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阿犬跟大家聊一個深度內容,那就是蒲松齡先生筆下的女性之魅力,今天阿犬想跟大家聊聊,蒲先生筆下這些女子為何讓後世許多人心馳神往?
![夜話聊齋之“女性之美”:蒲松齡從三個方面,塑造聊齋女人的魅力](http://p2.ttnews.xyz/loading.gif)
故事是這樣的:
阿犬認為聊齋女子的魅力,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 第一個方面,是狐魅女子的奔放。
眾所周知,蒲松齡筆下的女子,多為鬼狐妖魅。她們不似尋常人家含蓄內斂,這些鬼狐女子們對於愛情,對於自己喜歡的男子,展現出一種極致的奔放和熱情。
譬如《阿英》中的阿英(鸚鵡精),她在野外和甘珏相遇,只見阿英,姿致娟娟,顧之微笑。然後她跟甘珏說:
“無須細道,但得一言,妾當自至。”
意思是,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到你家裡去給你當老婆。古時候男女婚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轎三拜成禮。許多女子在出嫁之前,於閨房內鎖青春。就算有心儀的男子,也要猶抱琵琶半遮面,推推委委,半推半就,哪有獨自一人身處野外,並且準備自己到夫君家裡當老婆的?阿英展現出來的這種奔放,在現實中難覓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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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白秋練》中的魚妖白秋練,當她跟男主蟾宮邂逅之後,茶不思飯不想,並且託自己的母親前來提親,白母是這麼說的:
“妾白姓。有息女秋練,頗解文字。言在郡城,得聽清吟,於今結想,至絕眠餐。意欲附為婚姻,不得復拒。”
一句“不得復拒”,將白秋練對蟾宮的那種極致的狂戀,表現得淋漓盡致。一見傾心,讓母親前來提親,並且強調“你一定不能拒絕”,其實文至此,白秋練敢愛敢求的形象,已然十分鮮明。
更明顯的是《董生》一文,董生和朋友宴飲回家後,竟然發現有一美若天仙之女子,臥於自己的床榻之上:
才一探入,則膩有臥人。大愕,斂手。急火之,竟為姝麗,韶顏稚齒,神仙不殊。
後來這狐仙為了跟董生歡好,還不惜編造了自己的身世。
《聊齋》中像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這些鬼狐女子,以其奔放熱烈,在無形中衝擊了封建婚姻禮數和戀愛準則。在她們的身上,展露出一股子叛逆精神。這種叛逆讓她們和俗塵女子區分開來,在盡顯獨特性的同時,滿足了讀者的獵奇心理和男性深層次的慾望(美人主動投懷送抱)。
這是聊齋女子的魅力之一。
- 第二個方面,是人類女子的剛猛。
在《聊齋》中,人類女子雖不及狐鬼那般熱情主動,但人類女子也有過人之魅力。蒲松齡筆下的人類女子,有種巾幗不讓鬚眉的“剛猛勁”。
這種女子的典範有三個。
第一個是《庚娘》中的庚娘,庚娘目睹了惡徒王十八殺害自己全家的場景後,含悲忍痛,跟著王十八回到家中,將其灌醉後手刃仇人。書中對這個情節的描寫十分詳盡駭人,讓讀者也提心吊膽:
庚娘撤器燭,託言溲溺;出房,以刀入,暗中以手索王項, 王猶捉臂作暱聲。庚娘力切之,不死,號而起;又揮之,始殪。媼彷彿有聞,趨向之,女亦殺之。
庚娘第一下沒有殺死王十八,王十八大聲嚎叫著坐起來,她見狀果斷補刀,之後王母來視察,庚娘把王母也給殺了(累及無辜,殺掉王母這一樁,庚娘有些不應該,但庚娘全家三口都被王十八所害,也算血債血償)。試問凡俗女子,誰有這樣的魄力?(目睹親人喪命不惶恐且跟仇人一起回家)誰有這樣的膽量?(親手殺死仇人)。
快意恩仇,以血還血,庚娘身上的勇敢剛強,世間罕見。
第二個是《俠女》中的俠女,俠女在故事裡神聖不可侵犯,男主顧生有個相好的孌童(在故事裡,這個孌童是狐妖),孌童多次對俠女無禮,並且舉止輕薄,俠女非常嚴正地警告:
“彼舉止態狀,無禮於妾頻矣。以君之狎暱,故置之。請更寄語:再復爾,是不欲生也已!”
意思是,再這樣,那就是不想活了!
