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聽到這首《塵緣》，我還在上幼兒園，當時是臺灣電視劇《八月桂花香》的主題曲。那部片子風靡一時，電視裡有劉松仁演的睿智的胡雪巖的，米雪演的漂亮的格格，劇情很跌蕩起伏，小時候看不懂只覺得那些大人為什麼總是要你整我我整你呢。而主題曲很好聽，爸爸用小錄音機和卡帶錄下來學唱，我也跟著唱，到現在我家裡還保存著那盤磁帶，聲音很粗糙，但是是我最初的記憶。那個時候記憶深的還有有“康師傅”泡麵，八十年代已經閃亮全場了，還有“恆源祥羊羊羊”這句我都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廣告詞。那時候哪知道這首歌裡寫的“漫漫長路，起伏不由我”是什麼意思呢？“人海漂泊，嚐盡人情淡薄”更是陌生的，我連字都還沒學會寫。
十幾年以後，在一個微涼的九月，大學寢室裡寂寥的午夜，失眠打開收音機，聽見電臺節目裡傳來熟悉的聲音，“漫漫長路，起伏不能由我，人海漂泊，嚐盡人情淡泊”。周圍的人都已經睡著了，午夜無聲，聽到這個歌聲，那麼熟悉的旋律，那麼動人的感情，似曾相識，忽遠忽近，彷彿在此時撥開了如煙如霧的塵埃，要去一個比我年齡還漫長的年代裡，品嚐前世的滄桑。
我去尋找了它的歌詞細細地品讀，並且一句一句抄在本子上。
細細地回想這首歌和那個電視劇的關係，好像很遙遠已經記不清了，對港臺腔又不太感冒。又想想胡雪巖的人生，跌蕩起伏的，跟詞裡說的這樣的人生非常吻合。但這也不僅僅是胡雪巖的，應該是很多身在江湖的人都會經歷的孤獨吧。人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從最初的懵懂真摯到後來的深思熟慮，對待任何事情都沾上了一層紗，或若隱若現，或深藏不露。人總要學著去防範，去偽裝，去迎合一些不得已的事，縱使不算計，也要明白如何在人海中生存遊刃有餘。只是我那時還不知道怎麼去裝，怎麼去藏。
後來工作後，有一次和一位老師交談到深夜，在他開車送我回家的路上，他唱起了這首歌。“熱情熱心，換冷淡冷漠，任多少深情獨向寂寞”。他說我們都在重複做這樣的事，熱情，最後變成淡泊。
還記不記得說過了多少話，談過了多少大道理。我珍惜了誰的熱情，我又辜負了誰的淡泊。你逢場作戲，你左右逢源圓滑世故，縱容世情冷漠也分得了一杯羹，貼了多少熱情。不可說，說不清楚，說得傷悲。一切都是經歷，曲折和坎坷是人生必要吃的一杯苦水，和孟婆湯一樣。同出道偶有落寞的人一樣，熱情過後是淒涼，千里宴席總有一天門庭冷落鞍馬稀。這桂花香暗飄過就像這午夜的寂寞，終究一切繁華塵歸塵土歸土。你就抱著這一縷幽香在小徑獨徘徊吧。
最初聽到這首歌是羅文唱的，配樂中規中矩，是典型的香港八十年代流行歌曲的風格。後來聽見費玉清也唱了這首歌，他的聲音華美大氣，用交響樂和鋼琴來編配的，塑造出古典和莊重的感覺。殷正洋唱的也很典雅，但整體氛圍像臺灣老版苦情戲。李健唱出了一種詩人氣質，他帶來的是現代文學青年對這首歌的體會，是人生在起伏，心靈在探索。每一個歌手每一時代都唱的是自己的體會和人生經歷，而真正的一縷幽香，慢慢地在歲月的長河裡隨風而去，留下一點點憔悴在思憶吧。
塵緣如夢 幾番起伏總不平
到如今都成煙雲
情也成空 宛如揮手袖底風
幽幽一縷香 飄在深深舊夢中
繁花落盡 一身憔悴在風裡
回頭時無晴也無雨
明月小樓 孤獨無人訴情衷
人間有我殘夢未醒
漫漫長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 嚐盡人情淡薄
熱情熱心 換冷淡冷漠
任多少深情獨向寂寞
人隨風過 自在花開花又落
不管世間滄桑如何
一城風絮 滿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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