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有个城市叫阿克苏,南疆有条古老的阿克苏河

在新疆,被叫做“阿克苏”的地方有很多,而阿克苏市却只有一座。

初到新疆的时候,我曾夜宿阿克苏,那时她很小,小得就像一块刚出馕坑的馕,散发着腾腾的热气,也散发着浓浓的麦香。从没想过,阿克苏会跟我有缘,竟然让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也让我的爱在这里生根发芽。

新疆有个城市叫阿克苏,南疆有条古老的阿克苏河

起初,我不知道阿克苏的意思,知道她的名字,就跟我的名字一样。我的名字是父母起的,她的名字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起的。觉得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并不知道这个名字,还隐藏着更深刻的历史。

新疆有个城市叫阿克苏,南疆有条古老的阿克苏河


当走遍阿克苏时,我发现她不仅神秘,而且还有着惊艳的容颜,就像看见一位漂亮得如杏花般的维吾尔族少女,端庄、安详、恬静、典雅、高贵、脱俗……仿佛所有的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

后来,我才知道“阿克”,在维吾尔族语里是“白”、“白色”的意思;“苏”就是水。她的名字缘于一条河。水是生命之源、文明的载体。不仅那些游牧民族需要“逐水草而栖”,就是后来进入农耕文明后更是这样。

这座与水相生的城市,这个与河相伴的地方,她的历史也应如波涛翻滚的阿克苏河一样,源远流长。水,对于阿克苏来说,不仅是生命的相依,而且,还赋予了她的明媚与灵动。是的,自然界的山山水水,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国人灵感的源泉而存在着。

因从未考虑过归宿,我想阿克苏只会是流浪中的过客,就像哗哗流淌的阿克苏河,不会停留,只会奔跑。我曾无数次幻想,这里只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出发之地,因为我曾在这里扔下了很多东西,包括那些让难以割舍的书籍。

从浑浊或清澈的河水里,我看见自己佝偻的身躯,渺小得如爬行的蚂蚁。在天山的谷口,我丈量过自己的内心,也寻觅过历史的足迹。那些匆匆留下的脚印,是不是想引领着我,向前继续行走,向前探索着未知的事物。

这时,我会站在河边,一手拿着笔,一手捧着那个难以写满的日记本,一直想把阿克苏的往事记录下来,然后装进行囊,开始跋涉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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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山水各有千秋,仁智都是我们的孜孜以求,即使力不能及,也要心向往之。为葆其真性,道家主张隐遁山林水畔,儒家虽则入世,奔走于仕途,仍不失喜山好水、与大自然和谐相处,融合无间的天性。

这座“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有多少岁月年华在这里静静流逝,多少传奇故事在这里悄然发生,又承载了多少人为新生活而浴血奋斗的美好愿望。迎着她的声声召唤,张骞来了,玄奘来了;郑吉来了,班超来了……

他们经千山略万水,看到阿克苏时,定会加快步伐,这里是生命的驿站。“龟兹旧迹已无查,散尽狼烟剩几家。汉史犹闻班固语,胡营难觅蔡琰笳。”

现在一个阿克苏,过去一个阿克苏,阿克苏文化脉搏似是可触可摸,水逝云飞,物换星移,刀光剑影,喋血千里:班勇平西域,甘英使大秦;郭昕孤守西域,陈诚放歌天山;林则徐丈步南疆,左宗棠千里驱寇……

不仅是他们个人,还有他们的帝国;不是千古挽歌,而是惊世绝唱!

试问:西域途中的千沟万壑,有几个像这样清水横流、物阜民丰地方?为了她,匈奴、乌孙的首领绝尘而至,喊杀震天穹;柔然、铁勒铁骑兵戈相向,城头忽换霸王旗;吐蕃、契丹壮士背箭披甲,疾风迅雷……

中国历史上最为强大的铁军,在这片炙热的土地上竞相角逐,他们都曾拥有常胜不败的煌煌战绩,都是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

中原大地上的猛士们、北中国草原上的英雄们,中亚细亚的“异密”们、青藏高原的“头人”们都来了,是不期而遇,又似今生约定。铁汉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阿克苏原野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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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条河的历史,而又远远超过一条河的历史。

阿克苏河的水生生不息,从古到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又似有惊天巨变,每一天都有一副崭新的容颜——因为不可能有一滴水逆流到源头。

