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自古以來就是人類東西方文明的交匯之處。因為早在公元前三四世紀開始,將東方的中和西方的歐洲這兩處代表東西方文明最高成就的地方緊緊聯繫起來的那條大動脈——絲綢之路,正是以新疆為中轉的樞紐。絲綢之路像一條綴珠聯壁、光彩斑斕的綵帶一般,以長安為起點,從東而西,經過甘肅的河西走廊進入新疆,蜿蜒穿過綠洲、大漠,翻越帕米爾高原,西行經波斯、到達君士坦丁堡,然後轉至羅馬等地。
公元七世紀,有一個六個人的小隊行走在絲綢之路上,他們一路跋山涉水,歷經了千辛萬苦,來到了高昌故國。他們是伊斯蘭教創始人穆罕默德的弟子,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傳教。
這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容易,因為當時的西域信奉佛教。
當佛教沿著絲綢之路由西域傳入中原時,佛教的文化就已在西域生根發芽,並開出的繁盛的花。這一點可以從現今存在於絲綢之路上各地的千佛洞中看出。而在東晉時期,西域的龜茲更是出了一代名僧鳩摩羅什,使得佛教的文化在這裡達到了很高的境界。
位於絲綢之路的吐魯番,是北道上的樞紐地區,高昌國也是吐魯番盆地的中心城市,也是受佛教影響最深的一個西域之國。
當年玄奘去印度求取真經的途中,經過高昌國時,曾與高昌國王麴文泰暢談佛經,兩人因此還結為兄弟,並相約玄奘從印度回來時再給高昌國人講經。但玄奘從印度求經回來後,準備再次來到高昌國,當他到達于闐時,聽說麴文泰早被唐王所滅。
這是一個轉折點,因為麴文泰被唐太宗所滅,而高昌國又成為唐朝西州,儘管玄奘從印度求取了真經,但佛教在西域由盛至衰已成為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若想改變這裡的信仰,仍然難上加難。
穆罕默德的六弟子一路走到了今天的吐峪溝。在峽谷溝底的村莊,他們遇到了一個攜犬的牧羊人,而這個牧羊人也成為了他們的第一個弟子,於這七個人便在這裡的一處山洞住了下來,從此伊斯蘭教在新疆落地生根。
這七個人和牧羊犬被後世稱為七聖人和一條狗,他們最終埋葬的地方也被稱霍加木麻扎。麻扎是伊斯蘭對於墓地的稱呼,但這個稱呼卻並不是所有的墓地都適用,只有那些擁有聖名的人墓地才能被稱為麻扎。他們七個人所生活的村落也被稱為麻扎村,也就是今天的吐峪溝麻扎村。
關於霍加木麻紮在當地還有一個傳說:
當年葉木乃哈等六人到達吐魯番地區時,遭到了當時國王的排斥和追殺。他們一路逃到了吐峪溝,被一個帶著牧羊犬的牧羊人幫助下躲進了山洞,這七個人和一條狗在山洞裡一睡就是309年,睡來之後感到了餓,就派了一個人去巴扎買饢,可是他使用的錢幣卻是300年前,早已不能用了。買饢人知道後大吃一驚,急忙跑了回去。而賣饢人卻追了過來,到達山洞後,卻沒有發現一個人。但從此之後人們就開始朝拜起那個山洞,並將山洞外建起了拱拜,修築了圍牆,堅信七聖人和一條狗還活著。
2015年春節的第一天,因為不耐春節的無趣,我們約了朋友準備在外過年。
此刻的北疆依舊寒冷,於是我們選擇到鄯善的庫木塔格大沙漠裡去衝浪。
選擇這裡是緣於當家的 參與的環塔拉力賽,他從2006年參加了第一次環塔拉力賽(摩托車車手)之後,在後續幾年中一直參與環塔的救援工作。
而在2010年的環塔拉力賽中,庫木塔格沙漠賽段裡的好漢鍋和英雄鍋,讓很多的越野愛好者心之所往,很多人都想在兩個鍋中涮一把,看看自己能到達哪個級別。 這也是當家的心願。
