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和东晋(三十三)

濡须水为古水系,位于今安徽省中部,因经年改道变迁,现在只有濡须水上游留存的较为完整,即今裕溪河巢湖口至漕运河一段;下游仅剩今西河部分河段,其余断断续续已无连接。

濡须水在多山地丘陵的巢湖东口南下,从濡须山(今安徽巢湖九尖山)和七宝山(今安徽巢湖望夫山)中间穿过,两山夹岸对峙,使得水道变窄,形成了一个天然关隘,叫做濡须口,相传是大禹治水时凿开的。濡须水是连接巢湖和长江的重要通道,而且濡须口上扼巢湖,下守长江,战略价值极大,于是吕蒙建安十七年(212年)针对防守濡须水向孙权提出了一系列建议均被采纳。同年孙权在濡须口左右依托濡须山和七宝山分别设置东关(又称东兴、三关屯,在今安徽含山东关社区)、西关(今安徽巢湖锥山村)要塞,并在水浅处立起栅栏,留有栅口供船只来往,这也是濡须水和濡须口古称为“栅水”和“栅口”的由来。孙权还在濡须水和长江的连接处筑起濡须坞(今安徽无为东南)作为前线指挥部。濡须坞背水而立,面向平地,半陆半水,步骑可出入,船只也可停靠。临水方向修有一道新月状的弧形坞墙作为防御工事,因此濡须坞又被称为“偃月坞”。孙吴在坞内屯有大量兵械粮草,并设置濡须督一职负责守备濡须水防线。

西晋和东晋(三十三)

濡须水流域示意图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为了再次应对曹操的南侵,孙权又在濡须山南麓修建濡须城,将防御重心由入江口北移至濡须口,使防线上诸多要塞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至此孙吴依托濡须水形成了一个非常完备的防御体系。不过还没完,孙权于太和三年(229年)称帝后将都城从武昌(今湖北鄂城)迁移至建业(今江苏南京),为了消除曹魏给新都带来的军事压力,孙权派人在濡须口修筑了东兴堤连接濡须山和七宝山,阻塞濡须水,杜绝魏军顺水南下的可能。

其实孙吴将濡须水修筑的如金汤一般,只是无奈之举,因为巢湖以北的合肥是孙权想得而未能得的存在,而且合肥对于孙吴的重要性要比濡须水大得多。

合肥位于毗邻施水,肥水就在北边不远,两条水系本不相连,“夏水暴涨,施合于肥,故曰合肥”,这便是合肥名称的由来。合肥作为地名历史上首次出现在《史记》中——“合肥受南北潮,皮革鲍木输会也”,大意是合肥通过肥水连淮河,通过施水连长江,是兽皮、竹木、水产的集散地。有赖于水运便利,合肥在西汉初年便已十分重要。为了更方便的连通长江、淮河,古人开凿了巢肥运河将肥水和施水连在一起(根据《左传》记载,巢肥运河春秋时便已存在),合肥就位于巢肥运河运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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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合肥地区示意图(来源于《三国兵争要地与攻守战略研究》)

合肥在三国时期有旧城、新城两座城池,旧城在今天的合肥市四里河一带,新城是曹叡根据当时的征东将军满宠的建议批准建设的,位于旧城以西30里的鸡鸣山东麓。满宠认为吴军擅长水战,短于陆战,而魏军正相反;旧城濒临施水,有利于吴军发挥长处,不利于魏军。经过实地考察后,满宠发现鸡鸣山2公里处高岗丘陵起伏适合“引贼平地而掎其归路”,于是在太和四年(230年)上表请求放弃旧城,改在此处修筑新城。起初满宠的建议受到蒋济等部分大臣的反对,未获批准。满宠再次上奏表明厉害,最终获得通过。新城在青龙元年(233年)基本建成,在此之后所说的合肥均指新城;旧城虽然丧失了要塞地位,但并未完全弃置,一直作为居民区和商业区存在,西晋统一后合肥重新迁回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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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新城遗址位置图(来源于《三国兵争要地与攻守战略研究》)

再来看看合肥附近的地理环境。合肥西南是大别山的东端——皖西山区,平均海拔400米左右,山高林密。笔者曾去过位于大别山北麓的金寨县,一眼望去都是翠绿的山头,要是没有路的话爬都爬不上去,亲身体验了皖西大别山的壮阔;合肥以东是大别山余脉的延伸——江淮丘陵,海拔大约在100-200米,分布有几个山头;合肥西北是芍陂,距离寿春不远,直连淮河;合肥南面就是巢湖,古时巢湖流域面积比现在的大,横亘在山区和丘陵之间。四周的地理要素,决定了合肥注定成为这条狭窄水道上的要冲,这是孙权看重合肥的原因所在。如果孙吴占有了合肥,就切断了魏军顺水南下的通道,可将魏军堵截在江淮丘陵地带,大大减轻合肥以南众多长江渡口的防守压力;另外吴军还能发挥水军优势北上寿春,将战线推到淮河,这样一来就会严重威胁到曹魏许洛的安全。夺取合肥的想法贯穿于东吴整朝,孙权四次亲征合肥不得,特别是青龙元年(233年)在合肥新城下,孙权二十日不敢下船,无奈至极。孙吴只好退而求其次,固守濡须口作为防线。即使曹魏在后期减轻了合肥的防守力量,东吴受困于内政诸多因素也已经无力占据,合肥成为始终压在孙吴头上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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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周边地形图

