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释、道视野下的《刺客聂隐娘》:一场命运使然的孤独武侠梦

儒、释、道视野下的《刺客聂隐娘》:一场命运使然的孤独武侠梦

《刺客聂隐娘》作为一部武侠电影,主要采用写实拍法,是侯孝贤2015年的作品。电影的创作姿态开放,叙事方法较为内敛,两者巧妙的结合于影片之中,是一部安静、沉默、微妙的电影,也是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

通过观察侯孝贤的创作,其受中国传统儒、道文化的影响较为明显,该影片中也是展现了儒家仁义敦厚、和谐中庸的审美情趣。

影片在视觉上展现了聂隐娘的感情世界:孤傲而不失自信

影片主要讲述了一个刺客放弃恐怖袭击转过身去追求有意义的日常生活的故事,我们在电影院观赏《刺客聂隐娘》时可以明显感觉它与同期放映的其他电影具有不同的气质。它的题材古旧,严肃地探讨人的转变的主题,在叙事及形式风格方面均有独特的追求。

本片的现代性主要表现在其开放性,借用德国文艺理论家伊瑟尔的概念,《刺客聂隐娘》明显具备一种召唤结构,它通过多种结构性机制呼唤观众参与作品意义的建构,带领观众走入独具魅力的唐人生活世界。

儒、释、道视野下的《刺客聂隐娘》:一场命运使然的孤独武侠梦

《刺客聂隐娘》是一部视觉效果很美也很有意境的电影,电影节奏看起来十分缓慢,让观影者可以感受到影片里面画面的美。

枯树、雾气缭绕的山和湖水就是人们印象中最深刻的影片景境,其中包括:湖光山色,月下孤岛上已经枯萎的树,没有任何动物和人在画面中,只有湖面上升起的雾气、变化的镜头移动,树上栖息的鸟群在受到惊吓后在鸣叫中飞起远去。片刻,一只孤鸟艰难起飞,转向另一个方向独自飞去……

影片中这个镜头十分长,长得超过人们通常的观影经验,也许这就是侯孝贤设计的"陌生化效果"他要告诉大家:聂隐娘就是这只孤鸟,这就是刺客聂隐娘的感情世界:孤傲,不失自信。

影片为了达到最好的拍摄效果,也是专门地等云、等风、等光线,并且对光线的使用更加注重与"武侠"的契合

,使得电影在自然真实的基础上更显诗意美感。聂隐娘的刺客形象选用"黑色"既能表现神秘低调和高深莫测,同时也象征着孤独和死亡。

电影中色彩的运用与角色本身呼应,并且黑白灰基调就像中国泼墨山水画于黑白相间中散发出独特的意蕴,又以金色和红色来还原唐朝时期崇尚的富贵华丽之风,自然朴实。

儒、释、道视野下的《刺客聂隐娘》:一场命运使然的孤独武侠梦

儒、释、道视野下:聂隐娘的命运走向

其一,长镜头与空镜头对道家美学意境的营造

影片中长镜头的频繁使用保证了事件发展的时间与空间连续性,同时也使这部武侠电影有了强大的历史纵深感和空远隽永的美感。

相比侯孝贤之前的电影,《刺客聂隐娘》的突破在于电影里的运动长镜头的使用更多,侯孝贤让镜头处于微弱的运动,他既不想放弃从一个特定角度来呈现影像,同时也想让影像尽可能地完整表达,并让观众在观影中把握这种完整与真实幻。

空镜头则以中远景居多,形成了一种对山川自然的守望,散发出自然朴实、宁静悠远的韵味,空镜头里的山水湖泊、飞鸟树林、天空土地等元素,既让电影的风格和气质都流露出一种女性的优雅与沉静,也还原唐朝时空的苍凉与亘古,起到连接时空转换、调节影片节奏的作用。

通过纪实风格的长镜头和玄之又玄的空镜头,流露出一种道家美学幽玄和空灵的氛围,营造出气韵生动的道家美学意境。

其二,禅宗美学的运用得当

影片中色彩、线条、形象无不演奏着一种飞动的旋律,这种全以音乐舞蹈为基本情调的敦煌艺境在电影中得到复现。但除了在视觉上通过许多敦煌壁画来表现对禅宗美学的追求,影片更以其镜头的"禅意"对人的心灵进行美的触动。

在人们的心理习惯中,侠客都是一类意志坚强、武功超越常人的特殊人种,较少人性的弱点,具有超常甚至超自然的能力,虽然道家的"侠"重情感气质、重自然之风度,追求独立与人身自由,有出世倾向或不容于世的倾向。

但是在侯孝贤的电影里,聂隐娘没有走上哈姆雷特那种以死亡为归宿的悲剧性道路,她走上了另一条心路历程,片尾以禅宗六祖慧能与其师兄神秀的"菩提本无树"典故指向追寻自己的本心,回归真性,

