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萬塊錢買來的婚姻:村裡來了越南新娘

Chin和Lan站在兩個中國男人面前,一個白胖女人用越南語對她倆說:“你們各自挑一個。”

Lan快一步,指著其中的黑色胖子,白胖女人會意,喜笑顏開地將兩人的手合在一起。另一個矮瘦的男子則要了Chin。

八萬塊錢買來的婚姻:村裡來了越南新娘

黑胖子叫譚暉,矮瘦男子叫劉俊,湖南中部某農村的村民。兩人與Lan和Chin的婚禮在三天後舉行。婚禮辦得靜悄悄,和村裡其他人的婚禮相比,簡直不像是喜事。譚家和劉家僅是在家擺了兩桌飯菜,邀請族中至親之人參加。結婚的“囍”字沒有貼在大門上,而是在新郎新娘的臥室裡。

為了娶Lan,譚家老爹把積攢了大半生的積蓄掏了出來,而劉俊把自己這幾年開雜貨店掙的拿了出來,儘管如此,八萬塊相對眼下娶一個本地女孩的花費,還是太便宜。

譚暉和劉俊的婚事是兩家人這些年一直頭疼的大難題,隨著兩人年紀增長,倒有火燒眉毛的架勢了。譚暉親倒是相了不少,也不是沒有上眼的,可一談婚論嫁,事兒就黃了。買車買房還有動輒十萬往上走的彩禮,足可以讓譚暉從根上蔫掉。和譚暉同病相憐的是同村的劉俊,劉俊個子矮,臉上坑坑窪窪,不說美,連順眼都瞧不上,又不作聲,常是見過一面,連女孩的聯繫方式都要不著。有損人的姑娘背地裡給劉俊起了個外號---三寸丁谷樹皮。

媳婦娶到家,譚家劉家老爹的半顆心落了下來,而另半顆卻懸了起來。

若時光可以倒回,越南姑娘Chin一定不會坐上那個男子的摩托車。他說帶她在村子附近兜兜風。當車子開得越來越遠的時候,Chin感知大事不妙。

在來中國的路上,Chin認識了Lan,一個來自湄公河流域的姑娘。Lan是自願來到中國的,她顯得比Chin鎮定得多,嫁過去,找個機會跑出來就是,如果運氣好的話,中國的日子比越南的好過。Lan告訴她。

Chin在劉家的日子看似過得風平浪靜,可大家都清楚,劉家人得時時盯著她,防止她逃跑。而Chin如Lan所教,在等待逃跑的機會。劉家所在的村子人口稠密,越南新娘又打眼,想輕易走掉並非易事。Chin的“婆婆”和“大姑子”二十四小時在家,“照料”著Chin的一切。嫁過來兩個月後,見她還溫順聽話,她們帶Chin去了鎮上的集市。Chin第一回見到中國農村的趕集,倍覺新奇,左看右看,手腳比劃,倒把“婆婆”和“大姑子”驚得不輕,兩人左右相隨,緊緊鉗制。

八萬塊錢買來的婚姻:村裡來了越南新娘

在Chin眼中,劉家在村裡雖然不算富裕,但也比越南家中好很多,“婆婆”和“大姑子”待她客氣,教她當地方言,三個月下來,悟性不錯的Chin和大家的簡單溝通不成障礙。至於劉俊,談不上喜歡,倒也相敬如賓。

四個月後的一天,Lan上劉家玩,陪同她來的是譚暉。僻靜處,Lan悄悄問Chin ,逃不逃?Chin猶豫了一會,沒說話,Lan又追問了一遍,Chin搖了搖頭。

Chin早已決定就留在劉家。一個月前Chin半夜突發高燒,劉俊二話不說騎上摩托車把醫生接進家,一夜悉心照顧無話。天將明時,劉俊疲累睡去,要說逃,那晚是很好的機會。Chin不走,不僅是劉家上下待她不薄,更重要的是,她懷孕了。

對於Chin的臨陣背叛,Lan很惱火。四天後,Lan消失了。譚家看家護院的大狼狗被毒得七竅流血,死在大院裡。

狗倒不是Lan下的藥,恰巧那晚來了一夥偷雞賊,賊用包子放倒了看家狗。待賊人走後,Lan拿著早已收拾好的小包,從敞開的院門跑了出去。

Lan要去火車站,經過村子邊緣的那一列綠皮火車是不賣票的,只要停下,誰都可以上車。夜裡無風無光,夜裡的村子格外靜寂,Lan慌亂的步子驚動了沿路守夜的狗,到處一片嚯嚯的狗吠聲,還有狗欲掙脫狗鏈子的摩擦聲,這條逃離之路Lan膽戰心驚。

