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關於網絡交友，今天的互聯網從業者很多都信奉一個武斷的結論：一切交友的目的都是約炮。

但在二十年前，人們剛開始在網上互相認識、相愛，那時候，大多數“網戀”的目的都是“不約”。

我請新世相的讀者們用親身經歷梳理了網戀年代。根據不嚴格估算，網戀年代從1999年開始，到2010年移動互聯網興盛結束。經歷過的人在唏噓，沒經歷過的人聽說之後，卻可能目瞪口呆。

QQ、263大學生論壇、MSN space……因為不見面，只把關係保持在網絡上，產生過許多催淚、離奇或者尷尬的故事。有“完美愛人見光死”，有論壇關閉情侶失聯，更多關係則是從熱烈到無疾而終。

在現實生活中感到不滿的人們，肆意享受著網絡的過濾效果，追求一段憑空發生轟轟烈烈的戀愛——又不在現實中留下具體痕跡。

那時候，越是從不見面的網友，越保持著長久的（戀愛）關係。現在，網上認識的人很快會在現實中建立具體關係。人們不再因為有一個沒有見過的人而懷著隱秘的竊喜。“網戀”幾乎絕跡。

整個顛倒過來，大約用了10年。時光在運行中有偏差，也有修正。

互聯網的發展消滅了網友和網戀這兩個詞。之所以會有“網戀”，是因為網絡上的相識是特別的，是“不日常的”。現在，網絡是最主流的交往方式。

為什麼要回顧這些往事？不管你是否經歷過，我們可以一起查看那個短暫的人際關係歌舞場，試著回答這個問題：愛情在什麼情況下最容易產生、最容易長久，在什麼情況下又最容易終結？

而我的結論是：從“不約”到“只約”，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有的東西變了，有的卻始終沒變。

● 1999 年——QQ

QQ | 1999年 - 至今。OICQ誕生於1999年2月1日。

彼時，丁磊已經創立網易兩年；張朝陽推出搜狐產品一年；劉強東成立京東半年；四通利方與美國華淵資訊網合併為“新浪”兩個月；馬雲在半年後創立了阿里巴巴。

OICQ由馬化騰創立的騰訊推出，是中國第一款點對點、一對多聊天軟件，又叫網絡尋呼機。集合了聊天、公共聊天室、單點傳輸文件等功能。

2000年更名為QQ，2005年左右進入全盛期，幾乎人手必備。

99年時，我在省廳的信息中心負責政府上網工作，當時申請的6位QQ算是QQ第一代用戶。某天在辦公室上網，突然彈出一個好友申請：我要在電腦上打字，但是鍵盤壞了，誰能幫我？我學的是計算機應用專業，通過申請，幫她修好了電腦。她是個在雲南讀大學的姑娘。

我們從第一次聊QQ開始，就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各自的父母、吃了什麼、學習和工作，毫無保留地交換這些信息。那時總在辦公室聊天，我不敢開聲音，把QQ縮小在右下角，看消息顯示不斷跳動。她告訴我今天她跑去翠湖看鴿子，或是外教來上英語課。

2000年春節，她去大理過年，我回了老家，都沒有網。她大年初三跑去網吧，我則回到單位機房陪她。那次，我們聊了一整晚，我睡在了機房。

我在情人節收到她寄的巧克力，一盒德芙，裡面還有她的照片。“你的照片呢？”她在QQ上問我。

那時，北方的冬天還沒過去，拍出來的照片灰濛濛的。我為此特地等了四個月，邀請朋友在夏天郊遊，幫我拍了張滿意的照片寄給她。

下半年，我去蘭州工作，她在QQ上問我：“聽說蘭州有雪？如果我去看雪，你會陪我嗎？”

後來，她成了我第一個女朋友。再後來，她去英國深造，約定等她回國就訂婚。那一年我出了車禍，但萬幸成為了13人中五個倖存者之一。她從英國飛來看我，回去後給我發了一封郵件，裡面用英文寫著：你送給我的項鍊斷了。