但我們的第一站卻是這個吐峪溝民俗村。
來這裡,也是聽當家的說,
這裡的是一個歷史文化名村,但具體的卻說不上來。而對於當時新疆歷史並不瞭解的我來說,這裡真的沒什麼可看的,那個有名的吐峪溝大峽谷,在冬日裡一片土黃,沒有樹,沒有草的痕跡,只有對面山體上被雨水沖刷下來的溝壑。
而吐峪溝民俗村則在吐峪溝峽谷的下段一處山坳裡。
這種地理位置與吐魯番盆地的地理特徵有關。
吐魯番盆地是天山南坡的山地盆地,它是中國地勢最低的地方,在維吾爾語中,吐魯番就是“低地”的意思。吐魯番特殊的地形也使得它的夏季氣溫也是全國最高的地方。
在《西遊記》裡,這裡是鐵扇公主的地盤,而八百里的火焰山則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障礙。當然這是對於交通不發達的古代而言。對於交通發達的今天來說,火焰山早已不算什麼了,但“荒”卻是每個走到這裡人的第一個感覺。
這裡因為氣溫過高,日蒸發量過大,所以只有有水的地方才會有植物。而在吐魯番盆地,雖然地表乾旱,但地下水卻很豐富,這也造就了這裡獨特的一景:坎兒井。
坎兒井,也叫穴井,這是荒漠中特殊的灌溉系統,跟萬里長城、京杭大運河並稱為古代的三大工程。
如今吐魯番現存的坎兒井多是清代時期修建的,這種古老水井系統,至今仍然灌溉著大片的綠洲良田。在炎熱的夏季,隨意走入吐魯番的人家小院,濃郁的葡萄架擋住了陽光的熱烈,而院中潺潺流過的水流,更給這份炎熱增添了一份涼爽。
走入吐峪溝民俗村,因為不瞭解這裡的歷史,只感覺這裡的房屋建築很古老,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都很安祥、淳樸。這是新疆最古老的村落,距今已有2600多年的歷史。
有村民看到我們到來,便從家裡拿出了乾果,大多是各種品種的葡萄乾,隨便嘗一顆便覺得甜到心底,關鍵價格也不貴。
相對於其他的景區來說,這裡的人們真的沒有那麼多的花樣,他們的商品數目很少,看樣子也不過是自家產的農產品,雖沒有外面那種光鮮亮麗的外表,卻很健康。
隨意走入一個家訪點,家裡的擺設也很簡單,然而,民族氣息卻很濃。
一個穿著紅色上衣的小男孩遠遠地看著我們來了,也跑了過來,好奇地圍著我們轉,因為語言不通,我對他舉起相機,他立刻扭頭就跑,卻在出門的一瞬間轉了頭來,眼裡還有著好奇。
如今已過去了五年,當年的那個小孩已長成少年了吧?他還會留在這裡跟他的祖輩們守護著這片最後而又神聖的淨土嗎?
我跟朋友們在這個村落裡漫無目的地瞎轉,卻錯過了參觀村裡清真寺,也錯過了去看七聖人曾經住過的地方。
站在村裡的小橋上留影的時候,沒有想過從腳下河裡流過的水,是從我們剛才經過峽谷流下來的。
就連那個很有名吐峪溝大峽谷,在2015年春節的時候,也沒有好好的看,當時只是在路邊看了一下,只在相機的鏡頭裡看到了對面山體上的溝溝壑壑。
然而,到了2020年3月,我們跟隨著H9的大部隊再一次來到了大峽谷。
峽谷裡不知何時種下了樹,如今樹冠已冒出峽谷的地面,天氣雖然很熱,但是樹仍未發芽。路基邊有一條可以下往峽谷的便道,然而在入口卻提示:峽谷危險,禁止穿越。
在回來之後,有一瞬間的後悔,如果不是跟隨大部隊的話,我應當步行下去,走一段峽谷的路,看一回峽谷裡的風貌。
峽谷中有一段很長的蘆葦蕩,這個時候仍然金黃,風吹過,便“簌簌”做響,在峽谷裡有水的季節,當谷中的樹綠了,蘆葦也綠了時候,這裡一定也美極了。
在新疆有很多的大峽谷,獨山子、安集海、天山神秘和天山大峽谷等。大多數的峽谷在我的眼裡如同一個又一個的鋼鐵俠,堅硬而猙獰,而這條峽谷由於樹和蘆葦的緣故,使它一改荒涼剛毅的本色,變得溫柔了起來。