結果後來有一次,在俠女和顧生歡好的時候,這個孌童故意來打攪,並且出言嘲諷、戲謔俠女,這次俠女徹底不幹,從身上掏出匕首,只一招就讓這狐妖孌童身首異處。
後來俠女為父報仇,親手砍下仇人的頭顱。
第三個是《商三官》中的商三官,商三官的父親商士禹被一個富豪打死。父親死後,即將出嫁的商三官不顧母親的勸說,拒絕了前來求婚的婆家,她說:
“焉有父屍未寒而行吉禮者?彼獨無父母乎?”
哪有父親屍骨未寒女兒就辦婚禮?他家沒有父母麼?
義正辭嚴,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商三官這個十六歲女子的眼裡,根本就形同紙糊。
後來,兩位哥哥打官司失敗,不願意將老父親下葬,只見商三官說:
“人被殺而不理,時事可知矣。天將為汝兄弟專生一閻羅包老耶?骨骸暴露,於心何忍矣!”
“人都被殺了,官府不置可否,你們應該知道這是什麼世道!難道老天會專門為你倆生一個閻羅包青天嗎?讓父親的屍骨長久暴露在外,你們做兒子的於心何忍呢?”
以此,說服了自己的大哥二哥。
雖是女流,商三官卻在此時此刻,體現出一種比男兒更甚的果敢和理性。
後來她女扮男裝,手刃富豪,報了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然後自盡而亡。巾幗豪情,無畏無懼,可歌可泣。
這些女子都是人類,他們本身沒有什麼超能力,卻用自身的智慧和勇敢,做了本該是男兒去做的那些事。在她們身上,既有女子的嫵媚美貌,又有英雄式的勇武和剛猛,此番形象,與當時世上普遍的女子模樣有著巨大的反差。
- 第三個方面,是傳統女子的賢惠。
在聊齋中,不管是狐鬼也好人類也罷,總有著中華傳統女性身上的賢惠品性。
仍舊說《俠女》,俠女武功高強,恩怨分明,但是她對男主顧生的母親,卻踐行孝道,無微不至。在故事裡,顧生的母親下身長了一個惡瘡,俠女對她照顧得非常細心:
女時就榻省視,為之洗創敷藥,日三四作。母意甚不自安,而女不厭其穢。
不嫌汙穢,給顧生的母親上藥,每天三四次,讓顧母感恩戴德。後來俠女更是為顧生生下一個兒子,給顧家傳宗接代。
侍奉公婆,延續香火。
這是絕對的中華傳統賢惠媳婦之典範,而這種賢惠不止於人,鬼狐更是如此。
《聶小倩》中的小倩,在追隨了寧採臣之後進入寧家,她:
朝旦朝母,捧匝沃盥,下堂操作,無不曲承母志。
即使寧母因她是異類而懼怕,她也事事恭順,樣樣奉行,沒有半點忤逆。
《阿英》中的阿英,嫁入甘珏家之後,不僅賢惠溫婉,還把兄嫂之間的關係,處理得非常融洽。(女殊矜莊,又嬌婉善言。母事嫂,嫂亦雅愛慕之)
《阿繡》中的狐仙阿繡幫劉子固把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些女子無論是人類抑或鬼狐,身上都具備了中華傳統女性的勤勞、善良、持家、孝順,這是蒲松齡的審美,也是鬼狐和人類的統一。
無論是人也好,狐也好,鬼也罷,《聊齋》中的女子,都是那個時代男人最喜歡的模樣。
阿犬評述:
鬼狐女子的奔放,人類女子的剛猛,很多人認為這是蒲松齡筆下女子的獨特魅力。
那麼這種“獨特性”(有點離經叛道的獨特性)究竟來自哪裡呢?
學界認為,在蒲松齡生活的明末清初,隨著資本主義萌芽的生長,商品經濟對傳統的小農經濟形成了一定的衝撞,使得彼時的社會結構,社會風情,產生了一定的變化,“男尊女卑”的傳統倫理亦受到波及,於是女性意識,就在這衝擊的裂縫中悄然覺醒。
在這個時期,衍生出了很多優秀的作品,例如三言二拍,書中對女性反叛精神進行了謳歌和讚美。蒲松齡書中鬼狐女子之奔放,人類女子之剛猛,也是“女性意識覺醒”這條紐帶上的產物。
而除了奔放和剛猛,《聊齋》為何還要賦予這些女子傳統的賢惠呢?
阿犬認為,這是時代使然,蒲松齡雖為鬼狐居士,雅愛搜神,但是在離經叛道的同時,他也無法擺脫那個時代的審美和那個時代對女性的要求。
魯迅先生說:“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親,忘為異類,而又偶見骨突,知復非人。”
為了兼備“離經叛道”和“人情世故”,蒲松齡創造了極富浪漫主義色彩的“鬼狐世界”。
既叛逆,又不乏傳統。
這也是中國人最喜歡的一種“道”,叫做——中庸。
鬼狐千古事,秉燭細細談,我們下期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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