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民間故事:陸判


故事:民間故事:陸判

1

東關屯的陸暝出生那天,正好是農曆七月十四,也就是傳統的節日——鬼節。

按照接生婆推測,他娘原本在半個月後才生下他,可那段時間村民都忙著收玉米,他娘惦記著地裡的玉米,坐不住屁股了,也挑著擔子和籮筐上山去了。不料,她挑著一擔玉米剛回到家,就把陸暝屙出來了。

雖然是個大胖孫子,陸暝的奶奶對他的到來並不太高興,她覺得“鬼節出生會帶來厄運”。全家人除了爹孃,其他人都不待見陸瞑。

陸暝在冷言冷語裡寂寞地成長。他經常在村口的老楓樹下自己玩耍,在捏泥巴時自言自語,還學著師公唸經和敲鑼打鼓。

人們都說陸暝這孩子廢了。只有他的父母護犢情深,駁斥道:“廢什麼廢?貓抓老鼠,狗啃骨頭,各端各的飯碗,各有各的活法!”

陸暝13歲時,村裡鬧饑荒。村莊四周山坡儲存著大量銀礦,村民會潛到坑洞裡撿碎礦賣錢。

一天,陸暝跟著父親還有村長提著麻袋潛入洞裡撿碎礦。他們運氣很好,很快就撿到了大半袋子。

突然,陸暝尖叫:“爹,村長,有危險,趕緊出洞!”

父親呵斥他:“烏鴉嘴,下次不帶你來了!”

村長笑著說:“陸暝,別吵!今天我們手運不錯!”

眼看父親和屯長不理不睬,陸暝急了,像被狗咬了似的哀嚎不止。

父親和村長不耐煩了,只好出洞,就在他們剛出洞口的剎那,身後發出“轟隆”巨響,坑洞塌了,煙塵瀰漫。

父親和村長驚魂未定,連呼是陸暝救了他們一命。

村長說:“陸暝,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我剛才看見洞壁上有一個人頭,他四肢胡亂撲騰,想從裡面掙脫出來!”

父親和村長面面相覷,冷汗直流。

此後,村裡有人搬遷新房,都會請陸暝去吃飯,其實是想讓他看看是否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陸瞑20歲以後,頭髮稀疏,眼袋腫大。一天,他突然爬上房梁,躺在上面睡了三天三夜。下地後,他身懷通鬼神的能力,可以將死人請回陽間答疑解惑,只需付7.2文錢酬勞。村民小到老母雞被偷,中到老母豬被毒,大到老母牛遭竊,都找陸瞑問詢。因答案精準,方圓百里內的人皆稱陸瞑為“陸判”。

2

西關屯村民集資修建土地廟時,負責挨家挨戶收款的男子阿槐意外溺亡。更弔詭的是,賬本也不翼而飛。

按照計劃,村裡有100戶人家,修建廟堂每戶收10文錢,總共1000文錢。誰家交錢了,阿槐都登記在冊。

那個年代,10文錢可不是小數目,有些人家砸鍋賣鐵也湊不出來。但修土地廟是一件神聖的事,不好拒絕,暫時沒錢交的都說過後再補上。屯長鄭重承諾:等修好廟堂,錢款多還少補,絕不亂花一分錢。

半個月過去,在村民的頭挺肩挑下,土地廟落成了。誰知阿槐突然撒手人寰。

此事非同小可,屯長趕緊召集村民開會,要求村民主動交代自己是否已經交錢。這時,令人詫異的一幕出現了:交錢的人家和不交錢的人家都說已交錢了,且有理有據,唾沫橫飛。

所需錢款1000文,可收上來的只有900文。還有100文錢到底哪裡去了?這個巨大的窟窿誰來填?

無憑無據,加上無力填洞,屯長一夜之間愁白了頭。

有人建議報官。屯長說:“如果有錢報官,還不如拿錢來補缺。再說就算案子辦清楚了,黃花菜已涼!”