大部隊已向前出發了,而我因為未見峽谷的全貌不願離開,當家的在跟隨了大部隊一段之後,又在路邊的一處觀景臺前停了下來。
走到這裡的山勢一下陡峭起來,對著峽谷面的山體從上到下如同被整齊地刷過,而原本峽谷裡的樹和蘆葦在這裡已看不到了蹤跡。
就在我一轉頭的瞬間,突然發現了峽谷對面的山體中有依山搭建的屋舍,看著屋舍的模樣,想著來之前查閱的資料,很疑惑這裡是不是吐峪溝千佛洞中的一處。
在吐魯番,因為地理環境特徵,在遠古時期這裡的民房均為生土建築, 就是直接在生土中挖出房屋的模樣,後來的窯洞就類似於這種建築。
古代的吐魯番人不需要任何外在的輔助,整個房屋都是從山體上挖出來的。這一點可以從交河故城的遺址上看出來,那是在一個長約1650米寬300米如同一個柳葉形狀的半島上挖出的城,如果僅是單座房屋還好,但在整個土臺上挖一個城出來,這個設計和工程讓現代的我們不得不佩服。
與吐魯番直接在生土上挖出房屋建築不同,吐峪溝延用了兩千多年前黃粘土土坯建造而成的房屋,這樣的房屋冬暖夏涼。
看著屋舍外整潔的地面,這裡一定是吐峪溝民俗村中的一處景點。如果不是當家的隨意一停,如果不是我不甘心就這樣離去,我會與這裡再次失之交臂,而出現在我文章裡仍然是:很遺憾沒有到達的字眼。
其實,我仍然遺憾,因為我只是從上面看到它的模樣,而並沒有走到跟前。我甚至都沒有完全搞清楚這裡到底是不是吐峪溝的千佛洞或者還是別的什麼遺蹟。
順著峽谷再往前走,便可以俯瞰民俗村的全貌,但也從這裡開始,只要能走到峽谷邊的路均被鐵網攔住,有些讓人隔靴撓癢的意味。就如同你明明看到了美食在眼前,也聞到了它的香氣,可就是吃不到嘴裡,那種心急也心癢,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有體會。
沒有進民俗村,因為大部隊在前面的杏花園等我們,休息時間只有兩個小時。
在春日的陽光中穿村而過,或許是光線的緣故,讓這裡的民俗建築平添了一絲雍容,是的,古樸而雍容,這兩個本不應該放在一起的詞,在這個午後忽然蹦入我的腦海。
那特有的大門和窗戶樣式是古樸的,可是在陽光之下的黃土牆又閃著說不出起的雍容。還有一戶人家外的葫蘆棚,那一個又一個金色的葫蘆讓這裡瞬間明亮了起來。
午間的村落裡,人們大概都在午休,兩旁的房屋裡靜悄悄地,只偶爾看到兩三個小孩站在路邊交頭接耳。
杏花雖然開了,卻未到荼蘼
吐魯番地區因為特殊的地理環境,杏花在每年的三月底中旬之後就開始次第開放。有的地方稍早一些,有的地方稍晚一些。
2019年我們去看杏花的時候,托克遜的杏花已花開滿園,但吐魯番上湖村的杏花卻剛剛開放。這一次在我們來的路上,也看到路兩旁的杏花都已盛開。
在吐峪溝,我們剛走過葫蘆架,一轉頭便看到了村民家的滿園的杏花,花開絢麗,卻只可遠觀。接納我們的只有村外的杏園。
而杏園的杏樹看起來樹齡並不長,樹幹相對纖細,疏疏朗朗的,雖然花開,卻並不震撼。
整園的杏花看起來雖然差點意思,然而單朵的杏花拍出來卻很美。難道這就是“照騙”?
杏花雖開,未至荼蘼。
那天的中午,我們在跑了幾百公里之後,在這樣一個有些不盡人意的杏園旁,開始了我們的午餐。
陽光很烈,雖是初春,這裡已有了夏天的味道,整個杏園除了枝頭上的白色杏花,四周是荒涼的四野。這樣的場景總感覺少了些許什麼,然而少了什麼卻一直想不起。
直到回來,偶爾翻出吐爾根杏花溝的圖片,才恍然大悟,原來吐峪溝杏花村缺少的正是春天該有綠色。
可是,如果有綠色,這裡的杏花或許也不會這麼早就開了吧?
