我身邊，靜靜地待著。
02 阿花接送我上學的日子
記得那時在上小學，學校距離家裡步行大概越20分鐘，站在村頭的路上，遙遙相望，就可以看見學校。
學校與村子之間，是一些農田，鄉村的土路，曲曲彎彎，阡陌交錯，不過自從聽老師說，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是直線，兒時的我們，從來不會按照原有的路走。
那時候，家裡的大人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忙些什麼，反正是越窮越忙，而或是越忙越窮，反而不像今天的小朋友那麼幸運，這麼短的路程，有家長車接車送。
大人沒有時間，只有拜託阿花來接送我，其實說是拜託，也不過是我自作多情，或者是阿花粘著我，有時候趕都趕不走。
每天送我到村頭，我就讓她回去，她不願，我就裝腔作勢的要打她，這才嗚咽幾聲，然後遠遠地看著我，一直到我身影消失。
我不敢讓她跟我一起去上學，怕她被小朋友欺負。
有一次她跟著我跑到了班裡，小朋友都欺負他，我護都護不住，急得直想哭。後來好不容易被我趕走，又怕她找不到家，那一天害得我什麼也沒聽進去，下課鈴一響，立刻到處找。
好在她知道回去的路，在遙遠的村頭，她看見學校這一邊，人群像是水中的墨點一樣緩慢的擴散，遠遠地，阿花像是一支離弦的箭，直奔我所在的方向。
等到見到我時，那種歡快滲透了她的每一個細胞，氣喘吁吁的，直往我臉上蹭。那一幕像極了熱戀的女友，完全不知道害羞。我雖然很擔心她，但是這麼多人面前，也不好意思讓她佔我便宜。
03阿花的特殊能力
有一次，我跟母親一起去舅舅家，阿花捨不得和我分開，便跟著車子後面遠遠地吊著，趕都趕不走，一路上，我害怕她腳力不夠，時不時的回頭張望，擔心她跟丟了。
不過好在她始終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雖然累的氣喘吁吁，卻也跟得上我們的車子。然而去舅舅家的路上有一條20來米寬的運河，橫跨運河的木橋，因為年久失修，被封了起來，兩岸來回，需要乘坐小木船。
每一次擺渡，只允許20人，根本不允許阿花上去。
那一次，我急，阿花也急了，嗚嗚了幾聲，第一次看見阿花眼裡閃著淚花，母親似乎看出來了我的擔心，便安慰我：阿花有特殊能力，無論走多遠，憑藉著特殊氣味，她都記得她走過的路。
我嘆息著，希望她原路返回吧。
眼見我們的船快到了對岸，卻沒想到，原地打著轉的阿花，咬了咬牙，只聽撲通一聲，跳入了河中。沒想到，不一會兒功夫，居然趕上了我們。我驚喜交加，顧不得她身上的水，摸了摸她的腦門兒：阿花，你真棒！
這一次我才知道，原來阿花還會游泳。
04 阿花是個好幫手
小時候的家鄉，到處都是雞鴨，還有各種叫不上來的小鳥，當然最多的是麻雀。每當曬麥子的時候，這群好吃懶惰的傢伙，經常跑過來偷吃不說，還常常把糞便留在當地。
於是每當農忙的時候，大人們忙著田地裡的事情，便把我跟阿花留下來，看場子。阿花是很好的打手，雖然從不主動欺負那些身材矮小的笨雞，還有那唱歌難聽出了名的鴨子，但這幫傢伙，敢跑到我的場子上撒野，我只要一聲呵斥，阿花便會立刻衝上去，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即使再嘴饞，半天都不敢前來偷吃。在這些笨蛋眼裡，阿花是一個龐然大物，牙齒鋒利，速度又快，對他們是赤裸裸的威脅。
不過好在，阿花平時從來都不主動欺負它們，與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沒有依仗自己的優勢欺負這些弱小者，她比人更懂得和睦相處。
唯獨那些討厭的麻雀，依仗著會飛的本領，趕跑了不一會兒又厚著臉皮，跑過來偷嘴，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能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把它們趕走，好在每一次都有阿花幫忙，我甚至都不用起身，只要呵斥一聲，阿花就會衝過去。
除此之外，阿花居然還抓過老鼠。