异密·播鲁吉将那个走向落败的察合台王国高高擎起,造就了秃黑鲁帖木儿一世伟业;思想家法拉比在她多舛而传奇的经历中获取深邃是哲思,成就了他一生追求;尼扎木丁·艾利希尔·纳瓦依在她的目光里走向诗坛,成为一代文豪;阿曼尼沙罕则从她的声音里找到了十二木卡姆的韵律,成为“乐后”;穆罕默德·喀什噶里从她清丽的面庞上读懂了一个民族的历史,将她记在了厚厚的《突厥语大辞典》里;“维吾尔族语言泰斗”鲁提菲在她温暖的目光里成为维吾尔民族文学史上永恒的坐标……

阿克苏是东西方文明的交汇点和古代西域及古丝绸之路文化中心之一。“古丝绸之路”的灿烂文化和独特的民族文化,孕育了与西方和中原地区迥异的古代龟兹文明和多浪文化,其文化特征主要是以佛教石窟、壁画、音乐、舞蹈著称于世。

吹开千年的沉沙,历代先贤的足迹还很是清晰地映现在我们眼前,他们用自己或悲或喜的人生,为我们演绎了一段又一段可歌可泣历史故事,他们或深或浅的足迹,构成了阿克苏历史的宏篇巨著。

像过客一样的风云人物、文人志士,看到她的或许只是一瞬,无数个河边牧者、农人的视野,连接起来才是她的全部。或许,根本没有人看到她的全部,或许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哪怕只取了一碗水,那也是满满的一条河。

近三十年来,我无数次路过或停留在这里,因寻找心灵的栖息地,便住了十多年的光景。白天忙忙碌碌,唯有黄昏之后独步街头。暮色苍茫中,天山在虚无缥缈的紫烟里淡出淡入,恰如一幅山水挂图的远景,让天空多了一丝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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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陲边城,暮色当好。习习野风,舒卷尘嚣。天山、长河、落日、野风,应与三千年前那些风云人物们所看到的无二,但又有所不同。

如果是多情人,他们或许也会看到这么动人的一瞬:落日还在寻找它美丽的婚床,要不,它羞答答的目光怎么老是在山谷间躲躲闪闪。那飘逸的天籁仿佛“都塔尔”的悠扬,似维吾尔姑娘在静夜中的缠绵怀想,以及从亘古天空中传来的胡笳声声……

也只有在铺满金色夕辉的河滩上,我才有些如梦初醒,却还在忘情地追赶这条河流向远方的路程。承载历史厚重今天仍显柔情的阿克苏河,像一段经典的道路,河流迎面而来,宽泛的彼岸喂养着我追涉的目光。

野风陶陶的傍晚,伫立在她的身边,如同偎依在母亲身旁一样,会让你忘记曾经的哀痛与忧伤。我动情于她的坦荡与包容,也感念她的豁达与从容。更多的时候,我却以简单的穿越来化解它的坎坷和曲折:它来自于何方?又将去向哪里?生命中蕴涵的方向、深度,以及可能的命运,都被捷径所忽视。而面对她,我却在生命的感慨中又一次淡淡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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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夫!”站在静谧旷达的阿克苏河岸边,看流水漫不经心地穿行晚风里、旷野中,生命的暗示就在脚下,那些永无止境的歌唱牵引和感染着我的青春、爱情和遐思,我忘情地为它们写下一行行潦草的足迹,甚至还有一段动情的歌唱。

更多的时候,我会平静地凝视着河水,聆听她的流淌,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我为失去生命里的过去而懊恼,却又在清清楚楚地挥霍着并不长的生命,是多么高昂的奢侈!我迷茫,如同这河水一样,也不清楚那一滴才是生命的最好诠释。

但是啊,面对她的淡定与从容,突然感觉思想的包袱里似乎只剩下了惬意,只要随手捡拾起沙滩上任何一块美或不美的石块,对着河流拦腰抛去,轻吟的波涛都会泛出涟漪,接住你随意宽慰的笑声……

虽过了追梦的年龄,我却渴望在这梦幻般的美境中追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生命永息。然而岸边维吾族尔农舍里的几缕炊烟提醒着我,不得不在一阵依依的眷恋之后,与这般的美丽告别,走向现实的城市。而我的心却还在河边徜徉,在河水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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