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隻芝麻餅
又大又圓，“相貌平平”
一身的芝麻，土到掉渣
是的，這傢伙是真的土
它並不能像外面的那些“妖豔貨色”一樣
用精緻的外表和美觀的包裝
來俘獲人心
它只是實在
而最實在的東西
來自農村
……
這天，楊正好老人
和老伴上山去收柴火
他負責耙，老伴負責收
這時太陽出來有一陣了
樹蔭底下的松針
已將清晨的露水蒸發殆盡
乾燥枯黃的松針
燒起來容易控制火候
是烘焙芝麻餅最好的柴火
雖然年事已高
但是老人仍能登攀挑擔
山間羊腸小徑裡，也能行走無礙
柴火已經備好
而芝麻餅離真正的動手製作
還差得遠呢
有些工序，他交給了小輩去做
由於工序十分繁複
餅皮和餅芯得同時開工
【餅皮】
三分之二的糯米
三分之一的粳米
混合好洗淨晾乾
通常要一個晚上
山外邊的集市上有個碾米廠
家中的年輕人將大米拉到這裡
轉眼大米被碾成了亮白的粉末
打好的米粉再晾乾
入鍋炒，篩細，再炒
可別小看了這個程序
既要炒幹，又不能炒糊
一旦聞到了焦味
掌勺的立馬叫著“退火！退火！”
待炒幹至遇火即燃的程度
就可以了
米粉搓成坨狀
一個個的像包子一樣
放進沸水鍋裡煮透
撈出混進生粉，不斷揉搓
做成兼具延展性和粘性的米粉團
外皮再上一層生粉
做出的餅皮才不粘手，不粘鍋
【餅芯】
相比於餅皮
餅芯的製作更為考驗人的耐心
將黑芝麻濾水，衝淨，晾曬
芝麻收成好
自然可以多做一些
口感綿軟的紅糖用水化開
入大鍋熬煮至密度均勻
每熬好一鍋紅糖漿
一人迅速舀起倒入瓦缸之中
另外需要一人陸續撒入米粉
還需一人
手持木棒攪拌缸中的糖漿
糖漿越攪越粘稠
人也越來越吃力
沒有一把子好力氣
是無法勝任的
廚房中忙得不可開交
直至夜半露水涼了
仍不得休息
要做芝麻餅
就是得經得起等待
第二天一早
餅皮和餅芯終於等來了
相遇的那一刻
一人搓餅皮，一人捏糖芯
再由另一人小心揉成球狀
反覆捶打，
講求扁圓，不能露餡
周身粘上蘸溼了的黑芝麻
餅身攤在桌面，木槌往上壓一遍
外形自此塑造完成
松針火烤，雙手在大鍋上起舞
餅皮帶點焦黃
糖芯熟透，即可起鍋
一隻只的芝麻餅
到擺在桌上給人食用
要耗費數天時間
一大家子都圍著轉
這樣其貌不揚的土貨
製作起來原來是這麼的繁瑣
過年，自然是要有些零食吃的
精緻美味的零食已經很容易買到
為什麼還要不厭其煩地
去做這樣的芝麻餅呢？
楊正好老人說
做餅，讓他感受到了快樂
現在的年輕人裡
懂得這門手藝的已經不多了
肯去做的更是寥寥
時髦的年輕人們
也不大愛吃芝麻餅了
即便是因過年供奉祖先的需要
芝麻餅這東西，到街上去也能買到
然而，這些道理老人都懂
卻仍堅持著要親自動手去製作
“先輩傳下來的手藝
不願讓它在自己的手中
就這麼斷了傳續”
每年春節前
各家兄弟嬸母都返鄉回家了
製作芝麻餅，無形中也成了
團結親人和維繫親情的
很好的粘合劑
熱熱鬧鬧，紅紅火火
是農村春節的獨特場面
沒想到
土到掉渣的芝麻餅
卻有著這樣的生命力
讓它得以存在下去
中國人傳統的親情形式
也在農村得到了保留和延續
楊正好老人口中的“快樂”
所指的大概就是這個吧
一個家族的相聚、互動
團團圓圓，紅紅火火
這種熱鬧的氛圍、團圓的幸福感
恐怕已經十分稀缺
這麼看來
農村的老家，土土的芝麻餅
其實也很可愛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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