小時候，家裡的糧食捨不得賣，全都用蘆葦編制的摺子，散折在屋子裡，很容易被家裡的老鼠惦記，以至於家裡的牆角到處被這些老鼠打了很多洞穴，這些機警的傢伙，因為數量太多，那時候根本沒有老鼠藥，周圍幾戶人家，靠著一隻小貓嚇唬他們。
之所以說是嚇唬，因為這隻懶貓，從來不愁抓不到老鼠，吃飽了就不願意幹活，或者不願意涸澤而漁，因此斷了自己美味的肉食。以至於有一段時間，居然連大白天，都經常看到一些賊眉鼠眼的傢伙跑出來逍遙。
阿花看見了氣憤不過，經常衝上去，試圖擒獲它們，滅一滅這些傢伙的囂張氣焰，只是畢竟這不是她的擅長，速度很難跟上這些靈巧的傢伙。
不過阿花並不氣餒，只要它們敢明目張膽的出現，阿花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儘管每次無功而返，她也不厭其煩。
有一次我在做作業，這傢伙居然被我看見她真的抓住了一隻，含著那隻可憐的傢伙，阿花居然對我擠眉弄眼，尾巴翹的老高，似乎在向我顯擺。
那一次，真的給了我一個驚喜，為了獎勵她，我偷了老媽拳頭大的一塊豬肉，害得那隻該死的懶貓幫忙背了一次黑鍋，我忍不住偷笑。
05 阿花第一次懷孕，為了保護寶寶，她居然流淚了。
因為是冬天，母親幫小傢伙們弄來很多柴草，阿花便用自己的身子，把柴草盤的揉揉順順地，生怕傷著寶寶。
因為做了母親，食物需求量大增，儘管我時不時的多補貼她一些，但也沒有阻止她日漸消瘦的身子。
但阿花從來沒有讓家裡感覺到有什麼負擔，食物不夠就自己去找，常常去鄰居家串門，找一些可以補充營養的東西。
與阿花消瘦的身子相反，幾隻寶寶肥肥壯壯的，除了出去找食物，阿花帶著寶寶們睡在一起，用自己的身子暖著他們。
自從有了他們，阿花跟我嬉戲的時間少了，我常常去看她，看著她因為操勞而憔悴的身形，我忍不住心裡一疼，用手輕輕撫摸她的腦門，阿花乖巧的扶著腦袋，享受著我手中的溫柔。
但是當我試圖抱起一隻小寶寶的時候，阿花居然對我呲著牙，對我發出警告。
我一陣惱火，我想知道她為了寶寶到底會不會傷害我，於是我不斷地挑戰她的極限，翻來複起的折騰手中的小寶寶。
沒想到，阿花真的向我張開大口，咬住了我的手，我含怒的瞪著她，沒有試圖掙扎的意思，我從心底不相信，她會傷害我。
以前玩耍的時候，我經常故意把手伸到她的嘴巴里，甚至拖拽她的那兩顆修長的牙齒，有時候故意讓她用牙齒含著我的手指，從來沒有一次她會讓我受到傷害。
這一次我依然賭對了，也許阿花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我，在我的注視下，她慢慢地放開了牙齒，我的手沒有收到絲毫的傷，卻發現她的眼裡有了淚花。我趕緊放下了寶寶，連忙幫她擦著眼淚。
06 寶寶第六天，她走了，帶著不甘。
一大早開門，見到阿花倒在了門前，她的前爪，還在努力的往前爬，她想回家，距大門，就差幾步距離。
可惜了，一臉痛苦的她，帶著不甘的眼神，卻早已經沒有了呼吸。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她是不是誤食老鼠藥之類的東西，只能在心底暗暗嘆息一聲可惜。
但後來才聽說，當天晚上，村子裡少了好幾只狗，原來是一群狗販子，開著車，帶著藥狗的專用的藥，來偷狗的。
這幫自私的人，活生生地奪去了阿花的生命，5個六天大的寶寶，甚至都未能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看親生母親的容顏。
在那種條件下，連我自己小時候幾乎都沒喝過奶粉，更何況是這些寶寶。這麼小的寶寶，離開了母乳，等待他們的命運似乎只有死亡。
在我強烈的哭鬧下，還有阿花臨走的眼神，終於獲得了大人們的同情，我親手把阿花，葬在了老房子後面的一棵楊柳樹下，一起埋葬的，還有我童年的快樂。
母親跑遍全村，終於找到一家正在產奶的羊，每天提供一碗羊奶，作為交換，小寶寶睜眼之後，要送他們一隻。
編後語：
時隔這麼多年，每當想起阿花，便想起了童年有她的童趣，這些珍貴的記憶，像是時光，用一把刻刀，永遠的鐫刻在了心底，無論多久，都依然清晰。
我是禪茶君，品茶，悟道，愛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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