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簡史》摘要

作者尤瓦爾·赫拉利,著名歷史學家,本書是他簡史三部曲的第二本。

如果說上一本書《人類簡史》講的是人類從哪裡來,那麼這本《未來簡史》描述的就是人類要往哪裡去。

超越人類智慧的人工智能、主動的基因改造技術、更高級的經濟增長,會把人類變成什麼樣?

這本書其實講了三件事:第一,推動社會變革的不是我們對真實現實的認識,而是我們頭腦中虛構的現實,也就是宗教的力量,而人文主義就是現代世界的宗教;第二,科學和人文主義有一個交易,使得我們現在對人文主義的信念越來越強,且要根據這個信念去改造世界和自己;第三,但是人文主義有個本質缺陷,會讓這個故事在未來講不下去,必須換一個新故事。

事實上這本《未來簡史》大部分說的是歷史。為什麼要說歷史?赫拉利說,欲知未來,必須先了解歷史,而且學歷史的最大作用,不是為了相信歷史是必然的,從裡面找規律,然後才充滿幹勁兒,而是為了擺脫歷史的枷鎖,讓人更自由。

在作者的眼中,歷史其實是一系列偶然事件的結果。回到當時的歷史現場,大事件之所以有了後來的走向,一點都不必然,很可能就是被當時一個意外小事件給左右的。所以我們今天面對的現實,就只不過是這些偶然事件的歷史枷鎖而已。不是必然的,不是自然規律對我們的要求,那就是可以改變的。

現在我們要從智人向神人演化了,為此要乾的這三件事是追求獲得永生、追求幸福和直接成神。這是預言,但不是宣言。之所以瞭解歷史,就是因為我們可以把自己從歷史中解放出來,去想象不同的命運。

有些事情和觀念是天經地義的,但是如果你有點歷史眼光,能夠從更大的尺度去看,就會發現它以前並不是這樣,那麼將來也未必還是這樣。比如說這句話:人是第一可寶貴的。這個觀念幾乎無可辯駁,不管哪派的人,都沒有質疑過,這句話基本算是人文主義的基礎。但是,人是第一可寶貴的嗎?這本書告訴我們,至少過去不是。

採集狩獵時代的人都是“泛靈論者”,就是認為萬物有靈,動物和人類一樣,都是平等的生命,他們必須學會推測動物在想什麼,才能追蹤到獵物,才能躲過猛獸的攻擊。採集狩獵者並不認為人是第一可寶貴的。農業革命以後,人把很多動物給馴養了,平等關係也就沒有了。那麼泛靈論就不能再滿足時代的需要,人類需要新的理論,這才產生了有神論。人只要直接和神交流、對神負責就可以了,神就會安排好風調雨順,安排動物為人所用。基督教就是農業革命的產物,所以農業社會的人認為神是第一可寶貴的,人是第二可寶貴的,位列其他所有動物之首。

可是進化論一出現,基督教這套說法就崩潰了。靈魂說跟進化論不兼容!再者這個交易也沒必要繼續存在,因為現代人力量強大,可以直接對動物和自然界為所欲為,根本不需要神的庇護。那麼人就需要一個更新的理論,來說明為什麼人就比其他動物高級。

人類真正厲害的,能讓人群實現大規模的靈活合作的,不是意識,也不是個人想象出來的主觀現實,而是所謂的“互聯主觀(Intersubjectivity)” ——人幻想出來的虛構的東西,而且還能讓人人都相信。上帝、國家、金錢、公司、價值觀,這些都是我們想象出來的互聯主觀。

人比動物強就強在人能通過某種假想出來的意義,把眾多的人給高效地組織起來。單個人的力量很有限,集體合作才是關鍵。

赫拉利說,現在情況是虛構的比真實的重要得多。比如,公司就是我們的一個聯合想象。公司不是它的創立者、經營管理者和股東,但公司有自己的財產、銀行賬戶、納稅義務和法律責任。讓“公司”獨立於人,是一個非常好的制度,但我們不要忘了,“公司”其實也是個想象的共同體。

很多重要的東西都是虛構的。赫拉利說,真正有權勢的人類組織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