在那之前，因為我英語不好，她一直都用中文寫電郵給我。我再也沒見過她。

直到2009年，我來昆明出差，終於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來她家吃了頓飯。她給我看兒子的照片，講自己在英國的生活。

● 2000 年——BBS

BBS論壇 | 1994 年-至今。1994年，曙光BBS成為中國大陸第一個互聯網BBS。

中文網絡論壇於1997年開始興盛，標誌為老榕在四通利方體育沙龍發表的《大連金州沒有眼淚》。隨著天涯社區在1999年創立，BBS論壇於2000 年進入爭勝態勢，除了新浪、搜狐、網易三大門戶論壇，水木清華、貓撲、西祠衚衕、天涯誕生了無數“斑竹”。

也是在這一年，李彥宏在中關村創立了百度。

高考失利，我學了電子商務，天天和電腦打交道。那是千禧年，我混跡各大BBS，熱衷披著假身份舌戰群雄。那一年，我買了Pink Floyd的《The Wall》，這些歌特別符合我當時的心情。

有一天，哥們找到我，說想讓我幫忙追一個籃球論壇上的女孩。我註冊了一個假的女生ID，頭像是蘇菲·瑪索那一年新片《忠貞》中的短髮扮相。我因為論壇裡有個男的說話太猥瑣把他懟了，引起了另一個女孩的注意，她是個同性戀。

當時我經常在閒聊區發自己的散文和詩，她也會就這些內容跟我討論，在她心中，我就是蘇菲瑪索那樣一個短髮女孩，我從來沒承認、也沒否認過這一點。

我們聊電影、煩惱，也相互吐槽。她被某個齷齪男糾纏，又對外隱瞞著自己的性取向，過得很不愉快。我說我想重新來過，重考一次大學。我們會聊各自的理想生活，她想自己帶著個小孩與世無爭，我想白天在圖書館當管理員晚上去做DJ。

夏天的時候，我穿著短褲抱著半個西瓜，坐在電腦邊等她回私信。我們甚至聊到各自的初吻，我胡亂揣測了當時女朋友的心境，給她發了過去。

但當我發現自己只想和她說話時，才發覺情況有點不對。

迷牆那張專輯讓我想到內心對外界的那堵牆，而她就是從更高的維度跨了進來。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年齡、相貌，互相推薦音樂、聊聊理想和愛好就足夠我在精神生活上找到寄託。

後來，論壇被查封，我們也沒了音訊，只有MP3裡下載的那些她推薦的歌還在。

每次想到她，我都會想起《四世同堂》中那個畫面，兩個人坐在屋裡，各自說話，給對方倒茶，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 2004年——聯眾遊戲大廳

聯眾遊戲大廳 | 1998年-至今。聯眾遊戲大廳是各類競技休閒遊戲的集合，用戶通過大廳迅速進入遊戲世界，可以隨機加入等待遊戲的房間進行對戰，也可以互加好友邀請遊戲。2007、2008年，聯眾進入鼎盛時期，10年後由於大型網遊興起而漸漸衰落。

2004年，我上高中，痴迷聯眾遊戲大廳的炸彈人。

一進入服務器，放眼望去全是虛擬“小桌子”，你只能看到兩種形象：西裝革履的男人和風情萬種的女士，人們很難在這裡給對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雖然那時只有晚上覆習完才能用電腦“放鬆一下”（我父母的說法），但我很快就把積分推到了兩萬多分，還獲得了“出神入化”的稱號。

初戀男友就是少數讓我記住的玩家之一，他的積分也很高，而且是我唯一見過的進入房間後會先打 : ) 的人，這個顏文字的用法我還是在某本少女潮流雜誌上讀到的，當時覺得很洋氣。

在一場激烈遊戲中使用這種符號，覺得他應該很溫柔。有一局6個人最後只剩下我們倆，遊戲時間進入倒數，不相上下，應該是想起那個：)讓我走神輸了比賽。他加了我好友，私信我：打得不錯。