八萬塊錢買來的婚姻:村裡來了越南新娘

對地形不熟悉,加上天黑心驚,Lan偏離了方向,朝著相反的北邊林茂草深的大山裡去了。幾個小時後,被尿憋醒的譚暉發現枕邊無人,譚家上下頓起。

Lan在逃離譚家後的十個小時後給抓了回來。Lan迷失在大山裡,如入迷宮,天欲曉時,她看到一座木頭房子,湊巧的是,房子的主人是譚暉的一表舅,雖不大清楚Lan的身份,常下山趕集的表舅爺在賣木炭時也聽人說起過越南新娘的事。眼前這女人慌慌張張,頭髮散亂,褲子處不少刮亂痕跡,一定是在山上轉悠了不久,還口吐異語。表舅爺留了個心眼,先是穩住Lan,再讓兒子迅速下山去打聽個究竟。

譚暉為失而復得的八萬塊錢而慶幸,也為Lan的偷跑火冒三丈。他把狼狗毒死雞群被偷的賬一起算到了Lan的頭上。Lan被捆在院子裡,有鄰居從自家樓房的窗口看到Lan蜷縮在地上,譚暉一腳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胸口上,大腿上,譚暉的母親搬了條凳子坐在一邊痛罵著Lan。

“賊人小娼婦,八萬塊買你,吃好的穿好的,還想著跑。良心怕是給狗吃了。狗都死了,你怎麼不去死?”譚暉的母親起身去廚房拿來砧板和菜刀,一邊罵,一邊在Lan的頭頂上剁著,以洩心頭之恨。

Lan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她的口中塞了一塊廚房抹布。

鄰居看了一會,譚母罵來罵去不過是些舊話,聽不出新鮮勁,便進了屋。既然是買來的,真金白銀的掏了錢,還想著跑路,挨一頓揍也是應當的。

Lan偷跑的消息傳到劉家耳中。才對Chin放鬆一點的劉家上下立刻警覺起來。Chin操著蹩腳的當地方言對劉俊說:“不跑,你好,這裡好,越南不好,我不跑。”Chin的話不虛,在這個小村裡生活了快半年,無論是物質生活上,還是人情體會上,都讓Chin感覺滿意和心安。

懷孕四個月時,Chin當著劉俊的面給越南家裡打電話,電話兩頭哭成一團,掛完電話,劉俊安慰Chin:“生完孩子後,我們回越南去探親。”

八萬塊錢買來的婚姻:村裡來了越南新娘

抓回來的第二個月,Lan又乘夜逃跑了,這次她成功了。自從上次潛逃事件後,譚暉在家中裝了一個監視器,從監控清楚看到,Lan用一根鐵絲掏開了院門的大鎖。譚暉沒料到,Lan居然還會開鎖。

一番輾轉,Lan回到了越南,從此與譚家一別兩寬,與譚暉的露水情緣戛然而止。譚家老爹氣得破口大罵,罵譚暉無能,連個女人都攏不住。

村裡人拿譚家和劉家進行對比。劉家兒子看著悶葫蘆,卻是有真本事,還在人家肚子裡播了種,這下更是十拿九穩,跑不了了。你看譚家,雞飛蛋打一場空,還髒了一臉一手,譚家老爹算是白忙了半生。閒話傳到譚家人耳中,氣得上下紫皮赤耳的,卻是不好聲張,大門緊閉了幾日,譚家老爹在床上躺了幾日,唉聲嘆氣,譚家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劉家卻是喜氣洋洋,Chin的婆婆早已給未來的小孫子做好了黑麵白底的小棉鞋,一切準備妥當,就等Chin臨盆了。

這天,Chin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劉俊忽然神色慌張跑進來,“躲......”劉俊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派出所的工作人員後腳就跟了進來。劉俊一把護在Chin的面前。

“劉俊,越南新娘是非法的,按規定,我們要把她遣返回去。”帶隊的劉副所長指著Chin。

雖未完全聽懂,從陣勢和他們穿的制服,Chin已猜出發生了什麼,即將會發生什麼。Chin死死抓住劉俊的手,哭喊著:“我不走,留在這裡,不回越南,劉俊,你幫我......”Chin的婆婆和大姑子從廚房裡跑出來,婆婆手裡提著剁骨的砍刀,擋在Chin的身前。

婆婆雖拿著砍刀,嘴上卻不說硬話,她開口求情:“劉所長,你看我家劉俊娶個媳婦也不容易,要能娶著這村裡的,我們還用去花錢外國找嗎?我們知道是違規的呀。可琴兒自己願意留在這裡,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再說,她現在懷了孩子,你們忍心抓她走嗎?”

