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里瑪酒醇，青刺果兒香——摩梭人的端午節

蘇里瑪酒醇，青刺果兒香——摩梭人的端午節

青刺果油，歷來是摩梭人端午必不可少的珍貴食材。但青刺果油的儲備還要一個不短的過程。每逢農曆四月下旬，走在瀘沽湖，路邊、山坡上總能遇上三三兩兩的婦女和小孩，他們拿著帶鉤的長棍，腰間繫一個小篾籮，一棵樹一棵樹蒐羅成熟的果子—青刺果，青刺果摩梭人稱作“青那”，它的成熟週期短，手工採摘、清洗都極不容易，出油率低，多數人家每年也就能榨上一兩斤果油。

青刺果油來之不易，但端午那天，世世代代的摩梭人，無論如何都要吃上一點青刺果油。全家人圍坐在一起，拿雞蛋或饅頭蘸著吃，煎蛋吃，亦或者喝上一小點，有病治病，無病護肝益體，剩下的，留作他用。老人們喜歡生食青刺果油，認為那樣利於發揮藥用價值，生的青刺果油聞起來和其他植物油差不多，有些人則喜歡拿它煎蛋吃，少了一絲生味。青刺果油可以說是摩梭人最古老的、也是最偏愛的藥物了，根、葉、果渾身都是寶。端午節這樣一個祛溼消毒的日子裡，怎麼說都不能缺了它。

摩梭人是酒的民族，愛釀酒、愛喝酒。大小節日，婚喪嫁娶都要提前釀好一罈好酒。端午節前家家戶戶都要釀一大壇蘇里瑪酒。蘇里瑪是當地漢語方言，摩梭話稱為“日吉”。蘇里瑪是一種黃酒，多用玉米、青稞、小麥和在一起釀製而成。酒液呈金黃色，十分好看，味甘甜，初入口微酸，聞起來淡淡的酒味香而不辣鼻、不上頭，老少皆宜。暑天裡喝上一碗，提神通竅，所有的疲憊和炎熱都會煙消雲散，讓人容光煥發。而端陽的蘇里瑪，因為加上藥草根香味而散發出獨有的芳香。端陽前一天，田間地頭，孩子們邀約著挖藥草：車前草、薄荷、青蒿、銀蓮花、臭參，還有家家戶戶院子裡都有的菖蒲，野外的藥草不容易找到，所以幾乎所有孩子都知道要提前一天去挖回來。端陽那天，挖來的藥根清洗乾淨，菖蒲根切碎，提前被放進蘇里瑪酒罈子裡，其他藥根則燉食，至於燉湯的藥根，依口味選擇。待火腿或者雞肉燉到溢出香味，加入藥根，燉至爛熟，肉相與藥香合二為一，芳香氣四溢，絕對是摩梭人端午桌上的主菜餚。

海仙報春

除了挖藥根，採藥的孩子們端午當天也絕不會忘記出來採摘美麗的花草回家。報春花是瀘沽湖端午時節開得最豔的花，當地人呼作“端陽花”，孩子們總在河灘、沼澤地裡輕易找到它們，紫色的海仙報春、黃色的鐘花報春、橘紅的燈臺報春，連著長長的莖稈一起折回家，插在佛龕前的淨水瓶中，再配上些菖蒲細長的葉子。青蒿和銀蓮花也要折很多，好在它們都在地頭溝邊。菖蒲的葉子和青蒿枝會被拴在一起，插在家裡的每道門沿上，辟邪驅瘴，連牲畜的圈門上也要插上一些，家養的每種牲畜，摩梭人都將它視為家裡的一員，也為它們祛病除邪。母親們還要把菖蒲節包在紅布里面，縫製成一個個小藥囊，掛在孩子們的脖子上，不願意戴藥囊的頑皮孩子，也要隨身裝上一節菖蒲根。大人們也不會忘記在腰間插上一段青蒿或雲南銀蓮花枝，為的也是驅趕晦氣，遠離病痛。

雲南銀蓮花

端午那天，一大早，一家人有序分工，孩子們負責灑掃院子、插上今早折回來的花草，大人們準備飯食，女人們在火塘邊煎著“艾裡薄舀”（一種具有獨特造型的餅，麵餅製作過程中被切割成不同花樣），男人負責殺雞宰鵝（摩梭女性有不殺生的傳統）。而老人們一大早就結伴去山上的佛塔煨桑，回來之後用花草裝飾經堂、佛龕前點滿大大小小的酥油燈，焚上一爐檀香。那天最不能忘、也是最重要的事情還有祭祀，在一切菜餚準備妥當後，即將上桌的每一道美食都要一樣不落先祭祀祖先，女主人在一個碗裡每樣菜取上一小份，放在鍋莊上方的“讓巴拉”上，口中輕聲呼喚著祖先的名字，恭請他們享用美食，飲用美酒，同時也不忘祈求祖先和神靈保佑家屋。祭祀完之後，全家人圍坐在火塘邊上，開始享用美食，每人面前盛放著一小杯青刺果油，香氣四溢的藥根燉肉被放在最中間的位置，油滋滋的麵餅，雞蛋、香腸、豬膘肉，每一樣美食都來自家人的辛勤。主婦揭開罈子，浸泡了菖蒲的蘇里瑪酒香氣馬上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一家人評菜餚話家常，幸福地沉浸在香酒香湯裡，也沉浸在祖母關於端午節的古老傳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