他的上線成了我的期盼，我會假裝不經意看看他在哪一桌，算好遊戲結束時間加入他所在的新戰局。

慢慢熟了起來，加了QQ，那可以說是我的初戀，哪怕是退了遊戲在QQ上道晚安，我也會心砰砰直跳。

那時非典剛過，他跟我講南方的夜宵和夜生活，說自己和哥們後悔最後一次出門沒多買兩包煙，導致封閉的日子難熬。

我向往著那樣的大學生活，也向往著成為他那樣的大人。我一直跟他說我要考到他所在的城市和大學，但他卻說我學習那麼好不要浪費前程。

高三生日，他給我寄了禮物，還有一封信，大意就是希望我高考順利，他等我長大。禮物是個八音盒，正好我生日那天寄到，有種宿命感。

高考後，我和朋友一起去他的城市旅遊，見了一面，他請我們喝了茶，我卻一直不敢看他。後來就是漫長的異地戀和平淡的結束，他給我寫的信、聊天記錄、禮物和短信我都留著。

分開的那年，我已經不再玩炸彈人了，但是我專門保存了那個音效，設成了我的手機鈴。

百度空間 | 2006年-2015年。2006年，微博鼻祖推特TWITTER上線；土豆網完成第二輪融資；前搜狐總裁古永鏘創立優酷。

這一年，百度推出百度空間，與博客類似，側重個性化主頁，尤其受初高中學生歡迎。百度空間於2007-2009年進入鼎盛，許多人的青春記憶留在其中。2015年，百度空間關停。

06年我上初三，百度空間很流行。一個人酷不酷，是可以從空間裝扮、打字方式，甚至頭像看出來的。

還記得他的第一條留言，我因為失戀自己剪短了頭髮，李宇春那種髮型。他給我留了“吖’～好喜歡你滴髮型呀、～我也好想剪吖～”。

他頭像不好看，我當時直覺他是個智障，看他空間才發現是學設計的。當時我很喜歡畫畫，他的畫很有意思。互加QQ之後就是閒談打趣。

學業、生活，設計都是話題，我會畫點小東西等著被誇，卻往往換來他一頓毒舌。那時，加勒比海盜已經出了三部，人人都在討論，我和他決定留著有機會一起看。

也可以一起做些事，比如我們遠距離一同在線看了《這個男人來自地球》，我熱衷於用理科生的腦子理解時間與空間，他熱衷用文科生腦子問我，如果其實時間不存在呢，然後就大吵了一架。

他在學校，十點斷網會突然掉線，然後又掙扎著上線跟我說句晚安，徹底灰掉。我說看著你頭像一會亮一會暗特別揪心，會有失落感。他為了我換了黑白頭像。

還有他會說“你要是在我的城市就帶你見父母了”，“咱倆可以買個大房子在裡面聊一整夜，哪兒也不去”，就在我覺得多年友誼終成戀愛時，他突然把狀態簽名改成“好吧樂樂我是混蛋”。

我去質問他，他說：“樂樂是條狗。”我發現他在跟另一個女孩網戀。

那是2010年了，我突然覺得這個認識好多年的網友不靠譜，我們好像什麼都發生過，卻又什麼都沒發生。我消失了兩個月。

回來時，他向我保證已經和“樂樂”斷乾淨了，我坐火車去他的城市見面，回的路上他給我打電話哭得特別慘，我心說完了，這次好像來真的了。

我還能回憶起來，那時他問我的那句話：

“你準備好跟我走上一條不歸路了嗎？”現在我們已經結婚了。

● 2006 年——新浪博客

新浪博客 | 2005年-至今。2005年，新浪開始提供博客服務， 成為最受歡迎的博客平臺之一。

寫博文、傳照片、留言評論是它的主要功能。無論普通用戶還是明星，人人都可以經營自己的主頁。而後漸漸被微博取代，新浪博客進入了衰落期。

06年新浪博客剛興起，我每天發佈一些精心排版的圖片和心情，還建了個新浪圈子，加入人數2萬多。因此，我經常收到男女青年的撩撥。

其中有個高中女生也叫UU，不厭其煩地留言，我一直忽略，哦哦啊啊的回覆著她的消息，陸陸續續知道了跟她相關的幾乎所有事。

她大一鄰近暑假時，突然消息我說到了我學校門口。我帶她去「墮落街」吃了點東西（墮落街是緊鄰學校的一條商業街）。飯後已近十點，直接去酒店開了房，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她的第一次。