從2015年到2020年,已過去了五年的時光,儘管第一次因不懂歷史而錯過了太多,這一次雖然有備而來仍然錯過了本該去尋訪的地方,我雖然掀起了的吐峪溝的面紗,卻也只是掀了一角而已,對於它真實的面貌仍然沒有看清楚。
為此,在我回來之後,再一次對這裡進行了疏理,從而期待下一次與它相遇的時間,也為有興趣來此一遊的你提前標註好旅途的清單。
吐峪溝在維吾爾語裡為此路不通之意,吐峪溝大峽谷的民俗村是新疆最古老的維吾爾民族村,這裡是當初佛教傳入中國時的重要驛站,也是伊斯蘭教傳入西域最早的地方,這裡因此也被稱為中國的小麥加,每年都有很多伊斯蘭教徒來此朝聖。
吐峪溝大峽谷將火焰山從北向南縱向劈開,民俗村在大峽谷的北端,而南端則是新疆三大古文化——蘇貝希文化的發源地蘇貝希村。大峽谷中奔流不息的河水將這兩個古老的村落連在了一起,就像一對不願分開的兄弟,從遠古一直走到了今天。
火焰山古稱赤石山,在維吾爾語裡叫克孜勒塔格,意為紅山之意。 一部《西遊記》讓這裡名揚天下。吐峪溝大峽谷就在火焰山的尾部,大峽谷的風光也幾乎囊括了火焰山的所有風光。
這裡之所以稱為火焰山,是因為這裡在夏天的時候的確很熱,地表最高氣溫可達89°C,在這裡的沙窩可以將雞蛋烤熟。
2015年我們經過這裡的時候,拍到了孫悟空師兄弟三人,而今年則拍到了一把明晃晃的芭蕉扇。 唉,當年孫行者為了這把扇吃了不少的苦頭啊。
這座建於西漢時期(公元前1世紀)而毀於元明時期(公元14世紀)的古城,一直都是吐魯番的中心城鎮。到2013年高昌故城被列入絲綢之路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名單。
高昌在維吾爾語裡稱為“亦都護·庫特塞裡”,也就是“都護城”的意思。 城中的佈局類似於唐代長安城的形制和佈局,全部由夯土版築而成。
在歷史上高昌故城比交河故城晚建100年,然而到公元14世紀時,兩城同時毀於戰火。
六百年的風雨早已將這城的遺址吹的殘破不堪,如果沒有景點的提示,大概每一個經過這裡的人都不會知道,這裡是曾經有1400年曆史。是的,如果沒有歷史的記載,我們會忽視很多歷史的遺蹟,這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遺憾,但對於這些無法訴說的遺址來說,它們會記得發生在它們身上的每一個故事,而這些故事也只能在某個月朗星稀的夜晚,講給一個恰好走到這裡的旅人聽。
艾丁湖是中國最低的窪地,也是世界第二低地。它在維吾爾語中稱為“覺洛浣”,意思為月光湖。
艾丁湖是兩億五千萬前喜馬拉雅造山運動的產物,屬於內陸鹹水湖,千百年來這裡由於蒸發,湖面漸漸萎縮,目前湖水幾近乾涸。如今的湖中心多為晶瑩的晶鹽,緊挨著湖心的外圈是鹽沼澤,下面是淤泥,除了冬天,人很難走進去。
早在2萬年以前,艾丁湖也曾是一個相當大的淡水湖泊,湖水中含有大量的氯、鈉、鉀等離子及各種礦物質,也是中國礦化度最大的湖泊。
在新疆,類似這樣乾涸的湖泊還有羅布泊,如今的羅布泊已是我國最大的鉀鹽生產基地。然而,近年來由於塔里木河的河水補給,羅布泊又有覆水的傾向。
而這裡,由於地表蒸發量太大,為了保證吐魯番居民的灌溉用水,已無太多的水可以補給,或許再過多少年之後,我們所能看到只是一片乾涸的遺址。
每一次的出遊總會讓我收穫滿滿,如果我之前只是一塊乾癟的海綿,那麼一次次的出遊便是給我的知識海洋。
期待下一次的出發。如果你也對這裡感興趣,可以與我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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