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之下》番外21:瑾瑜是個極有主意的人


《錦衣之下》番外21:瑾瑜是個極有主意的人


是夜,一輪孤月高懸、月色皎潔,晚風拂過陸府高低錯落的樹叢,斑駁樹影。

晚膳飯間,今夏將今日燕苑發生之事說於陸繹,寂寂然一頓飯竟平添了不少煩悶。

陸繹只著著家常衣物,尋了一僻靜處,對著一簇薔薇花叢負手而立,靜靜想著心事。

"出來——"察覺有人跟著自己一路,便警覺地喝道。

璟瑜從掩著身形斑駁樹影裡閃出,月光傾瀉而下,一雙杏眼撲泠泠卻帶著一絲怯懦。璟瑜心下懼怕陸繹,垂下的手緊張地摩挲著裙衫。

"是你,"陸繹並無多少驚訝,款款地坐在身後的石凳上,目光如炬盯在璟瑜身上不過半刻,復又垂了眼瞼,沉聲道,"說吧,何事?"順手理了理起了褶子的外袍。

璟瑜輕輕地跪下,眼眶蓄滿了清淚艱難得忍著。"今日……燕苑……,求大人不要,不要把璟瑜送出去……"話說得坎坎坷坷、斷斷續續。

陸繹心似明鏡一片亮堂,璟瑜平日避嫌更甚,日日必是等自己收拾停當了,方才進屋伺候今夏梳洗。今日如此,不過幼獸受難尋求庇佑罷了。

璟瑜見陸繹並不回應,淚雨滾下失聲到:"求求大人——"鄭重的磕個響頭。

"好——"陸繹冷聲回道,面色如常不辨悲喜,"不過你得答應我件事——"陸繹復抬眸看著璟瑜,月下看美人,如今自是一番梨花帶雨,"這丫頭生得太好了,總歸是一場禍事。"陸繹心裡想到此,不免生出一場遺憾來。

璟瑜怯怯地問:"什麼事,大人請說——"

"離開岑福,讓他對你死心——"陸繹的要求帶著些許玩味,細細品著璟瑜面上的表情。

璟瑜心裡響過一聲焦雷,臉上掛著淚,怯怯地問:"為什麼……璟瑜沒有錯……"

"你尚是奴籍,並不能為人妻正,只能為妾。"陸繹平靜的說到,心裡早已是波瀾起伏。

"璟瑜,驕傲如你,必是不肯與人為妾的——"

璟瑜雙手疊在小腹處,兩手拇指繞著圈,清淚滾滾。"你可知,奴籍為人妻,男子可要付出何等代價?日日著藍衫,事事受人白眼,錦衣衛自然是做不得了……"

璟瑜心似焦雷滾過,與其日後如此不堪,不如不要開始。怎麼能接受自己未來的夫君,因為自己受此委屈,大丈夫志在朝堂社稷,功業當成。

璟瑜艱難回道:"奴家不過一介無傍無靠的孤女,哪能肖想岑校尉,岑大人——不過是看著璟瑜新鮮……"不給人麻煩和負擔是璟瑜為人處世之道,想著未來荒涼的半生,臉上浮起一層苦澀。"璟瑜答應陸大人——"臉上笑著心裡苦著,慢慢將淚收回去,到底是自己存了不該存的心思。"陸大人,敢問祖父可還有生機——"

陸繹暗忖這丫頭最後還是惦記著,"沒有——"

"璟瑜斗膽,可否見祖父一面?"璟瑜面色蒼白卻將淚掩了,"不可——"陸繹答的非常堅決。

"璟瑜可否為祖父收屍?"

陸繹一時詫異,"你不怕?"

璟瑜無奈地撇出一絲笑,"不怕,只望大人成全——"陸繹盯著璟瑜烏黑的一頭秀髮,竟覺得看不透了,"我答應你!"陸繹揚手示意璟瑜下去,璟瑜施了禮緩緩地退了去。

"大人,你好殘忍——"今夏目睹了這一切,替璟瑜難過。"璟瑜有什麼錯……"今夏見陸繹久不回房,春夜露重寒溼,便帶了件披風給陸繹送去,無意間將此間對話聽得明白。"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那丫頭也沒有那麼堅定不是?"陸繹眉眼含笑著任由今夏披上披風,"岑福今兒個也只是說納妾,依著璟瑜的性子,怕是也成不了事。走著看吧……"陸繹攜了今夏沿著小徑回房,難得牽著今夏的手一起走走,抒解這些瑣事帶來的糟心。


《錦衣之下》番外21:瑾瑜是個極有主意的人


"璟瑜,不過是做妾,我只心裡有你、寵你不行麼——"

拐過一簇黑漆漆的花叢,今夏攔著前行的陸繹,"大人,你聽,是岑福——"

岑福今日隨眾兄弟們一起泡了湯,回府竟有些遲了,晚歸碰著步履匆匆的璟瑜,藉著半分酒意將一腔柔情堪堪訴於璟瑜。

"岑大人,璟瑜生為嫡女,雖落魄淪落於此,驕傲於我自是不肯屈就,與其半生潦草,不如就此抽身,於你我都好!"璟瑜背對著岑福,一番話說得亮堂。

岑福咬牙齒冷,"想不到竟是我想多了……"

"世道艱難,女子更是。岑大人可以三妻四妾,璟瑜只能守著一個丈夫,見不得天光只能藏在內宅。"

"璟瑜無論如何不會想過那樣的日子……"璟瑜不想一切來得如此之快,眼角眉梢一抹掃紅,"璟瑜……竟是這般無意與岑某……"口中喃喃,"是,希望……希望彼此各生安好——"

