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菸的功夫
大姑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那些送行的音樂過於漫長
我坐起來抽了一支菸
還沒來得及掐滅菸頭
抬棺的人，已經走在了路上
雪花怕冷
雪花怕冷，卸掉身體多餘的部分
甚至可以不保留六個稜角
靠在一起，抵禦來自外界的冷
也抵禦來自內心逼出來的冷
雪花怕冷，喊來更多的雪花
挨在一起，相依為命
只要太陽不出來
他們就會聲勢浩大的歃血為盟
團結起來
矇住大地的頭
讓它嚇得臉色蒼白
喘不過氣來
在西江河
在西江河邊
一縷被冬日珍藏多時的陽光捅了個窟窿
皺紋裡的溝壑泛起了波浪
取下一朵浪花裡的山水
適合烹茶，也適合假寐
在西江河看西江月流淌
龍王和龍子龍孫輪流站崗
目睹遠去的流水
何時返身
月光在河面撒下的金子
融入打更人的鼾聲
鼻音比時鐘更遼闊
這裡的江河
比江湖更讓人動容
在西江河適合談一場戀愛
談一場被塵世矇蔽了雙眼的沒心沒肺的戀愛
如果醒來東窗事發，或者愛情易主
至少順著流水的方向，還有落花前來相認
在西江河適合喝一臺小酒
酒，最好是李龍炳的自釀酒
微風輕拂，送酒下肚
等一股酒勁兒上來，西江月也就上來了
遇見一條幹涸的河
我遇見一條有氣無力的河
他曾經是河，現在是溝
光怪陸離的石頭開始出人頭地
這裡的河水跑丟了
留下一個爛攤子
等相依為命的山風收留
我要把這條瀕臨死亡的河流撿起來
沿著順時針方向
使勁擰
直到擰出雪白的浪花
投放在波濤洶湧的形容詞裡面
生養魚蝦
種養故鄉
心裡的陰影面積
如果人生是一個圓
每過一年
就像錶盤裡面分針
拖著沉重的步伐
往前拱一格
你領著它往前走
所過之處
留下一道黑，算是光陰
幾十年後
你會發現
這些黑，它的勢力範圍越來越大
組成的扇形
推著你往前走
一步一個腳印地向你要答案
這時候秒針也會趕來湊熱鬧
如椽如劍，鋒芒畢露
抵著你的脊樑
邊走邊逼供
你唯唯諾諾的樣子
如同喪家之犬
汪汪兩聲
求求此時的心裡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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