屯長束手無策,只好自掏腰包請陸瞑答疑解惑。不過。屯長半信半疑。

3

當天,在眾目睽睽下,屯長把陸判請到土地廟前的空地上就坐,讓全體村民都來圍觀。

陸判做法的道具是一張木桌、一隻板凳,一塊驚堂木,一碗大米,7.2文錢現金、三炷檀香、一杯清水、3片柚子葉。

一切準備就緒,陸判坐在圍成一圈的密不透風的人群中間。他閉上眼睛,拍了三下驚堂木後,雙腳抖動起來。雙手在胸前比劃著,口中唸唸有詞,先是請各路神仙附體,有名有姓;接著說現在過哪關哪道,氣喘吁吁。神態活靈活現。

咿咿呀呀唸了半個鐘頭後,陸判眯著眼站起來,繞著人群走了一圈。他雙眼迷離,彷彿夢遊。他走到每個人跟前,掃了一眼,轉了一圈後又坐回桌前。

陸判頓了頓,道:“人間有什麼疑難,說吧。”

屯長聽了,趕緊問:“阿槐,你還記得收了哪些人家的錢嗎?”

陸判站起來,雙手扎腰,以阿槐生前的姿勢和語氣說:“這次村裡修建土地廟,目前共收得900文錢,已經交錢的人家有這些這些……”

這番話一出口,人群頓時炸開鍋。有人將信將疑,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長吁短嘆。

屯長繼續問:“如果有人沒交錢也硬說交錢了,該怎麼辦?”

“在此奉勸這些昧良心說話的人!”阿槐說,“有些事除了你知,天也知,地也知!”

聽了這句話,人群中動靜更大了。

有人附和說:“不交錢就補交嘛,幹嘛耍賴!”

有人說:“就是!土地公是大家的,何必吝嗇這10文錢!”

還有人說:“空口無憑,憑什麼汙衊我沒交錢!”

陸判怒目圓睜看著最後那個人,喝道:“你想要證據嗎?好,請屯長立即前往我家大門邊的牆縫裡找賬本。”

屯長聽了,叫上兩名隨從前往尋找賬本。果然從牆縫裡翻出賬本,上面清清楚楚記錄著已交錢的90戶人家。

那人見狀,羞得面紅耳赤,趕緊掏錢補交。剩下的9戶也紛紛遞上錢款。

4

真相已大白,屯長示意村民安靜下來。他心懷感激道:“阿槐,你在那邊有什麼需要嗎?”

“我死得冤啊!”阿槐說,“我是被人給推下河淹死的!”

屯長聽了,大吃一驚:“兇手是誰?”

阿槐:“兇手是街上賣肉的陳屠夫。趕緊報官吧!”

此話一出,人群中再次炸開了鍋。

陸判繼續以阿槐的口吻說:“修建土地廟期間,我多次往返街上買肉。不曾想陳屠夫瞅見我的錢袋子,起了殺心。那日我隨他到河邊拿肉時,他趁我不留神,將我一把推下水。”

“放心走吧阿槐,惡有惡報!”屯長說,“要我給你燒點紙錢嗎?”

阿槐說:“不必了,我到陰間後就惦記著這件事,晝夜不得安寧。現在說清了,我也要趕路了。”

阿槐的妻子聽了,嚎啕大哭:“阿槐,你拋下我們孤兒寡母走了,今後可怎麼辦?”說著衝過去想扯住陸判,幸被眾人阻攔。

“天數不可違。”陸判喃喃道,“我兒天資聰穎,若能供讀不輟,日後必中舉,望你好生贍養。時間到了,我走了……”

陸判說罷一個激靈,慢慢地睜開眼睛,含情脈脈地瞟了瞟阿槐的妻子一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話說捕頭找到陳屠夫時,他料到事情已敗露,嚇得面如土色,不打自招。

屯長感念阿槐還魂給自己算清了一筆糊塗賬,過後經常照顧那對孤兒寡母。阿槐的妻子則不忘教導兒子寒窗苦讀。

十年後,阿槐的兒子果然中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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