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記:留學姐妹歐洲抗疫日記

雙城記:留學姐妹歐洲抗疫日記

盛可馨(上圖)、廖若愚(下圖)是孿生姐妹,她們同時在歐洲留學。歐洲疫情爆發後,她們選擇留在當地抗疫。

封面新聞記者 何晞宇

2月24日,儘管意大利已經開始封鎖部分市鎮,巴黎時裝週還是緊接著米蘭時裝週,如期開幕了。

2月25日,正在巴黎留學的盛可馨和她的小夥伴們,結束了“help wuhan”募捐行動,共籌集到5560.09歐元,採購500餘件防護服早已送抵武漢。當日,盛可馨的家鄉成都,已經連續5天沒有新增確診病例。

巴黎之春

22歲的盛可馨是巴黎第十大學金融學的研究生,今年研二。不出意外的話,她將在今年6月進行畢業論文答辯,並開始在巴黎實習生涯。

但從春節到現在,盛可馨的生活就像是網上的段子,“中國打上半場,世界打下半場,海外華人打全場”,可馨還添了一句,“無縫對接”。

“(1月下旬以來)我們在海外焦慮得不得了。很擔心家裡。每天刷(社交平臺)沒有任何好消息。總是烏雲密佈。”2月21日成都清零,但可馨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海內外的狀況就對調了。

2月26日巴黎的報紙上,有關中國和意大利新冠疫情報道,依舊龜縮在國際版裡。頭版要不就是對法國退休體制改革計劃的熱烈討論,或者極右翼對馬克龍的抨擊。

但就在當天晚上,法國衛生部召開緊急記者會,宣佈法國出現首個無疫區旅行史的確診案例。這位法國公民在確診幾小時後便去世了。

24小時內,法國新增了6名確診案例。不過衛生部長奧利弗·維蘭在記者會上說辭還是,“疫情沒有在法國擴散。”

這時,可馨和身邊的華人社群已經開始擔憂。經歷一個多月國內疫情的消息轟炸,可馨她們判斷病毒可能已在法國擴散。“(2月24日)意大利北邊封城那段時間,我們就覺得歐洲危險了。”

而巴黎街頭依舊平靜無波。

一個星期後的3月2日,巴黎的半程馬拉松活動取消,選手們自發聚集比賽。一名參賽者接受採訪時表示,“我們必須要杜絕被害幻想,客觀的看待疫情”。

此時,可馨的法國同學們也沒有停止聚會,遊玩,享受著巴黎春日。但可馨和她中國同學們已經開始討論回國的事宜。可馨不想回國,她剛剛得到法國一間著名銀行的實習崗位,機會太難得。

“我同學裡回國的也很少。因為我們都是研究生,生活自理能力都比較強了。回去的(中國留學生)基本上是本科生,還有更小的高中的孩子。學校(後來)都停課了,他們呆在這裡確實很困難。”

“另外機票實在太貴了(笑)”,可馨說,“原來往返都才4、5千(元),後來暴漲到單程要2萬人民幣。”行程時常也從13個小時,變成各種轉機周折超過20小時。她覺得這麼波折的行程,只會徒增感染的風險。

3月6日,媽媽寄來的口罩到了。可馨第一次戴口罩出街。她擔心遭遇“異樣”的目光,在口罩外面又圍了一層圍巾。

双城记:留学姐妹欧洲抗疫日记

德國波恩,廖若愚隔離在家兩個多星期,每天的生活重心就是做飯。

“我又戴上了自己買的口罩”

媽媽寄給可馨的口罩裡,有100個繞了地球半圈,回到了原地。

這100個口罩是可馨的孿生姐姐廖若愚1個月前寄給成都家裡的。若愚也正在歐洲留學。她是德國波恩大學中德翻譯系的研究生。因為轉了專業,她比妹妹低一個年級,正在讀研一。3月6日,妹妹收到後家裡的包裹後,又從巴黎寄還給了她。

“最後我戴上了自己買的口罩”,若愚在電話裡無奈地著說。

妹妹可馨正處在畢業季,課程在疫情爆發前已經全部結束,實習的單位也允諾她可以推遲到崗的時間。雖有擔憂,但可馨現下主要任務就是乖乖呆在寓所,嚴防死守,直到法國戒嚴結束。

同是蹲守家中,姐姐若愚卻心慌的不得了。同樣的聲線,但若愚語調更低沉。由於學業繁重,歐洲疫情擴散對她的打擊,比妹妹更大。

“突然一切都亂了,不知道怎麼辦”,現在正值學校春假,若愚原本計劃回國的,“我在2月初就買了2月12日荷蘭皇家航空的機票,但買完以後,荷蘭皇家航空(因為中國的疫情)取消了飛成都的航班。”雖然當時還能買轉機的機票,但若愚放棄了,選擇留在德國。

3月初,疫情開始在歐洲蔓延,爸爸媽媽開始和姐妹兩人討論回國的事宜。“討論來討論去,結果是不回去。”

父母分析了3個因素:第一,長距離飛行,途中感染風險很高;第二,回國後,姐妹兩人在歐洲學業工作會受到很大影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返回繼續學業;第三,回國後也需要隔離14天,如此這般不如就在原地隔離。