抛开合肥,孙吴的濡须水防线也曾多次抵御了曹魏大军,见证了诸多战事。建安十八年(213年)曹操亲率四十万大军南下,攻破西关,俘虏西关督公孙阳,迫使孙权领兵七万救援,在濡须口与曹军对峙,并沿河多设坞垒防御。曹操派数千人乘夜渡江进攻长江中的江心洲,企图切断前线吴军和后方的联系,被孙吴水军击败,此战之后曹操对濡须水就毫无办法可言了。两军相持期间,孙权乘坐小船出濡须口窥视曹营,曹操认为这是向孙权展现曹军气势的好机会,下令不得放箭,孙权得以行船五六里才返回,途中还击鼓奏乐进行挑衅。曹操看其军备威严,由此发出了“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叹。孙权回来后,写信给曹操:“开春水位就上来了,您最好赶紧回军。”又附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您不死,我就不得安宁。”曹操眼见孙权的胆略以及吴军防守严密,认为短时间内无法取胜,遂对众将说到:“孙权不会骗我的。”遂退兵而去。而《魏略》记载孙权窥营的情况有所不同,《魏略》说孙权乘大船而来,曹操下令弓弩齐发,箭着船身致使倾斜,孙权命令掉头以另一面受箭,船只恢复平衡。这便是“草船借箭”的原型,被罗贯中信手拈来把主人公换成诸葛亮写进小说中。

西晋和东晋(三十三)

诸葛亮“剽窃”孙权的创意(图片来源于网络)

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诸葛恪瞄上濡须口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孙权不是曾在濡须口修筑东兴堤么,大堤能挡住魏军,也会挡住自己。青龙二年(234年)孙权再次北伐合肥,要沿濡须水北上,只好毁堤放水。在巢湖里被魏军打败后,吴军退守濡须坞,放弃了濡须口关隘,魏国遂占据了东西两关。诸葛恪要做的就是重建濡须口防线,于是在嘉平四年(252年)用兵收复濡须口,征调人力重修废弃的大堤,在东、西关旧址上重新修筑两城位居大堤左右,由全端、留略各领千人驻守驻西城、东城。

全端,东吴名将全琮(cóng)从子(从祖兄弟和从父兄弟的儿子,从祖兄弟是祖父辈为亲兄弟,从父兄弟是父亲辈为亲兄弟)。全琮,字子璜(huáng),吴郡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建安时随父全柔归附东吴,授予奋威校尉,领兵数千人,讨伐山越募兵数万后迁左将军。魏蜀襄樊之战时,全琮上表献策擒关羽、破襄樊,孙权当时已和陆逊在谋划此事,为保密并没有理会,拿下荆州后孙权特意说明全琮对此也是有功劳的,封其为阳华亭侯。跟随吕范打退曹休,加绥南将军,进钱唐侯,不久又全程参与魏吴石亭之战。后任卫将军、左护军、徐州牧,官至右大司马、左军师。全琮性格谨慎,平易近人,深得孙权信任,娶了二婚的孙权长女孙鲁班,全氏一门成为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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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端,全氏一家在三国后期出镜率很高(图片来源于网络)

留略,东吴将领留赞长子。留赞,字正明,会稽长山(今浙江金华)人。年轻时为郡吏,讨伐黄巾军时一只脚受伤,无法走路。留赞性格刚烈,认为自己跛脚无法建功立业,当着家人的面用刀割脚筋,说脚好了就好,不然就死了算了,血流如注,家人赶忙伸拽。幸运的是能慢慢走路了,后经凌统推荐任职东吴。留赞为人正派,直言不阿,孙权甚为敬重,任为屯骑校尉。

这样看来,诸葛恪攻占濡须口的目的是很单纯的,无非是想为自己创造个良好的外部环境以使自己安稳的掌权,并不是刻意的去找司马师的麻烦。对面的司马师可不这么想,他认为孙吴侵犯魏国疆土,是很明显的挑衅行为。司马师的功名不足,正要通过军事行动来向父亲看齐,吴军行动给了司马师用兵的机会。两个都是刚刚上位的权臣较上劲了,一场大战注定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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