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逝世十七年,懷念他在《胭脂扣》中風采迷人

近年來影迷們懷念張國榮,大多是贊他在《霸王別姬》中驚才絕豔的程蝶衣一角,誠然,程蝶衣是張國榮傳播最廣、受眾最多、評價最高的角色,但《胭脂扣》中的人間嬌客陳振邦卻記錄了張國榮最風華正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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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張國榮和梅豔芳聯袂出演文妖李碧華小說改編電影《胭脂扣》時,他三十二歲。

《胭脂扣》是一部很老的片子,也是導演關錦鵬的成名之作,於1988年1月7日在中國香港上映。這部電影改編自李碧華的小說,講述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香港石塘咀紅牌阿姑如花與紈絝子弟陳十二少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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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片重提再次進入大眾視野,是因為章子怡和週一圍在綜藝《演員的誕生》重現了《胭脂扣》的片段,而這次合作也是週一圍事業起飛的起點。

不可否認的是,兩位演員的演技都很高超,顏值也在線,可他們出演如花和十二少卻有種貨不對板的錯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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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得不提《胭脂扣》的選角,文風以“頹、喪、妖、奇”聞名的文妖李碧華其實是張國榮的鐵桿粉絲,曾經說過能讓張國榮出演陳十二少就再無遺憾。

原著中,李碧華用八個字來形容陳十二少的長相——“眉目英挺,細緻溫文”。

張國榮的長相和氣質再貼合這八個字不過了,他身上有風流的貴公子氣,眼型圓鈍、骨肉勻停,但眉目之間卻又有超脫尋常奶油小生的英氣,出演浸淫風月、尋花問柳的陳十二少再合適不過。

張國榮逝世後,散文大家董橋曾寫《最後一個西關大少》來紀念他,評價張國榮“古典的五官配上玲瓏的憂鬱,造就的是庸碌紅塵中久違的精緻”,併為他身上的獨特氣質提供了詳細的註解:

“古今中外精緻的貴族文化都靠頹廢的元素支撐,華麗於是透滄桑。紅遍東西的武打巨星財大氣俗,沾的是東山的霸道;漂漂亮亮的貴氣明星也不少,少的是那一點頹廢的清氣”。

而這一點頹廢的清氣,也正是陳十二少這個人物的靈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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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主角梅豔芳的長相不同於原著中細幼嬌柔的如花,相比於風塵氣,她演繹的如花真正詮釋了“豔鬼”二字,有森森的鬼氣,形容陰鬱,但又不使人害怕,依稀還見得她從前的豔麗。

梅豔芳是像如花的,在神而不在形,“煙視媚行”四個字我已經說倦了,卻也沒有再比這個詞更貼合如花的。

電影中,如花和十二少第一次見面之時是女扮男裝,梅豔芳的男裝極俊秀而拔絕,而十二少則帶了嬌客的風流蘊藉,這樣模糊性別的形象,超越了傳統觀念中對於風塵女子和歡客的認知,使兩個角色更加豐滿而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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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香港有一種特殊的、難以複製的氣質,那是殖民地歷史和資本主義新潮中催生出的,燈紅酒綠、光怪陸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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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很多導演的鏡頭中都曾經復刻了舊香港的風貌,最典型的是王家衛的電影,所使用的色調就是很經典的港風,採用互補色和冷暖色調對撞,喧譁中帶著落寞,迷離中更添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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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國榮和梅豔芳的身上都有那種人間富貴花的氣質,不是牡丹,而是開到極致的荼蘼,帶著頹敗的氣息,他們往鏡頭跟前一站,就是活生生的十二少和如花,不用演就帶觀眾回到舊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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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錦鵬導演在拍攝這部電影時,中英聯合聲明已經簽署,香港將要迎來新的篇章。80、90年代的香港無疑處在一個有些尷尬的地位——香港在文化和血緣上與大陸同宗同源,但被英國侵佔多年後,又有著抹洗不掉的資本主義痕跡。

像一個離家多年的孩子,想要回歸祖國,又近鄉情怯,擔心所學的洋腔洋調會被家人另眼相待,所以香港民眾對當下的局勢不免有疑慮。當時香港的文化圈人紛紛尋找香港自己的文化淵源,進行一場番文化尋根的嘗試,懷念舊香港就是當時興起的風潮。

舊香港保留著濃郁的中國傳統氣息,雖有商埠往來,西餐西裝風行,但香港人骨子裡的文化基因卻沒有改變。而《胭脂扣》顯然是一個裡裡外外都很東方中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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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原著不同,電影增加了十二少的戲份,十二少不僅僅是出現在如花臺詞和回憶中的一個模糊影子,電影對舊香港風貌的描繪也佔了相當一部分篇幅。