兩個星期後,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對海外的中國留學生做出了同樣的建議。

不回國的決定做出以後,若愚就開始主動進行防疫:儘量減少出門,不參加團體社交活動,即便外出也不乘坐交通工具,“到哪裡去都走路。”

若愚所在北威州是德國疫情最為嚴重地區之一。2月中旬這裡舉行的一次狂歡節,導致了聚集性感染,3月1日已有1000人被居家隔離。

“但這邊大學裡的學生完全沒有任何(緊張的)感覺”,若愚說,“因為政府一直說,這就和流感差不多,年輕人就算感染也能自愈。所以大家還是該幹嘛幹嘛。”

若愚的中國同學阿柴(化名)在超市裡打工,做收銀員。3月初的時候,阿柴勇敢地和超市經理建議,讓接觸繁雜人群的收銀員們戴口罩工作。“但超市經理拒絕了,阿柴出於對安全的考慮,只好辭職。”

3月13日,另一位中國同學張媛(化名)在戴口罩坐地鐵時,狼狽地被一群德國小學生追趕了兩個車廂,孩子們朝她喊著,“你是病毒。”

若愚表示在歐洲人的觀念裡,只有病人才會呆口罩,“而且如果你生病了,就根本不應該出門。”

不過,若愚的中國同學們還是試圖與德國同學普及中國抗疫的經驗。若愚還和一個德國朋友本傑明(化名),進行了一場“辯論”,最後當然誰也沒能說服誰。

“他(本傑明)覺得中國人過於緊張和敏感了,而且這個疫情導致(的恐慌),讓人展現出最壞的那一面”。

3月20日,慕尼黑所在的拜仁州獨自宣佈採取出行限制政策。兩天後,德國總理默克爾宣佈禁止兩人以上聚會,關閉服務類的店鋪,餐廳只允許提供外賣。違者罰款200到2500歐元。

這時候,若愚已經主動在家隔離了近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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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波恩超市,大家自覺拉遠距離排隊。攝影/廖若愚

德國人的理性

法國比德國早幾天宣佈限制出行,出臺的隔離政策很嚴格。“出門除了帶身份證件還要寫一張‘保證書’”,可馨說,“上面寫著你保證,只因為看病、購物、運動等幾個特殊原因出門。”

“但這也擋不住法國人”,可馨笑道,“這幾天巴黎街頭突然多了好多‘熱愛運動’的人,你要知道巴黎人本來很懶的。”

這使得法國政府不得不出臺更嚴厲的限制政策,“後來又增加了‘三個一’原則,就是說你只能1個人,出門1小時,活動範圍不能超過1公里”。

但巴黎的春天實在太誘人了。“不知道為什麼,開始隔離以後,天氣就好得不得了”,可馨終於也忍不住,搬了小凳子,去院子裡曬了一下午太陽。

巧合的是,德國的天氣也十分晴朗。若愚的印象裡,波恩已經很久沒有連續這麼長時間的晴朗天氣。作為同樣迷戀陽光的成都人,若愚只敢在朋友圈裡吐露心聲,希望能出門曬曬太陽。

“一個德國大叔給我留言說,你可以出門,但是你不能接觸別人,你只能自己去草坪上躺著。他還建議我乾脆去森林裡散步(笑)。”

默克爾的政策出臺以後,若愚感覺波恩街頭變化並不大。“本來這裡人口不多,德國人也不像西班牙,意大利人那樣愛熱鬧。街上人走路原本也就離得比較遠。”

“德國人非常的剋制”,德國政府出臺的隔離措施,在若愚看來更像是一種“強烈的建議”。大家都很自覺地呆在家裡。

3月24日,德國確診人數突破了3萬。若愚聯繫了本傑明,本傑明老實向她承認 ,西方這次確實沒有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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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波恩,廖若愚說大學留學生聯合會與領事館合作,建立了微信群,以幫助當地中國留學生。

不確定的未來

德法兩地城市在封鎖期間,食物供應都很充足。這讓遠離家鄉的留學生們有些許安慰。

一日三餐成了姐妹兩人兩地生活共同的的重心。

“就是有一點比較煩惱”,若愚說,“超市裡消毒水之類的(防疫物資)早就沒有了,這也就算了,關鍵是完全買不到衛生紙。”

若愚完全想不明白防疫和衛生紙之間有什麼邏輯關聯,“不曉得他們為什麼要搶購衛生紙。可能是家裡孩子多,用得比較快?”

搶購帶來的短缺,令本來沒有需要的家庭也加入進來,生怕以後買不到貨,“這樣越搶就越緊缺,成了個閉環,造成群體恐慌。”

“搞得我最近也在想,要不要起個大早去超市拎兩提回來囤著”,若愚盤算著。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在家“躺屍”多少天,無法利用學校的資源完成課業,暑期聯繫的實習眼看也要黃了。如果5月還不開學,她要回國嗎?回國以後,回不來難道要延期畢業?可馨雖然樂觀一些,但也認為這樣的生活要是持續一兩個月,讓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

“而且啊,超市裡的收銀員還是不戴口罩”,若愚說道,“不過默克爾的電視講話過後,他們在收銀處豎了一個塑料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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