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閱讀: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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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很多東西,風一吹,它就活了。


  我感冒多日,吃藥打針、再喝中藥,半死不活地拖了半個月。今天清明小長假第一天,風和日麗,於是決定出去,讓自己的生活在久違的郊外重新活過來。妻子說,去鮮花港吧。我說,走!


  今天的鮮花港很是熱鬧,連同那些花和那些人。是風,讓他們都活了過來。


  看得出,大多數人是奔著鬱金香去的,她們是這裡的主角,但多數還沒有露臉,少數性急的,還猶抱琵琶半遮面,作羞答狀。


  其次的角色是連翹,這兒一大片,那兒一大片,哪兒都有她們,吵吵鬧鬧的,然而沒人理答。


  再次是櫻花,但今年濟南人大多去過鄒平櫻花山,所以,鮮花港的櫻花人們似乎不屑一顧。


  至於那遍地紫色的二月蘭,雖然多,但我覺得越多越只能證明她們是畫面的背景。


  我們進門不久,翻過一座漢白玉砌成的拱形的橋,就步入了櫻花大道。右前方一大片紫色的玉蘭花十分搶眼,讓遊人不得不優先快步走過去觀賞。紅的、黃的、紫的、藍的顏色都是這樣的,她們總是這麼招搖,生怕自己被人忽視,就變著法子吸引人的眼球。我也不能免俗,拿著手機對著紫玉蘭不停地拍照。


  拍到十分滿足了,又隨著人群去了南邊的小溪兩岸,那裡的花兒和人更加熱鬧。但我是有點惜春的情懷的,看到和我們依依惜別的稀稀拉拉的數朵桃花,頓覺驚豔轉而傷感,於是給她們拍個照,再悄悄地道個別。


  就在我們看完美景掉頭去看北邊的垂柳時,恍惚中有顆白玉蘭對我“喊”了一聲——我扭頭回望,呀!好離奇的畫面啊!


  因為我第一眼幾乎沒有認出是白玉蘭來,朦朧中只覺得是幾隻白鴿子在枝頭靜止地飛翔。說第一眼,其實是剛扭過頭僅僅用眼睛的餘光看了她一眼——餘光就是這麼任性,哈~它會給人提醒、給人意外、給人驚喜的!很久以前的一個傍晚,我就發現了餘光的這種奇妙之處,我當時是在較為黑暗的房間裡用餘光看清了自己懸掛在牆壁上的書法作品的,而當我正眼看時,眼前卻一片模糊。


  今天,餘光給我帶來了吉祥的白鴿子,我的視網膜被擊穿了,那幾束白色的、閃動的光輝直接到達了我的內心,我覺得自己的感覺豁然洞開了。雖然定睛看時,我的理性又告訴我,這只不過是幾朵白色的玉蘭花在風中飄拂,但我仍然堅信,她們就是白鴿子!


  是風,讓白玉蘭活了,並且讓她們成了白鴿子。


  我確信,風,能讓一切都活過來,這也包括我自己的生活狀態,雖然從鮮花港回來後咳嗽聲是有點加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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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風,如果不去吹拂村莊,那村莊怎麼會流動起來呢!


  風,首先勾勒出村莊的輪廓線,這是流淌的輪廓線。於是,你會看到村莊在風裡流淌,就像靜靜的小船在河裡流淌。芝諾說,飛矢不動,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也是一種宿命的價值交換過程啊——


  風把它的流動傳遞給了村莊,於是村莊在流動,而風卻靜止了。這給村莊帶來了時間感,不然,它會立即在空間中沉倫下去的。


  風固然靜止了,但也因為村莊,它才有了自己的形式,不然,我哪裡知道風是什麼模樣的呢?風是飄渺的,王光樂說:“飄渺的精神如果沒有形式這個臺階,將無處下降。”


  現在,我終於分不清風和村莊了,彷彿二者已經合二而一。風獲得了“永久性的固定形式”,而村莊則獲得了“永不停止的生命過程”(貝德特語),並且兩者實現了高度的統一。


  於是,我們探測到了事物的深深隱藏的另外一面——村莊的流動和風的特定的外形。這本來都是存在著的,但我們的直觀難以感受。只有在思維的某一瞬間,我們用自己的所謂的“頓悟”的方式,“看”它們的價值交換,“看”它們的相互投影,那深藏的影子才能顯現出來。這是我們的一個主動的方式和過程,而風和村莊卻全然不知。


  風的形狀是多種多樣的,你所見到過的一切形狀,都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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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風滿意自然之物,而不滿意非自然。


  什麼是自然的呢?就像亞里士多德所說的,你把一張木床埋在土裡,它如果發芽,一定是長成一棵樹,比如床是樟木做的,那就會長出樟樹,而不會長出一張床!這就一清二楚了,樟樹是自然的事物,而床不是。


  風,能讓所有的自然之物成長,就是海子所說的:“南風吹木,吹出花果”(《謠曲》)。


  風,也能讓所有的非自然之物消亡。


  住著人的村莊,風就讓它綿延下去,不住人的村莊,很快會化為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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