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拾遺錄（十五）：知音少，絃斷有誰聽。
宣統年間，載灃作為清朝最後的實際掌舵人，成為清廷中樞的決策者。作為光緒的弟弟，載灃開始清算袁世凱，即使在張之洞、奕劻等晚清重臣的擔保下，袁世凱總算是撿回一條命，自此告別廟堂寓居洹上村養壽園，時不時還有幾張淡泊名利的山水田園照從深宅大院裡流傳出來，在莊園裡撐篙泛舟的袁世凱，靜靜地等待著時機。在袁世凱看來，此時的大清天下波瀾詭譎的背後到處都是投機者。這裡是一座封閉的賭場，除了麻木的行屍走肉，絕大多數都是賭局中的投機者，有錢的達官貴胄在大投機，沒錢的黎民百姓在小投機，即使一貧如洗，屈膝賣命也要投機，都指望能走捷徑而分食著王朝傾覆的最後血肉。
在這個賭局中不存在所謂的法則，所謂的理想與情懷，秩序與道德，最終都是浮雲，利益壓倒了一切，唯一的遮羞布就是封建王朝傳承下來的人情世故。這些是袁世凱亡清之志的原因所在，近三年的養精蓄銳，袁世凱傳統觀念中根深蒂固的忠君報國之念開始幻滅，新的念想開始萌芽。宣統三年（1911年），袁世凱寓居的養壽園在深秋時節更顯冷清，是年十月二十日的這一天，對於時任內閣大臣的摯友徐世昌造訪，袁世凱似乎早已知曉，武昌起義的烽煙，註定再一次將袁世凱從幕後推到臺前，此時的袁世凱，成為收拾亂局眾望所歸的那個人。袁世凱對這位老大哥頗為敬重，因此獨自親迎，其後在莊園內秉燭長談。
隨著徐世昌的到訪，關於三位當事人說過三句評價的笑談，也刻畫出此後天下大勢中袁世凱近五年的人生走向。這一笑談就是慶親王奕劻在徐世昌造訪袁世凱之前，拉著徐世昌的手悄悄地告訴他：“袁慰庭是個好人。”而徐世昌則坦然笑道：“只是比壞人更壞。”袁世凱在聽後更是哈哈大笑：“知我者，菊人兄也！”作為與袁世凱青年時期就已結交的摯友，作為袁世凱身敗名裂之時的託孤之人，在袁世凱的一生中，也確實只對徐世昌坦露過自己的心跡，那就是袁世凱所理解的亡清之志。
對於這一空前的挑戰，無關於立場、道義以及所謂的生前身後名，唯一關乎的只是在於亡清本身的意義。才高八斗的徐世昌何嘗又不知道，身處慾望泥淖的晚清世界，他會做的只是明哲保身，而袁世凱要做的，則是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壯懷與快慰。在袁世凱早年的追求中，他也早把亡清之志作為自己生命的一場遊戲，這是一場需要殉道的遊戲，也是一場需要獻祭的遊戲，袁世凱知道，自己人生的理想不在於最終的結果，而在於這漫漫征程，最終將說與山鬼聽。
參考資料：《晚清七十年》、《大清滅亡啟示錄》、《清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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