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牌名小小說系列」如夢令

“放下!放下!放下!”媽媽怪聲咕叫、驚恐掙扎,驚醒了旁邊安睡的爸爸。

“琴!琴!琴!”爸爸一邊搖醒老婆,一邊呼喊著她。媽媽名字最後一個字是“琴”,夫妻間的暱稱,爸爸稱呼她為琴。

“魘住了?”爸爸輕輕拍打,撫慰著媽媽,問。

“魘住了。”媽媽心有餘悸,驚恐待定。

“看大汗淋漓的,水裡撈出來一樣。”爸爸心疼說。

“嚇死我了——”媽媽終於長出一口氣,死去活來一般。

魘住,家鄉地的說法,惡夢,惡夢中的惡夢,惡夢的最高級。家鄉地還叫這種現象為“鬼壓床”,夢見鬼了,夢魘。

“怎麼會魘住呢?”爸爸問,表示不理解。


「詞牌名小小說系列」如夢令

頓了會兒,媽媽說:“我夢見我在菜市場賣菜,輝蛋兒邊上做作業,他說有一本書忘在家裡了,要回家去拿。我就讓他回去了。回去了我又不放心,心裡頭七上八下,貓抓了一樣,於是託旁邊的芳嫂子給照看住攤兒,腳跟腳回家轉。到家的時候,正看到一輛麵包車停擱在門口,有個人正蠻橫地把輝蛋兒往車上抱。我一邊吆喝著,一邊趕緊跑過去——你推我,我可醒了。”

賣菜是爸爸媽媽剛到這座南方城市打工的事了。那時,兒子輝蛋還在老家跟著姥姥姥爺一塊兒生活。後來,基本穩定下來,媽媽迫不及待地把兒子接到身邊來,一為思念,二來想給兒子一個比較好的教育。輝蛋來時,媽媽已經在一家制衣廠上班,爸爸在一家快遞公司送快遞。

聽老婆白髮宮女,訴說前朝舊事,一夢亂扯,胡夢顛倒,爸爸笑了,說:“你這夢做的,狗腿拉到狼腿上。”

媽媽說:“下午在家看電視,中央1套,倪萍主持的‘等著我 ’,一對夫婦找他們的兒子,就是這樣丟的。為找兒子,兩口子費盡了周折。二十多年過去了,好多人家都離開了,夫婦倆還留在原地,為的是怕兒子一旦回來找不著他們。輝蛋說《三國演義》裡關羽關雲長刮骨療毒,他不信,待知道劉伯承元帥不打麻藥治眼疾,才相信世界上真有如此的神人。戲文裡說伍子胥過韶關,一夜之間白了頭,我也不信,這媽媽就是一夜之間白了頭的。”

“找著了嗎?”爸爸問,聽書眼掉淚,有點兒著急。

“找著了。”媽媽說:“孩子還算幸運,不堪虐待,從買的人家逃出來,流落街頭,給一開面館的好心夫婦收留,認作乾兒子,供養他大學畢業。”

“世上有壞人,也有好人。”爸爸說:“誰家要是丟了兒女,誰家的日子可要塌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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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下午輝蛋在家做作業,我做家務。他說有一本數學資料給同學借走沒還,想去把它要回來。我問遠嗎,他說不遠,曾去玩過,坐7路車,到日眕街下,拐個彎兒就到了。我沒在意,讓他去了。他走,我打開電視機,邊看邊開始洗衣服。看著‘等著我 ’,想著輝蛋外出取書的事兒,我忽然坐不住了,咚咚心跳,恐慌得跟啥似的,一陣緊比一陣,生怕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咱身上。”

一切都得到了合理解釋,想象著老婆恐慌的心情,爸爸笑了,說:“你這,比陪孩子跑一遭,還累人。”

“多少事,都是因為疏忽,才造成的悲劇。”媽媽說:“直到門響,輝蛋回來,開開門,看到他,我這一顆心,才慢慢平靜。”


「詞牌名小小說系列」如夢令

爸爸想開句玩笑,為老婆對兒子的愛。可想象著母子想見的驚喜,失而復得的心情,一時又不知該如何玩笑。沒來由的,家鄉地的一句俗語,閃現腦海:日有所想,夜有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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