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漫崛起沒那麼簡單”,解碼《風語咒》五年創作路

作者/付於洋

“這個行業並沒有像大家說的那樣,國漫要崛起哪有那麼簡單,還需要各方付出很多努力。《風語咒》製作期間,我就親眼見到幾家公司紛紛倒閉。 ”劉闊說。

近幾年“國漫崛起”的說法不絕於耳,娛樂資本論在《風語咒》上映之際採訪了導演劉闊和出品方若森數字的COO吳震,但無論是聊創作還是談項目碼盤,我們聽到更多的卻是國漫遠未崛起的各種困境。

比如,劉闊就被很多人問到,《風語咒》最後的大決戰中朗明對戰饕餮結束得太快,“醞釀了這麼久,一個回合就沒了”。

“國漫崛起沒那麼簡單”,解碼《風語咒》五年創作路

他解釋說,影片最初的版本是118分鐘,大決戰也設計了多個回合,但從院線排片角度考慮,他只能刪掉不影響故事情節的決戰部分,把片長壓縮到96分鐘。

“除了製作經費的原因,也因為動畫片在影院排片上相對弱勢,我們妥協了之後,每個廳每一天可以至少可以多排一場。”

動畫電影排片弱勢的背後,一是沒有持續產出規模化的爆款打開市場,“動畫電影找投資、發行等合作方,都比較困難。”吳震說。投資有限,制約製作,沒有明星演員擔綱,動畫宣傳大多靠點映帶動口碑,提振排片手段單一。

二是國人對動畫片的理解不夠,動畫在大部分人認知中都還帶著“低幼”標籤,對一個不太關注電影的消費者來說,面對電影院裡的眾多影片,動畫片很難被優先考慮。

多年來這些問題一直存在,而且解決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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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眾窄?想“出圈”不走粉絲向

若森的畫江湖系列番劇已經連載多年,有對應的遊戲、真人網劇等,具有一定的粉絲基數。但《風語咒》在創作之初就不想做粉絲電影,反之,團隊希望影片能“出圈”,故意沒有給名字加上“畫江湖”或“俠嵐”等一眼就能打中粉絲的關鍵詞。

“打粉絲向畢竟是小眾,我們是希望能吸引不是粉絲的更多觀眾。”

他們確定了沿用《俠嵐》這個若森首部作品的世界觀,在其中重新打造新的故事,儘量簡潔地講清楚故事設定,讓此前沒有接觸過俠嵐宇宙的觀眾也能投入故事。

話說回來,作為有粉絲基礎的IP,放棄帶明顯IP印記的命名也著實經過了多番考量。吳震記得,三四月份的時候影片做了一場兩百多人的試映,試映以後給每位觀眾發了一張列有二十多個名字的問卷,問哪個名字最適合該片,最後“風語咒”高票當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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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團隊的意料,《風語咒》打動了不少40歲以上的觀眾,這些都源於影片在親情線上的設計。路演中,有六七十歲的老人看完影片後專門過來拍著劉闊的肩膀說:“小夥子,你這個電影真好,我已經發朋友圈了,為你點贊。”

劇中母親為兒子做的犧牲回答了謎團,也帶出了全片的首個高潮,對於這個自己最滿意的情節,劉闊說:“以往都是父母帶兒女進電影院,我們希望這是一部兒女帶父母去看的電影。”

除了親情線,《風語咒》的故事包含了感情線、成長線等等,是團隊針對不同年齡段設計的,希望從6歲到60歲的人都能在故事中找到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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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資難,

“動畫電影讓人感覺風險增加了十倍”

作為若森數字的第一部院線電影,《風語咒》早在2013年就開始構思,2014年,還在戛納電影節上放出過預告片。當時,團隊主要在做前期創作,包括故事框架、人物設定等。

也就是說,《風語咒》正式立項前的狀態是若森一邊在做準備,一邊在等待合適的啟動時機。

動畫項目碼盤的一個難點是,真人電影看劇本、演員基本上就能決定參與與否,而目前國內動畫領域還沒有特別穩定、成熟的作品和導演,項目只能看劇本、人設,在製作水平不確定,人設又沒有明星流量的情況下,一部動畫電影上映之前有多少關注很難說。

“拉這個融資真的是非常難,本身電影的風險就大,動畫電影可能又讓大家感覺風險增加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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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闊、徐崢、陶虹

“此前沒有經驗,做第一個電影項目風險會很大,所以一直在找對於創作管理比較寬鬆,又懂這個行業的投資人,希望有一個比較好的投資組合,”吳震說,“準備持續了很長時間,這個項目正式立項起來,馬上要開始做,是碰到了華青傳奇的胡堅則和董事長陶虹以後。”

那是2016年初,陶虹之前陪女兒看過《俠嵐》,對於《風語咒》的故事心裡有數,華青參與了進來,前期項目主要就是若森和華青在推進,前者負責劇本創作和製作,後者負責整合資源。