因為答應了帶表哥玩，我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門了，沒帶 UU 一起。整個白天，我完全沒想起她，也沒收到她的消息。兩天後把表哥送走，回到學校，到電腦上才看到留言：我走了。

一個月後又收到她的消息，說那天她默默流淚兩個小時，一個人去旅遊，希望儘快把我忘掉。當天聊了很多，我們成了異地戀。這段戀愛大概不到半年，在QQ裡聊天，中間見了兩面，最後分手。

2012年，我做了個夢，夢到跟她第一次見面後的一些事情，一瞬間記憶有點錯亂，分不清現在的記憶是那次做夢後殘留的印象，還是真實發生的。想想已經十多年了。

● 2007 年——MSN

MSN | 2005年-2013年。2005年，MSN正式推出MSN中文網，成為北上廣白領偏愛的聊天軟件，一度能與QQ兩軍對壘。

它更側重熟人社交，如果不知道ID，很難找到對方。配套的MSN Space 個人空間大受歡迎。2008年後，MSN開始衰落。2013年，微軟宣佈全球關閉MSN服務。

2007年10月我讀大四，保研後無所事事，整天泡在網上看帖子。那時有一個叫“兩全其美”的論壇開了同性交友的版塊，大家也不發照片，就在上面寫一些成長的心路歷程之類的長帖子。

一天我翻到一個內容很短的交友貼，大致寫他是隔壁學校的，喜歡打羽毛球，喜歡瑪麗亞凱莉，然後留了MSN號碼。我鬼使神差地加了他的MSN號，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那時還流行寫blog，他在MSN Space裡寫的東西有一股子幼稚的可愛勁，我就老是逗他。

這樣聊了幾個月，雖然沒有明確關係，但愈發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年底，他提到要參加學校的歌手大賽，我沒告訴他偷偷溜去聽。晚上他在MSN上問我是不是有去，因為他在臺上發現最後一排有個人好像是我。我們之前只看過彼此的照片，而那是個上千人的大禮堂。之後仍舊是每天都在MSN上聊天，也沒想著說要相互見個面什麼的。

2008年4月，我告訴他隔天要去上海看五月天演唱會，現在在二號樓某個教室上自習。

半個小時後他出現在了自習室門口，拎了一袋子零食讓我在火車上吃。之後的故事就是牽手接吻上床，然後一路走到了現在。

● 2010 年——天涯社區

天涯社區 | 1999年-至今。天涯社區的鼎盛使“拍磚”、“斑竹”、“歪樓”等詞彙成為流行。

同時被人記住的還有天涯上的芙蓉姐姐、流氓燕，以及一些“神貼”：比如“東北往事--黑道風雲20年” /“請問天涯高人，加州招待所是誰唱的？” 這些神貼成為一代人的共同話題與記憶。

高中暗戀我們班一個男孩，有一天聽他跟朋友說自己在天涯熱帖裡跟人嘲諷起來了。留了個心眼，註冊了小號，一樓挨著一樓找他的留言。

找到之後，我看了之前他所有回帖、點讚的帖子，比我兩年對他的瞭解都要多。

籃球明星、八卦、生活方式和愛好，我知道了他最常去板塊是蓮蓬鬼話和籃球公園，最喜歡的球星是加內特。然後我裝作一個喜歡籃球、愛看靈異片的女孩，在他的回帖下跟了貼。後來就聊起來了，我私信了他，要了QQ。

我把不用的QQ號翻出來，偽造了另一個高中女孩的生活，甚至編造了學校、身份，還專門百度了高中班花式頭像。不知道是人設很美好，還是我抓住了他的興趣，那時我們甚至在上課時偷偷聊Q，而我坐在他斜前方，不僅要防著老師，還要防著他發現。