這點我不認同),他們在乎的是把虛構出來的信仰強加給每個人,並且利用這個信仰去改變真實的世界。 宗教更是這樣。

所以說,推動社會變革的不是我們對真實現實的認識,而是我們頭腦中虛構的現實,也就是宗教的力量。

虛構的強大力量,不在於它距離真實有多近,而在於它能把更多的人有效地組織在一起,促進這些人的合作。以此來說,並不是只有相信超自然現象或者神,才算宗教,其實很多東西都可以被稱為“宗教”。書中給了“宗教”定義,滿足下面這三個特點的,就是宗教:第一,它有一套號稱不是人發明的,而且不能被人改變的道德法規,要求人們必須遵守;第二,它給人們一個許諾:只要你遵從這套法規,就會有什麼什麼好處;第三,它的目的是為了鞏固自己設想的社會秩序。其中第一條是關鍵,宗教就是一套約束人的規則。

科學技術可以告訴我們做事的方法,可以讓我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一件事做與不做,要面臨道德選擇的話,我們就非得藉助宗教。

別忘了剛才說的,不僅僅基督教是宗教,自由民主人權也是宗教。你想要維持大尺度的社會秩序,離開宗教光靠科學是不可能的。宗教關注的是秩序,而科學技術關注的是力量。那麼科學跟宗教能不能互不干涉呢?也不行。

宗教給人提供的道德指引,通常分三步。天主教反對任何形式的墮胎就分這麼三步:第一步道德判斷:人的生命是神聖的! 對此科學無話可說,你說是神聖的就是神聖的吧;第二步事實陳述:生命在受孕那一刻就已經產生了,所以哪怕還只是一個受精卵,也不能被墮胎。這裡,科學很有發言權;第三步道德指引:基於前面的道德判斷和事實陳述,天主教要求不能墮胎。如果到第二步的時候,科學家判斷受精卵沒有生命,第三步的指引就說不過去了。

宗教不但能把大量的人組織起來,而且還能給人們提供道德判斷的指引,以前科學一直在幫助宗教擴大力量,但是就像剛才說的第二步,從此刻開始,科學開始要敲打宗教了。說到宗教,當前最大的宗教不是別的,正是人文主義。

西方國家的主流思想自由主義,就是人文主義的一個最大分支。

所謂現代性,其實是一個交易。人類放棄“神”賦予我們生活的意義,去交換科學的力量。

在現代世界我們有了科學的力量,不用按上帝的安排走了,作為代價就是上帝也不給我們生活的意義了。 但我們可以自己給生活找意義。一個是追求經濟增長。我們愛說中國人最信奉經濟增長,什麼問題都想用經濟增長解決,而赫拉利說所有國家都是如此。經濟增長,把蛋糕做大,你就可以解決各種問題,甚至包括一些道德問題。不過經濟增長是個靠不住的辦法,你總不能永遠高速增長。

人文主義,倡導我們崇拜人性,用人性取代過去宗教裡神的位置,用人的體驗,給外部世界製造意義。說白了,就是你應該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過去是上帝說了算,現在是你的內心說了算:你感覺好,就是好的;你感覺壞,就是壞的。

赫拉利提出,對人文主義來說,有這樣一個公式:知識 = 體驗 ✖️ 敏感度。這裡說的體驗就是你所經歷的各種感覺、感情和想法。所謂敏感度,有兩層意思:第一,你不能光有經歷而不重視體察你的體驗(經歷轉化為體驗的能力);第二,你必須允許這些體驗來影響你甚至改造你(體驗改造自己的能力)。

在人文主義的影響下,我們幹什麼事情都是在追求體驗。旅遊公司不是賣給你機票,而是賣給你一系列的體驗。去高檔飯店不是為了吃頓飽飯,而是為了體驗環境、音樂、燭光……還有食物。

所有人文主義者都認為人的內心體驗是第一位的,一切道德應該從這裡出發。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同人的內心肯定會不一樣,互相之間就會有矛盾產生,那麼你怎麼處理這個矛盾?這就把人文主義分成了三個派別。