“一些合作方能進來,是對動畫作品的敏銳程度更高,娛躍是在看到劇本和layout後, 就決定合作的。” 娛躍影業此前就有過發行動畫電影的經驗,《風語咒》也找過不少國內的影視公司和發行公司,推進並不容易,“在那個階段看,大家根本就看不出來現在的效果是什麼樣的,預判不到,最後的影像其實都在導演的腦子裡邊。”

最終《風語咒》的成本並不高,劉闊做了個比喻:“一部《尋夢環遊記》五分鐘的投入可以用來製作整部《風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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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向下,

“沒有跟上國產真人電影的進步速度”

2015年,《大聖歸來》首映日當天的排片是9.2%,在上映6天后逐步走高至24.1%,最後在當年暑假席捲9.6億票房。但那之後,這樣的盛況已經越來越少。

當人們談論“國漫崛起”的時候,顯然是能指輻射更廣,適合青少年,甚至成年人看的動畫片。而在國內,動畫類型的大部隊依然是低齡向的影片,市場反饋也說明了這點——目前國產動畫票房前十中,《大聖歸來》第一,《大魚海棠》第三,《十萬個冷笑話2》第九,剩下全是兒童影片,包括五部《熊出沒》系列。

我們選取了國產動畫票房前三十,且豆瓣評分人數超過1萬的“非明顯低齡向影片”的表現(低齡向動畫片的豆瓣評分人數極少過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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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時間上看,國漫電影的高潮從來不多,一年只有一兩部,且從2015年《大聖歸來》之後,再無紀錄。別忘了,中國電影總票房從2014年起到2017年,增長了近90%,接近一番。

國產真人電影已經屢破紀錄,且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今年目前已經出現了三部票房超30億的影片,7月前,國產影片票房同比增幅達到80%。今年的動畫片裡,票房前八隻有《熊出沒變形記》和《新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3》兩部國產片,而且主要受眾是兒童,反觀外國動畫,在國內高票房的《超人總動員2》和《哆啦A夢:大熊的金銀島》,有不少影迷是成人。

究其原因,國漫的進步速度沒有跟上國產真人電影的速度,且反而陷入越來越激烈的市場競爭中。

畢竟,對於大部分觀眾來說,選擇去看什麼電影的時候,內容永遠大過於表現形式。更遑論不少人還對國產動畫貼有“低齡向”的標籤。

“我們國產的真人電影越來越好,動畫電影沒有跟上。”“市場環境是越來競爭越來越激烈,我們的作品進步速度又適應不了。要想再出一個《大聖》比2015年難出多少倍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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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動畫電影的票房走低,造成從業者口中“比較惡劣”的市場環境的,還有國內動畫產業曲折的變現模式。

對動畫公司來說,做番劇是賺不了錢的,“網番的流量比不上真人,平臺根據流量投放,會有一個評估的比例,這個收入一般覆蓋不了動畫公司的投入。”

所以常見的商業模式是靠番劇打造IP,比如若森的《畫江湖》系列,再授權衍生品、遊戲,做電影來謀求盈利。光是第一關,持續投入打造一個IP就要花費一家公司大量的時間和資源,而且風險巨大。

現在有各種各樣的公司和層出不窮的新IP,但是到目前為止,真正能賺到錢的可能鳳毛麟角。《風語咒》發包了國內100多家制作公司,“有幾家在做《風語咒》的過程當中,我親眼看著紛紛倒閉了。”劉闊說。

縱使有無數“國漫崛起”的呼聲,在《風語咒》的相關影評中,我們也能時不時聽見“業界良心”、“在影院淚目”、“真中國元素”、“每年一部的現象級國漫的評價“,但從票房表現看,《風語咒》這部目前為止今年票房表現最優異的國漫,上映兩天收穫不到5124萬,貓眼預測總票房1.25億。

“國漫崛起沒那麼簡單”,解碼《風語咒》五年創作路

這個成績跟《十冷》系列持平,跟《大聖歸來》和《大魚海棠》相去甚遠。猶記得去年《大護法》上映時,人們歡呼題材的突破和大膽,又是一輪“國漫崛起”說,但該片的成績未到1億。

產業需要鼓勵,但不要讓聲音掩蓋了應該被關注的問題——國漫的崛起還有長路要走。

劉闊特別提到,行業裡常見的發包幹活是甲方和乙方的商業關係,但《風語咒》的上百家參與團隊都向他表示非常希望這部片子能大火以帶動市場對動畫行業的投入。

“現在投動畫的人是越來越少了,今年幾個大廠出的大片都紛紛落馬,這不是一個簡簡單單對公司的打擊,而是對整個行業非常大的打擊,這部片子的意義在於如果能有一個很好的結果,或許能讓市場注意到,讓這個行業能夠繼續蓄力,提振士氣,讓更多的公司做出更多更好的片子來,讓整個動畫市場變得健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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