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消耗”的鄉村社會生活實錄

25年前,我出生在冀西北一個普通的小山村裡。25年來,我輾轉求學工作,也算是走過南闖過北,有過一線城市、新一線城市、三四線小城市的生活經歷,但我始終覺得我是不瞭解城市的,我是瞭解鄉村的。

這種瞭解,來自於天然的心理上的接近,來自於土生土長的鄉情,更來自於持續的關注與悲憫。不得不說,雖然經過改革開放幾十年的發展,鄉村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是與城市生活相比,仍是天壤之別。

前幾天在一篇文章中偶然看到,作者用“低消耗”來形容鄉村生活,覺得非常貼切。文章中所寫的正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只是一直沒想到一個貼切的可以高度概括的詞,所以不禁讚歎作者的水平之高。

借用作者這個詞,我也想寫寫我眼中的“低消耗”的鄉村生活。

“低消耗”的鄉村社會生活實錄

“低消耗”的飲食

我們都知道飲食的一個大原則是營養均衡、葷素搭配,再講究一點的,可以對照膳食指南安排飲食。

但是對於千千萬萬中國農民來說,吃什麼取決於地裡產什麼、什麼便宜。我所在的冀西北地區,盛產土豆,自古至今,土豆都在人們的一日三餐中佔據著重要的地位。直到今天,在尋常百姓的餐桌上,土豆依然不可或缺。既可當主食,又可做蔬菜,陪伴著人們度過了很多青黃不接的日子。

冬天土豆白菜,夏天黃瓜豆角,種什麼吃什麼,到什麼時令吃什麼,實在沒有的時候,山藥粥就鹹菜也能過得挺好。蔬菜水果也不是不買,但只是作為補充,絕不是餐桌上的主力。

即便如此,人們閒來無事聊天時,還是經常說一句話:“現在這時代真是好,白麵大米吃的都不香了。”

城裡人成百上千吃一頓飯,對很多人都是不可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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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消耗”的愛情

其實這個小標題換成“‘低消耗’的婚姻”或許更合適,畢竟,對很多農村人來說,愛情是很奢侈的東西。但我還是想用“愛情”這個詞,愛情是人人嚮往的東西,再者說,誰又能分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湊合呢?

據最新數據顯示,我國男性比女性多3049萬人。居高不下的性別比,最先受影響的並不是城市,而是廣大的農村地區。近年來,天價彩禮的新聞屢見不鮮,對於家裡有兒子的農民因婚致貧並不是個例。

但花多少錢暫且不論,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即便花錢也娶不上媳婦。一旦到了適婚年齡,家裡父母就開始著急,用飢不擇食來形容並不誇張。只要是女的、活的,一概照單全收。

生個孩子,能過日子,就已經足夠。但有時候這個最簡單的願望也不能實現,日子過得也是雞飛狗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理解周圍的人拼盡全力只是為了好好過日子,但是好好過日子,好像也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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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消耗”的醫療

村裡人一直有一種樸素的生命觀,只要活著,只要能勞動,就得幹活,一直幹到幹不動的那一天。

有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每年定期體檢的重要性,到了一定的年齡階段,就需要針對特定疾病做相應的篩查。但是對於農村人來說,有病了都儘量拖著不去醫院,體檢更是天方夜譚。一來沒有這個意識,二來動輒幾千塊的花費確實讓很多靠微薄的低保和養老保險生活的老人難以承受。

我曾經立過一個flag,上班第一年帶老爸去呼倫貝爾旅遊,但是奈何自己賺得太少,勉強溫飽,更別說出去旅遊了。於是,我給老爸買了一個基礎體檢的套餐,雖然不如高級套餐檢查得全面,但是我目前經濟條件可以承受的。我知道,如果我不做這件事,他們是不可能主動做的。

從體檢機構出來,爸爸跟我說了一句話,“以後別買這些了,沒用,咱們農村人不講究這個。”那一瞬間,我說不來自己是什麼心情,有無力,也有理解。

村裡人祖祖輩輩這樣生活,小病自己扛,扛不住了就去醫院看看,花幾個錢能治就治,治不好就算了。就像蕭紅在《呼蘭河傳》裡寫的那樣:“瞎了,就不看;聾了,就不聽;癱了,就不走;死了,也就死了。”

“低消耗”的鄉村社會生活實錄

說了這麼多,並不是渲染苦難,更沒有唱衰農村的意思。恰恰相反,我其實覺得這種低消耗的生活方式,是目前轉型時期大多數老百姓的一種出路。低慾望,低消耗,知足常樂。他們的生活水平,絕對沒有城裡的上班族高,但要論幸福感,我敢說一定不比城裡人低,儘管我並沒有做過什麼調查研究。

如果要是評選世界上最隱忍的群體,中國農民一定可以上榜。自古以來都是,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農民起義絕無可能發生。

他們勤勞、善良,用最低的資源消耗過著最平淡樸素的生活,不怨天不尤人,每天充滿了對時代的感激。

我在這裡出生,也在這裡長大,並將永遠對這片土地和這裡的人們充滿讚美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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