包含了禅宗美学的主题。这样一个话题对于当代社会和文化而言无疑有其价值和意义。

每一个有良知和富于同情心的人们,可以做到的也许只有像聂隐娘那样,选择放下,转过身去,找到自己生命可以伸展、呈现、呼吸和悠闲的方式,不再受局限于各种政策的政治立场缠绕,各种主义或学说的游说,各种恩泽的情感契约的牵绊等等,走自己喜欢走的路,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儒、释、道视野下的《刺客聂隐娘》:一场命运使然的孤独武侠梦

其三,营造了儒家仁义敦厚、和谐中庸的审美情趣

传统儒家以"和谐"为原则,追求"心平气和"与"清明在躬"的美学藩篱。

片尾聂隐娘寻回本真而"止杀",放弃恐怖袭击转过身去追求有意义的日常生活,而聂隐娘的隐字也暗示了聂隐娘的最后归宿,成为仁者隐居。

镜像表达了儒家的纲常伦理的"善"与"德",进而消解一般武侠片的宏大叙事和理想主义,将焦点由"武"到"侠",由"侠"到"人",将以往所谓的快意恩仇或情感欲望转向作为个体的人,以其敦厚的儒家伦常情怀观照着"人性"主题,从而回归个人的价值诉求。

影片以其"止杀"与退隐回复到中庸的境界。聂隐娘对剑道的把握,也是她突破精神困境的过程。武侠电影将剑上升到人格高度,在剑这一外物中,侯孝贤赋予了其仁恕、不杀等儒家道德理念。

安静、微妙的声画信息呈现一场孤独的武侠梦

  • 安静舒缓的视觉享受

《刺客聂隐娘》给人的直觉印象是安静。我们一直在看比较吵闹的电影,比如近几年华语电影中比较流行的带狂欢色彩的喜剧,好莱坞商业巨片更是不遗余力地冲击观众的视听感官,此刻遇到《刺客聂隐娘》,我们很自然地在主创营造的氛围中静下心来体悟沉静的美好感觉。

影片的叙事及剪辑节奏均较为舒缓,多采用中远距离拍摄,由场景中撷取的自然景观空镜头也比较多,还有不少缓慢移动镜头,种种技术处理的目标在于细致呈现声画信息,给观众留下充分的感受空间与时间,方便大家想象那个美丽、优雅的世界。

它们不追求某些现代艺术的惊颤效果,主要运用较为质朴的手段,慢慢渗透于观众心灵,引发感动与共鸣。

儒、释、道视野下的《刺客聂隐娘》:一场命运使然的孤独武侠梦

  • 微妙的回溯法运用

整部《刺客聂隐娘》看下来我们不难发现,影片故意会省略掉许多剧情信息,不断刺激观众企图清楚把握整个剧情走向的欲望,一直到后面才再陆续补充交代,观影的趣味一下子就随之带出,由不解到领悟的愉悦感也是被延长了。

用后面的信息解释先前有意模糊处理的地方,观众自然地将前后剧情联系起来,不断有新的发现与收获,这种微妙的回溯法运用,使得观影过程中的意识活动更积极,影片由此更具余味。

  • 开放与内敛的相结合

《刺客聂隐娘》利用多种结构机制吁请观众积极参与意义的建构,想象世界的缀合。其创作姿态是开放的,为观者预留了广阔的欣赏空间,观众可自由出入那个优雅而神秘的世界,感受山川及人情的美好。

然而,

其叙述方式,视听组合手段则又是婉转的,含蓄的,具有明显的东方风味。开放且内敛,这一悖论性特征综合体现于该片中,使其特别耐看。

且特有的儒家情怀,还有佛教禅宗的幽玄意趣、天人合一的道家自然之美的巧妙结合,这无疑是当今许多电影导演,甚至文艺片作者所欠缺的,亦是值得中国电影人反思与学习的。

儒、释、道视野下的《刺客聂隐娘》:一场命运使然的孤独武侠梦

尽管爱情、政斗、武打都存在于《刺客聂隐娘》中,但电影并不以一波三折、情天恨海的两性情感纠葛,声势浩大、令人炫目的打斗场面来吸引观众,而是高度重视在内容及表现形式上意境美学的营建,丰富、扩充着人们对于武侠电影的理解。

通过《刺客聂隐娘》我们看到的正是一位融合儒、释、道三教文化的、深谙中华文明精髓的、具有古代传统文人士大夫风骨的知识分子。

中国传统儒家"仁"的思想还是深植侯孝贤的观念中,"仁者爱人",侯导热爱他所创造的人物。至于静观、超脱的视角则来自道家思想的影响。深蕴着中国古典美学艺术美与真统一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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