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羅馬封城23天:先知的警告為什麼無法抵達你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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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文化裡,先知是一個神級存在。比如拉奧孔。在特洛伊戰爭最後階段,他預知希臘人留下的木馬會給特洛伊帶來滅頂之災。“不要相信這木馬,特洛伊人 / 即使希臘人帶著禮物來,我也懼怕他們。”為了阻止他預言,雅典娜震撼大地並弄瞎了他的眼睛,特洛伊人於是把藏著希臘聯軍士兵的木馬拉進了城。拉奧孔繼續勸阻,雅典娜派出海蛇絞殺了他和他兒子。這一情景,被古希臘羅德島的三位雕塑家用大理石固化,至今陳列在梵蒂岡博物館裡。雄健的生命力與必死的命運,在拉奧孔和兩個兒子的肢體語言裡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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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預知了特洛伊覆滅的還有公主卡珊德拉。這位特洛伊國王普里阿摩斯最美麗的女兒,是一位祭司,她被阿波羅賦予先知的能力,卻因為拒絕太陽神而受到懲罰,不讓人們相信她的預言。英國畫家迪摩根(Evelyn De Morgan)的畫作裡顯示了卡珊德拉的絕望,她撕扯著自己的頭髮,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特洛伊城。特洛伊陷落,卡珊德拉被希臘聯軍統帥阿伽門農作為戰利品帶回邁錫尼,卡珊德拉清楚地預知自己的命運——阿伽門農將被其妻克呂泰涅斯特拉謀殺,她也會死於克呂泰涅斯特拉之手。不過,即使阿伽門農,也只當她在瘋言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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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拉奧孔和卡珊德拉的悲劇不同,先知特伊西亞斯的經歷最為複雜曲折。一天他在山上行走,看見兩條蛇在愛愛,就用手杖將雌蛇打死,結果他變成了一個女人;七年後,特伊西亞斯又路過此山,看見同樣情景,將雄蛇打死,結果變回男人。天父宙斯和天后赫拉就愛愛男女快樂多少而爭論不休,他們招來特伊西亞斯,讓他從親身經歷來談看法。特伊西亞斯回答如果愛愛之樂有十分,那麼男人只能享受其中之一分。特伊西亞斯的話惹怒了赫拉,天后把他變成了瞎子;宙斯無法挽回赫拉所造成的結果,但作為補償,賜予了他通過鳥語預知未來的本領和七代人(一說九代)的壽命。德國畫家約翰 ·烏爾裡奇·克勞斯(Johann Ulrich Kraus)用版畫表現了雌雄同體的特伊西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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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著名的女先知是西比爾。太陽神阿波羅愛上了西比爾,施予她預言的能力;並且許諾,只要她多少年手中有塵土,她就能活多少年。然而她忘了向阿波羅要永恆的青春,所以日漸衰老,最後幾乎縮成空殼,求死不得。“是的,我曾親眼看見古米的西比爾吊在一個籠子裡。當孩子們問她:‘西比爾,你要什麼?’的時候,她回答說,‘我想要死亡’。”古羅馬時代的文學家佩特羅尼烏斯這麼寫;後來詩人艾略特用來作為《荒原》的題記。米開朗基羅西斯廷壁畫上有好幾個女先知,這一個最生動​。她在取書,是一位古代​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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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希臘,現實中能反映出神話先知角色的,是在德爾菲神廟裡充當神諭傳遞者的女祭司,她們也被稱為西比爾(或西比拉,sibyl)。公元前五世紀的希臘作家赫拉克利特這麼描繪她們:“西比爾,狂亂的嘴唇吐露著的東西,無法笑對;沒有妝戴,沒有芳香,但在神的幫助下,她的聲音延續了千年。”這些西比爾被稱為“唇語著上帝所言的瘋女人”,乃因德爾菲神諭以含混不清、模稜兩可而著稱。要準確理解神的意志,其實靠自己的悟性,因此他們把一句格言刻在阿波羅神廟的門楣上:認識你自己。英國畫家約翰·科利爾所畫的坐在三角鼎上傳遞神諭的女祭司,很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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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著名的先知當然是盜火者普羅米修斯,名字Prometheus的意思是“先知先覺者”。普羅米修斯創造了人類,並從火神那兒盜取火種,帶到人間。他對人類的好激怒了宙斯,天父將普羅米修斯鎖在高加索山的懸崖上,每天派一隻鷹去啄食他的肝臟,到了夜裡,肝臟重新長出來,週而復始。直到赫拉克勒斯解救了他。但他必須永遠戴著一隻鑲有高加索山上石子的鐵環,以顯宙斯不可違抗的神力。傳說普羅米修斯是將火藏到木茴香杆裡帶到人間的,至今那些木茴香還在希臘的大地上生長。奧運會取火儀式,則是對普羅米修斯的紀念。法國藝術家尼古拉·塞巴斯蒂安·亞當的雕塑,顯得普羅米修斯像一支永不熄滅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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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羅米修斯還有一個胞弟,名叫埃庇米修斯(Epimetheus),意即後知後覺者。為了懲罰普羅米修斯,宙斯命令諸神聯合打造了第一個在人間的女性,取名潘多拉(Pandora)。古希臘語中,潘是所有的意思,多拉即禮物。“潘多拉”為“擁有一切天賦的女人”。普羅米修斯警告弟弟不要接受宙斯的禮物,但埃庇米修斯一見潘多拉,立即被她的可愛和美麗所迷倒,把普羅米修斯的警告全部忘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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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潘多拉與埃庇米修斯的婚禮上,諸神還送給了潘多拉一個魔盒做禮物。儘管眾神告誡潘多拉千萬不要打開盒子,但在好奇心驅使下,潘多拉打開了魔盒。裡面裝的欺騙、瘟疫、憂傷、貪婪等飛了出來,迅速擴散——疾病在人間蔓延而又悄無聲息,因為宙斯不讓它們發出聲響;死神滿世界狂奔。驚嚇之下,潘多拉趕緊關上盒子,雅典娜為拯救人類放置最下面的“希望”,就永遠關在盒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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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歷史中,先知從來沒有缺失。先知一直存在於我們中間;一直在以各種方式,對後知後覺的人類發出警告;​但也一直有無形而強大的力量,阻止人們辨識出他們,相信他們。美國研究古希臘的學者斯蒂芬·維克托·特雷西(S.V. Tracy)指出: “拉奧孔以城邦的名義將一頭牛獻祭給海神,到頭來自己卻成為悲慘的犧牲。這個比喻很清楚,在一定程度上,他的死亡成為代表整個城邦的符號。”城邦傾覆了一座又一座,先知倒下一個又一個,那些警告,能夠抵達渴求明智聲音的耳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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