聽說越南媳婦要給抓走了,村裡好些好事的人圍了過來,一人一句,劉所長,還是本家呢,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可不能讓小孩還沒出生就沒了爹,沒了媽,這不是活生生造孽麼?......

劉副所長對村裡買越南媳婦的信息早已耳聞,不過民不告官不管,上頭又沒明確文件壓下來,這種害人妻離子散的事情他不會主動去做。不過,前幾天,所裡接到匿名舉報,舉報劉家非法買賣外籍新娘,若不處理,他將往上再舉報。

大肚子孕婦在前,派出所的人倒也不敢魯莽上前,要真出點什麼事,劉家人真是會拼命的。雙方僵持著。突然,Chin捂著肚子,慢慢蹲了下去,血水順著大腿根流了下來。

“不好不好,生了,要生了......”人群嚷起來。

譚家在這場抓捕越南新娘的大戲中沒有露面,不過譚家老爹的耳根子卻一直豎著,收集著從院牆外飄過來的點點訊息。

八萬塊錢買來的婚姻:村裡來了越南新娘

他劉家何德何能,花八萬塊買個媳婦,還賺了一大胖小子,他譚家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世上不公平的事何其多!哪能讓他劉家處處便宜都佔盡。譚家老爹沿著桌沿,敲掉燒沒了的一鍋老旱菸,這次沒抓成,過段時間,他再寫封舉報信到上面去。

月子中,派出所的人沒有再上門,可“遣返”一詞讓劉家如坐在火山口,誰也不知道火山什麼時候噴發。到底是孫子的出世,劉家上下還是高高興興。孩子的到來,讓Chin更加堅定留在這裡安心過日子的念頭。

一天,譚暉接到一個國外電話,猶豫再三後接通,竟是Lan打來的。

原來,Lan顛簸跑回越南後,家中逼她嫁人,那戶人家還沒譚家好,Lan嫁過去,一定是過苦日子的。思量再三,心生悔意。Lan瞞住了將要嫁人之事,只說想念譚暉,要是能接受她,她就再想辦法過來中國。

“當我譚暉什麼人?當我譚傢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定是越南日子不好過,才拉回頭箭。身自異邦,其心必異!這八萬快錢我就當餵狗了,沒了老子再掙!”譚暉在家中一邊罵,一邊扇自己的耳光,他想起當時Lan手一指,挑了自己的場景。

譚家老爹在旁垂頭不作聲,心裡盤算著,他跟譚暉打算得不一樣。經過Lan這麼一逃一打再逃,譚家在村裡的名聲已不太好,家中又無糧滿倉,更是沒人願意嫁過來。Lan要是肯再來,先穩住她,譚暉爭氣,先整出個一兒半女,她要再逃,孩子在,譚家也沒虧,要是收心不逃,那是再好不過。狼婆子尚且顧崽,哪有當媽的狠心拋下自己兒女一走了之的說法?

知道自家兒子的暴躁脾氣,譚家老爹怕和他正面起衝突,反而把事給辦砸了,於是出門去找譚暉的叔叔。從小叔叔說東,譚暉不敢說往西,叔叔比他這個當爹的強。

果然,在叔叔的利弊分析勸說下,譚暉答應Lan的迴歸。譚家叔叔再三交代,回來之後一定不能再打她,好好過日子,像劉家人一樣把人心留住。

Lan提出讓譚暉去越南家中接她,以堵眾口。譚暉依叔叔之言,親自前往,一同去的是兩萬塊錢的禮金。

一年後,Lan也生下了一個大胖姑娘,七斤六兩。譚家喜氣洋洋。

有好事的村民偶爾跟Lan開玩笑,你還要回越南不?火車站在南邊。

“不回不回,這裡好著呢。”Lan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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