“正統”的人文主義,也就是我們今天說的自由主義,也就是現在歐美髮達國家的主要意識形態。自由主義者認為不管是誰,每個人的內心體驗都是重要的,都會讓世界變得更豐富多彩,所以你應該賦予所有人自由表達的權利。這個話說著漂亮,但是做起來有困難。

社會主義的人文主義者,認為自由主義者太過強調個人的感情,尤其是太過強調每個人自己的感情。進化人文主義者,則認為“所有人的情感都重要”根本就不對,有些人就是比另一些人強,我們應該讓那些優秀的脫穎而出!如果你所謂的“優秀”是按人種分類的,那你就是納粹。 這三派的交戰,歷經兩次世界大戰和一次冷戰,最後結果是自由主義者勝出。 現在的世界,是自由主義的天下。(作者觀點

自由主義的主張:在政治上,自由主義者認為應該聽從選民的意見,選民們則要發掘自己內心的聲音,你喜歡誰就選誰!在經濟上,搞自由市場,把決定權交給消費者,消費者永遠是對的。在道德上,你覺得你感覺好,而且不傷害其他人的感情,你就可以做。在教育上,老師不再強調教科書的標準答案,而要啟發學生你自己怎麼想?在藝術上,我們應該相信每個人自己的眼睛,你認為它美,它就是美的……

自由主義看上去很有道理。它給所有人自由表達的權利,資本主義國家的確生產了最豐富的產品,創造了最豐富的藝術作品,每個人都活得很瀟灑!而在赫拉利看來,自由主義陣營能最後勝出的一個重要因素,是技術進步。但是如果我們此時此刻向未來看的話,自由主義可就遭遇了危機,也就是這本書的第三個觀點:自由主義的本質缺陷,會讓這個故事在未來講不下去,它需要一個新故事。

赫拉利說,自由主義重視每個人的體驗,這是基於三個假設:

第一,我有一個不可分割的“自我”。只要用心審視,我就能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真實的自我,我要傾聽這個自我的聲音。;第二,這個真實的自我,是完全自由的,也就是說我有自由意志。;第三,沒有人比我自己更瞭解我自己,只有我才知道我想要什麼,所以不論是作為選民還是作為消費者,我都必須自己說了算,而不能讓別人替我做決定,不管他是誰。

自由主義的危機是什麼呢?那就是不用等到未來,就在此時此刻,科學已經有了足夠多的證據,證明這三個假設都是錯的。

先來看第一個假設:我有一個不可分割的自我,我能發現內心深處真實的自我,我要傾聽這個自我的聲音。 現在科學家非常確定,我們大腦中並不是只有一個聲音,我們的每種情緒都是一個聲音,這些聲音在大腦裡不斷爭論。

我們知道人腦有兩個半球。左半球負責右邊的身體,包括眼睛和手,右半球負責左邊。左半球有語言功能,側重於邏輯;右半球側重於形象思維。本來,這兩個半球之間通過一根很厚的神經管連接,可以直接交流。

除了左右腦這種分法之外,赫拉利還提到另一種分割自我的方法:“體驗自我”和“敘事自我”。簡單說,就是敘事自我評估一段經歷的時候,對這段經歷的長短沒有感覺,只在乎這段經歷中感受最強烈的部分和結尾的部分。這叫做“峰值-結尾規則”。有時候敘事自我不得不講一個不真實的故事,來讓我們感覺自己生活得很有意義,或者至少覺得生活是邏輯自洽的。

生物學對人腦瞭解得越多,就越發認定,人只不過就是一臺計算機。所有過程無非就是物理和化學,人和動物一樣,無非就是各種算法的集合,哪有什麼特別的?有時候外界給個什麼刺激,我們就會做出什麼反應。有時候我們也會做出一些真正隨機的決定,但這種隨機決定也不是我們所能控制得了的。

再來看自由主義的第二個假設:這個真實的自我,是完全自由的,也就是說我有自由意志。科學家說的自由意志,是人能不能選擇自己的慾望。答案是不能。有很多實驗證明,人的慾望並不受意識控制,意識是受慾望控制。