璟瑜是拿定主意不回頭的個性,半點不肯拖泥帶水,毅然丟下岑福一個,決絕的離去——

"名分在你心裡就是那麼重要……"不覺紅了眼眶,情愛剛生,不過幾日功夫就消散不辨影蹤。

陸繹倒是佩服那丫頭的心冷意更冷,做事決絕不留半點後路。今夏倒是渾身不自在起來,第一次替岑福難過起來,"那丫頭也是個最會蠱惑人心的主兒,岑福哪是她的對手……"陸繹倒是笑著,捏著今夏的手心道:"說得好像自己不是是的——"

目送岑福落魄地回了所住的跨院。陸繹和今夏拐過去,闔上的門在黑洞洞的夜色裡,就像一張失望至極的臉。陸繹是沒有想到岑福會喜歡璟瑜這款,"情是哪裡生起的呢……"陸繹拉著今夏的手,掌心相貼溫暖傳遞,聰明如陸繹也沒有想出答案。

璟瑜依舊重複過去的生活規律。早起,在今夏臥房外,提醒陸繹他們起了。陸繹出了門,自己才進房收拾臥鋪。今夏見璟瑜兩眼腫得像核桃,想著昨夜定是哭狠了。按著璟瑜冰涼的手,"璟瑜……"倒是那丫頭平淡的開了口:"賬房的賬冊已經制好,夫人不必再操心了……璟瑜想著近日繪琴譜怕擾了夫人清修……"今夏曉得璟瑜是個凡事總先照顧旁人三分的個性,想著是怕打擾到主人,笑著回道,"無妨——"

岑福偶爾也來內院,璟瑜多半也是淡淡的,路上遇到也是各行各路,倒是岑福心裡嗤笑:"果應了大人說得,是個齒冷心冷的——"

只是忙完賬房之事,"文瑾閣"日日傳出涔涔的琵琶聲來,今夏聽著耳生,惦記著璟瑜,時不時過來瞧著。

"璟瑜,你這是繪著什麼啊?鬼畫符?"今夏見璟瑜伏案繪著,頭也不抬專注萬分。

璟瑜笑著回道:"這世上認得的人也數不來十個,"見今夏在案旁坐下,細細給今夏講到,"這是琵琶的曲譜呀——"落寞幾日的眼裡竟然閃過一絲得意。

"看起來是蝌蚪樣紋,不過是不通樂理不曉得罷了——"

"你日日彈琵琶就是為了繪這個?"今夏問道。

"嗯,璟瑜曾答應過師叔,想著繪好了送去也了了一樁心事——"

"璟瑜,你就如此喜歡天天撫弄著琵琶——"今夏不過隨口一問。

"我只有彈著琵琶的時候最忘我,如今,寄情於此,就能忘了許多人、許多事……日子才不會過得艱難了些……"說著挽著一絲笑意,抬頭卻發現岑福不知道何時站在門外,將自己一席話都聽了去。璟瑜右手拈著琵琶的弦不自在起來……

岑福冷著一張臉,斜覷著打量著璟瑜,嘴唇不經意間抖了抖,轉身便走……

今夏附耳,"璟瑜晚間熄燈後,不要睡,等我——"

是夜,月黑風高,陸繹早早安置了。

今夏一身男裝打扮,摸黑進了璟瑜的房間。"把衣服換了,跟我去詔獄——"璟瑜一時呆了,扭扭捏捏不知如何自處。"愣著作什麼,快穿呀——"

璟瑜抱著扔來的男裝草草地換了,今夏拉著璟瑜從陸府側門出來,岑福早已等在那裡。


《錦衣之下》番外21:瑾瑜是個極有主意的人


"大人睡了?""放心吧,我下了藥——"今夏拍著胸道。

"怎麼能下藥?"岑福急得,"又藥不死,不過是助眠得的,才一丟丟而已……"璟瑜跟在今夏身後,被兩人的對話嚇個半死。

岑福見璟瑜一寸不離的跟著今夏,男裝寬大並不十分合身,越發稱得璟瑜瘦小乾癟了。也不主動搭話,只偷偷看著那丫頭。今夏吩咐到,"我們只有半柱香的時間,璟瑜你見了徐掌院撿要緊的話說——"

璟瑜眼睛骨碌碌的轉得飛快,喜悅來的太過於猝不及防。詔獄有夜審重犯的習慣,今夏打聽著了便找了岑福,想岑福想個辦法讓璟瑜見上徐掌院一面。岑福本來猶豫不願,今夏狠狠罵道:"還是不是男人了,難道你想璟瑜一輩子難過不成——"

事便這樣了,今夏麻翻陸繹拿了印信,她和璟瑜伴作文書的模樣。詔獄也多是故人,也少了不少盤問。

璟瑜在詔獄暗室裡如願見到了徐掌院。徐掌院想不到死前會見到璟瑜,不可置信的抱在懷裡,顫抖著雙手撫著璟瑜的臉龐。

"爺爺,您還記得十幾年前林府二小麼?"

"記得——""是林二小姐託錦衣衛陸僉事搭救了孩兒,如今璟瑜是陸府主母的貼身侍婢,此番得見爺爺,也是陸夫人的主意。璟瑜很好,爺爺不必擔心——"

徐掌院最是放心不下璟瑜,今日得見,方將一顆懸著的心放進肚子裡。

"璟瑜,你聽爺爺講,此番徐府遭難命裡該有一劫,只是不想連累了兒孫。此中細節爺爺早已同陸大人交代清楚,雖死不悔。唯一不放心的只有你,如今見了你,就沒有遺憾了。好好地活下去,孩子!爺爺一死,徐家才有生機——"

"嗯嗯……"璟瑜哭個不住。"璟瑜,璟瑜,"今夏在門外暗暗喚著,"去吧,孩子!"

璟瑜依依不捨的與祖父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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