我揣在兜裡按下發送，再用筆袋裡的小鏡子偷瞄他的反應。我知道自己聽上去像跟蹤狂，但暗戀一個人，人往往就會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我問到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他說喜歡桂綸鎂那種，我特地去剪了短髮。他誇我新發型不錯時，我特別心虛，只說是我媽讓我剪了長髮，怕影響學習。

我們在QQ上聊得火熱，現實生活中其實很疏遠，很客氣。

他生日，我用攢了很久的錢買了加內特同款的球鞋放在傳達室，在QQ上說讓他來取。

他既驚喜又感動，但很生氣，說不該為他花這麼多錢。我們的關係近了一步，他會用很肉麻的稱呼叫我，也會叮囑我上課少玩手機，好好學習考上同一所大學。

我說自己痛經，他說要給我送紅糖水，接我放學。我偽造的那個生日到了，他買了禮物問我要送到哪，我只說等見面時你再給我。

有一次放學，我看見他在操場打籃球，別人都是打完了喝水，只有他打完了先看手機。

他在QQ上暗示我們應該見一面並在一起時，我被迫向他坦白。

我們在班上再沒說過一句話。當時他說了挺多狠話，但我好像封閉了記憶，想不起來那天他都說了什麼，只記得他自習時摔門出去了，好像還被老師給家長打了電話。

我感覺自己像個騙子，每天提心吊膽，既害怕他跟別人說起這樣一個鬼鬼祟祟的女生，也怕聽到他親口說討厭我。總之，我只是說對不起，打擾了他的生活，再也沒登過那個QQ，只是內心妄想他可能會給我留言。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那次說的生日禮物是什麼。但大一那年他發了兩次生日快樂給我，一次是我自己的生日，一次是當時我編的那個日期。

● 2010 年——豆瓣

豆瓣 | 2005年-至今。2010年豆瓣進入鼎盛時期，成為文藝青年聚集地，同城活動、小組、豆瓣FM、閱讀和電影評分。人們因閱讀、看電影、聽音樂活躍結識。2012年，豆瓣用戶數超過1億。

在我的一堆月拋豆油裡，少數有幾封跟我聊正事的，其中就有我現在的男朋友。他給我發的第一封郵件應該是《請問你看過草迷宮嗎？也許我們可以多聊聊》，才知道是寺山修司小組的同好。

豆瓣的好處在於你可以直接看到這個人的興趣愛好，我把他的翻了一遍，還記得他的頭像是湯淺政明的卡通小猴，這算是我找到的“彩蛋”之一。

總之重合點特別多，毫不誇張，光從他的興趣愛好，我基本就把他定義為我未來的配偶了。

他給我寫的豆油都特別長，開頭永遠是：親愛的Rifa，很高興收到你的回信。關於XX問題，我想了想，以下是我的感想blabla……分段嚴謹、條理清晰，緊扣主題。

那一年我們約著在線看了很多片子，印象最深的是一整天看完了電鋸驚魂全系列，我裹著毯子一邊半閉著眼不敢看，一邊在豆油裡寫下“啊啊啊啊啊啊我快嚇死了”。

他甚至還畫了分析圖和時間線，專門建了個相冊供我參考。我們聊了各自不幸福的家庭，童年時遇到的巧合，我們曾在同一年到過藍島大廈附近的小公園，並且發現了同一個詭異的地下室。

也因為如此，我們一直拒絕加彼此微信，堅持豆油聯繫，保持點老派的感覺。約出來見面那天，我說戴了頂紅帽子，其實戴了頂黑的，那時我已換了髮型，還認真化了妝，挺有自信他會認不出來。當時想的是，如果對他外形不滿意，而他又沒認出我，我可以喬裝逃跑。

我在藍色港灣的廣場等他，他直直走過來跟我說：“你哪怕再跟我開一百次這樣的玩笑我還是會一眼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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