比如一項實驗中,科學家給受試者一個開關,受試者可以隨意選擇開還是關。與此同時,科學家用功能性核磁共振,實時地觀察受試者的大腦。結果發現,在受試者按下開關的幾百毫秒甚至幾秒之前,在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要怎麼選擇之前,科學家看著大腦成像圖,就已經提前知道了他會怎麼選。科學儀器可以先一步知道你“想”幹什麼。不但如此,科學家還可以控制你“想”幹什麼。

人的意識就是各種想法、感覺和慾望的集合,每時每刻都有各種慾望在我們的大腦中升起又消滅。你的決策可能是各種不同慾望談判的結果,但是到底有哪些慾望會出席這個談判,你根本控制不了。所以自我在哪裡,自由意志又在哪裡?如果我根本沒有單一的自我,那投票的是誰?購物的是誰?承擔後果的又是誰?我怎麼能保證它做的決定符合我的利益?

到目前為止,自由主義的第三個假設還是對的:沒有別人比我更瞭解我自己。也許我在做選擇的時候經常犯錯誤,導致反過來損害了自己的利益,但是讓別人替我做決定的話肯定只會更差! 但是赫拉利說,從現在開始,實際上是已經開始了,自由主義者說的這一條也錯了。過去,科學因為證明了上帝不靠譜,給了以人為本的自由主義發展的機會。現在,科學又給了自由主義“會心一擊”。因為,計算機算法就比你更瞭解你自己!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我,我們大家,都應該讓算法替我們做決定!

至此,自由主義的三個假設全被顛覆,自由主義真沒意義了。

真正的未來比這個更復雜。從現在看來,世界有三個趨勢,對應著人的三種不同的命運: 第一種,人工智能如此強大,人作為一個工作者的經濟價值和軍事價值都沒有了,那麼政治經濟系統就會認為人沒有價值;第二種,也許人類整體還是有價值的,但是每個人作為個體,是沒有價值的;第三種,也許有些個體還是有價值的,但他們是經過了生物學升級改造的“超人”。

這三個趨勢中哪一個的效果最快最明顯,赫拉利沒有給出判斷。我們姑且假定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內,三個趨勢同時進行。那麼就在二十一世紀,全體人類將會被技術進步的趨勢給劃分為三種人:無用的人、沒有自主的人和神人。這三種人不可能是平等的。

先來說“無用的人”。為什麼自由主義是歐美髮達國家的主要意識形態,而不是在發展中國家興盛呢?因為在工業化國家,人力是非常寶貴的資源。大工廠時代每一個工人都是特別有用的,戰場上每多一個士兵就能讓你方多一分勝算。為什麼要給婦女投票權?因為當時的經濟生產很需要婦女。重視每一個人,不僅僅是一種高大上的理念,而且也是因為那時候的經濟和軍事需要每一個人。如果不需要了呢?

過去機器取代一些人的工作,而人總能發明新的工作,但赫拉利說這可不是自然定律,現在的趨勢就是機器的智能就是越來越比人更適合工作。

工業革命帶來了無產階級,現在人工智能革命也會帶來一個新階層,一個對經濟和軍事來說都沒有用的階層。

我們再來說說一個可能聽起來比較新的理論。世間一切學科,不管是科學、文學、音樂還是經濟學,背後都是數學模式。從數學角度,我們可以把一個人、一個動物、一個公司或者一個國家,都想象成一個數據處理系統。比如說,生物體無非就是各種算法的集合,經濟學無非就是把參與各方的慾望和能力數據蒐集在一起,然後做個決策。所有這些無非就是處理數據。

最後,記住赫拉利在一開頭告訴我們的這個道理:學歷史不是為了預測。未來有多種可能性,神人還是萬物之網主導世界,我們不知道哪個是必然的。瞭解歷史,恰恰是讓我們能多考慮一種可能性。

在全書的結尾,赫拉利邀請我們繼續關注三個大問題,這三個問題涉及全書的基本假設,也許將來科學進步會有不同的答案: 第一個,生物真的只是一堆算法嗎?生命真的只是數據處理嗎?第二個,智能和意識,到底哪個更有價值?第三個,如果那些沒有意識但是有高度智能的算法比我們更瞭解自己,社會、政治和日常生活將是什麼樣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