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期，開封人鄭史，定居維揚，在靠近小金山的地方，購買了冶春園。園裡樓臺亭榭，雕樑畫棟，假山飛石，奇花異木，蔚為壯觀。
最為奇特的是，園中有一座芍藥圃，門上懸掛一匾，上書“塵飛不到”四字。裡面曲徑通幽，種滿芍藥。中間五間樓閣，裡面藏書萬卷。左邊精舍三間，冬暖夏涼，鄭史最喜歡在這裡讀書，累了就賞花玩石。家計營生以及賬目，全部委託他人代管。
鄭史納了兩房小妾，綠媚十七歲，素修十六歲，都是虹橋的小家碧玉，能識文斷句。兩妾居室相隔半里之遙，上面架設閣道，猶如半空裡一道彩虹。
然而鄭史對女色似乎並不上心，每月輪流去兩個小妾處幾天，剩下的時光，都是獨自讀書。綠媚和素修，卻親如姐妹，兩人經常相互來往，吟詩作詞，談論經史。
這一天晚上，素修正在臨窗練字，忽見窗外人影一閃，以為是綠媚來了，大聲說道：“姐姐何不進來？何必在外做偷窺狀？”
不一會，響起了敲門聲，緊跟著說話聲傳了進來，“既然歡迎我進來，為何把門關得緊緊的？這可不是迎客之道。”聽聲音，不像綠媚。素修打開門，把女子迎進來，卻是世間少有的絕美女子。
素修不認識，驚訝地問她從何而來？女子笑著說：“我一直住在園內，只不過姐姐不認識罷了。我特來向姐姐請教詩學。”說完，掏出一本詩集《紫霞軒吟草》，著名“竹西謝春芬藥娘”，這才知道她字藥娘。
素修翻看詩集，寫得不錯。兩人相見恨晚，於是談論詩學通宵達旦。天亮後，素修約她今晚再來敘談。藥娘笑著說：“你今夜有意中人相伴，我就不來打攪了。”
過了不久，鄭史來了，看見詩集，詢問何人所作？素修只說是鄰居女子。鄭史讀了詩集，改了幾字，並寫了評語。晚上，鄭史留宿此處。素修不由得驚奇，藥娘竟然具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這天晚上，下起了小雨，素修挑燈獨坐，藥娘來了，還帶來一名女子。素修打量女子，也是絕色佳人，飄然有仙氣，和藥娘不相上下。女子自稱姓徐名玉娘，拿出一本詩集《蘭因剩稿》，請素修指點。
素修翻閱，水平遠勝自己，心生愛慕。於是三人興致勃勃地談起詩學，毫無倦意。
自此後，藥娘和玉娘經常來，有時候還會讓侍婢送來酒餚，說不出的美味。
這一天，素修想還禮，請兩女來吃飯，吩咐廚子準備酒席並且叮囑廚子保密。
綠媚的小丫環有事到廚房，看見好多雞鴨魚肉，驚奇地問道：“難道今天有什麼喜事？”一個和她關係好的婢女，悄悄說素修請客。小丫環回去告訴了綠媚，綠媚想，園裡沒有別人，肯定是請她了。
可是，天色已晚，不見素修派人請她，綠媚就從閣道過去探看。只見裡面燈火輝煌，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她從窗外看見兩名女子，暗自詫異，親戚中並無此兩人，是誰呢？
綠媚推門而入，笑著說：“不速之客來了！”素修大笑著說：“來得正好，免得我請。”引見兩女給綠媚認識。於是四人飲酒作樂，一直到夜深人靜，才撤掉酒席，坐在一起談古論今。
天色微明，兩女子才告辭而去。綠媚詢問兩人的來歷，素修講了。綠媚猜疑說：“園中附近沒有人家，如果住在附近，我們也不可能從來沒有遇見過。依我看，兩女非鬼即狐。”
素修笑著說：“鬼狐有會作詩的嗎？”拿出兩人的詩集給綠媚觀看。於是綠媚留宿此處。
鄭史當晚去找綠媚，聽說她去了素修處，就獨自宿於綠媚處。清晨起來，他穿過閣道回去，忽然看見兩名女人從素修處出來，一個穿紅衣，一個穿白衣，走進林中不見。
過了兩天，鄭史和兩妾相聚，說起那天見到的兩名漂亮女子，問素修，其中有沒有留下詩集的藥娘？素修說有。鄭史猜測道：“我看兩人行蹤詭異，絕非人類。”素修不信，約定兩女再來，讓鄭史見一見，看看到底是人還是鬼狐。
晚上，藥娘和玉娘來了，素修讓小丫環悄悄去請鄭史。鄭史進來，兩女想回避，被素修勸住。鄭史和她們交談，發現她們對答如流，見解獨特，才學不輸於自己，頓起愛慕之意。
藥娘笑著說：“聽說君家藏書很多，何不讓我們開開眼界？”於是鄭史約定，明天去藏書樓。第二天，兩女果然來了，遊覽藏書，歎為觀止。
自此後，兩女與鄭史和兩妾成為好朋友，常常不分白天黑夜，和他們一起飲酒作樂，談論詩詞經史。談論的時候並肩而坐，喝酒的時候圍席而坐，親密無間，從不避嫌。鄭史見她們不畏烈日，自然不是鬼狐之類，也懶得猜測她們的來歷。
鄭史雖然有心和她們談情說愛，但是她們都止乎禮節，鄭史只能對她們相敬如賓，當作知己。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這一天，藥娘和玉娘忽然來向素修告別，說：“姐妹之間的緣分盡了，自此再無相見之日！”素修驚問何故？
突然，窗外黑雲遮天，風雨大作，兩女忽然不見了。不一會，天上下起了冰雹，園中的芍藥都被摧殘，樓西的一株玉蘭，也死了。
眾人這才醒悟，兩女都是花妖，藥娘是芍藥精，玉娘是玉蘭精。大家不免唏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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