影片中30年代和80年代香港場景的蒙太奇也盡顯今昔對比,物是人非之感躍然眼前。觀眾可以從倚紅樓、太平戲院的變遷中感受到香港的鉅變,懷舊情結也為主人公感情的悲劇奠定了情感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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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採用線性敘事的方式來講述整個故事,在兩條線索編織的時空交錯中展現瞭如花和十二少、袁永定和楚娟兩對情侶的愛情,其中以如花為主視角,上演了中國版“人鬼情未了”。

兩個愛情故事如果分看單獨看都平平無奇,甚至有點老套,但通過時空的穿插,由如花的戀情引起記者情侶的愛情衝突時,其實導演是在向觀眾展現兩個年代愛情觀念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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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是倚紅樓的紅牌阿姑,見慣了風月,所以初見十二少時對他不假辭色,再見十二少時素面朝天,並對他“幹煎石斑”。

都說是逢場作戲,如花理應不相信愛情,所以她對自己的身體明碼標價,摸手要“一張駝背佬,背兩個包袱”,摸耳朵要“兩張駝背佬,背兩個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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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一個冷心冷情的如花,卻被十二少打動了,他為她置辦全新的傢俱,送她“如夢如花月,若即若離花”的對聯,與她終日耳鬢廝磨。

然而他們的愛情存在著外部阻力,十二少的家庭不可能允許他娶一個風塵女子為正妻。如花穿著樸素的衣裳,化著淡妝去見陳振邦的母親,卻被她百般羞辱。十二少放棄家業和經濟來源,甘願去戲院跑龍套賺錢,金尊玉貴養成的大少爺給戲班老闆端痰盂。

縱使用盡心力,卻並不能換來終成眷屬,在強大的壓力面前,他們選擇雙雙為愛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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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代的這一對袁永定和楚娟都是報社的記者,生活平淡但穩定,他們的愛情沒有什麼外部壓力,卻比如花的愛情更脆弱,更容易破碎。

或許是現代人總不肯在愛情中交付一整顆心,工作、社交的事務太多,只有一點時間勻給愛情,愛情對他們來說只是生活中的調味品,甚至是可有可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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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的主人公是袁永定,以一個男性的視角去敘述整件事,但電影的主視角確是如花,從小說到電影經歷了一次視角轉換。

如花從小在倚紅樓長大,她身世如浮萍,精神支柱是每個月去廟裡求一次籤,籤文就是她全部的希望。但下定決心和十二少在一起,搬出倚紅樓後,她燒掉了所有的籤文,對十二少說,以前她有那些經文,現在她有他。

儘管十二少成為了如花生命的支柱,但如花最終不信任十二少,那時的女子自始至終都處於一種弱勢的地位,這一點我們能從女性視角中明顯地察覺到——十二少可以隨身抽身而出,回家繼承家業,但如花已經沒有退路。

如花問十二少,“衣服舊了怎麼辦?”

十二少漫不經心地回答,“丟掉。”

“人呢?”

“也一樣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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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十二少,又怎麼能給如花安全感呢?所以在兩人赴死時,如花除了喂十二少吃下生鴉片,還給他喂下混了四十粒安眠藥粉的紅酒,生怕他不死。

而十二少也的確如同如花所料,怯了,被搶救後就再無勇氣赴死,苟活偷生。

當然李碧華還是偏愛張國榮的,小說中的十二少是因為親眼看到如花死狀可怖,變成一具豔屍,所以心生怯意,違背了兩人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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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活在現代的獨立女性楚娟的心中也和如花一樣,對自己的戀人不信任,沒有安全感,看見如花在袁永定的家裡就直接質問兩人是否有私情。

直到聽完如花的經歷,這般痴纏的愛情震撼了袁永定和楚娟,讓二人反思是否對於感情太過輕視、不夠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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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究竟有幾多分量,淺嘗輒止安全,還是不死不休才痛快?誰又能說是看透了答案呢。

戲中的十二少負瞭如花,而戲外梅豔芳和張國榮彼此是非常親近的朋友,感情好到無需在大眾面前避嫌,合作起來自然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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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唏噓的是,這部電影一語成讖,兩位主演正如同如花和十二少,在2003年一前一後離開了人世。

又是一年四月春,哥哥離開影迷們已有17年之久,當我們回顧這部電影,恰似時光流回,影像中的他們永遠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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