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川端康成物哀思想後的大美與大悲憫心

《雪國》是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創作的第一部中篇小說,也是他唯美主義代表之作,是近代日本抒情文學的頂峰作品,也是作者在被授予諾貝爾獎時,被評獎委員會提到的三部小說之一。在川端的所有作品中,《雪國》被海外翻譯最多,先後被譯介到很多國家和地區,中國也出版了不同的版本。


《雪國》:川端康成物哀思想後的大美與大悲憫心

日本文學是以“真實”為基礎的,創造浪漫主義並有點哀怨的感覺。繼而形成浪漫的物哀、幽玄的空寂和風雅的困寂,三者相通的傳統文化精神。禪宗認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與川端康成在《雪國》中所要表達的人生無常、萬事皆空、滅我為無、無中生有的虛無思想,有異曲同工之妙。

《雪國》情節單純,主要內容是以島村三入雪國,由此展開的島村、駒子、葉子、行男四人之間的微妙關係與各自的命運變化,以葉子之死,駒子變瘋,島村離開雪國終結。日本的物哀手法在《雪國》中表現得淋漓盡致,淡淡地傷感、虛無飄渺,風格如清風、如雲、如煙、如霞、如幽林曲澗,略帶悲哀。


《雪國》:川端康成物哀思想後的大美與大悲憫心

這中間,蘊含著川端康成對於世界、對於人——尤其是社會下層女性——的大悲憫心。川端康成不斷地以“物哀”慨嘆,又毫無保留地書寫他們的大美,以期達到精神上的另一個境界。

一、川端康成物哀意境第一重:對人的感動,尤其是男女戀情的哀感

島村初認識駒子,驚異於駒子出奇的潔淨,文中是這樣描述的:

”玲瓏而懸直的鼻樑,小巧緊閉的柔唇滋潤光澤,兩隻眼睛恰到好處地,鑲嵌在兩道微微下彎的濃密短眉毛下。顴骨稍聳的圓臉,輪廓一般,但膚色恰似在白瓷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她雖算不上美人,但比誰都要顯得潔淨。“甚至令島村想到“她的腳趾彎裡大概也是乾淨的”。

在島村與駒子的相處中,駒子愛上了島村這個人,潔淨的駒子也讓島村深深的迷戀上,自然而然二人有了肉慾之歡。


《雪國》:川端康成物哀思想後的大美與大悲憫心

男人一旦得到了肉慾後,卻又想念潔淨的女人。這時葉子的適時出現,滿足了島村精神上的需求。這是多麼悲哀的一種感情呀。葉子是駒子另一面潔淨的化身,是虛無飄渺的美。

島村在第二次去雪鄉的時候,在火車上遇見葉子,聽到葉子與站長的對話,覺得她的話音優美而近乎悲悽,久久迴盪在雪夜裡。看到映在火車玻璃窗上葉子的影像,看得入神了,當姑娘的星眸同燈火重合疊印的一剎那,她的眼珠兒便像美麗撩人的螢火蟲,飛舞在晚上的波浪之間。有一種空靈的美,定睛細看又撲朔迷離。

在文章的最後作者這樣寫道:”當葉子從二樓的臨時看臺上落下來時,島村忽然想起幾年前自己到這個溫泉浴場同駒子相會,在火車上山野的燈火映在葉子臉上時的情景,心房又撲撲跳動起來。彷彿這一瞬間,火光也照亮了他同駒子共同度過的歲月。這當中也充滿一種說不出的苦痛和悲哀。“在島村抬頭望天空時,銀河好像嘩啦一聲,向他的心坎上傾瀉了下來。

葉子是純“靈”的,而駒子有“肉”的成分,兩人互相映襯。如果葉子沒有在大火中喪生,那她以後八成是被迫下海當藝妓,這樣一來,純“靈”的完美就被打破了。作者不希望純“靈”的葉子被玷汙,因此葉子死於大火中。葉子如同夢幻般存在著,令人感到一種人生若夢的虛無感。


《雪國》:川端康成物哀思想後的大美與大悲憫心

島村明知道駒子迷戀上了自己,愛上了自己,但是他認為與駒子之間是沒有結果的。他感動於駒子對他的感情,但也為他們無法有結果感到悲哀。同時他又傾心葉子,葉子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有種無力的虛無感。島村的“悲哀”和“無力”的心情,正好把物哀淡淡地傷感、虛無飄渺地境界表現了出來。

二、川端康成物哀意境第二重:對世相的感動

《雪國》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寫的,這時日本軍國主義正進行瘋狂的侵略戰爭,川端康成沒有正面反映這場戰爭。對無奈的社會現象,作者在書中闡述他的無力感,是通過虛實相生的藝術形象,巧妙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雪國》中駒子努力練琴並能彈一手好三絃;還努力記日記、讀書做筆記;併為報師恩,賺錢給師傅的兒子行男治病,不得不做了藝妓;同時還真心愛上島村,不能自持。

在島村看來,駒子一切努力都是毫無意義的:駒子努力讀書做筆記是毫無意義的;在山村裡勤奮練琴是毫無意義的;給即將死去的行男治病也是毫無意義的,並且愛上自己也是毫無意義,沒有結果的。


《雪國》:川端康成物哀思想後的大美與大悲憫心

駒子經過絕望的掙扎和沉浮,經歷了徒勞的努力,她的追求仍舊以失敗告終,她為此付出了生命、貞操和青春。島村清楚地知道駒子迷戀上自己,但他認為駒子的愛情追求,甚至她的生存本身就是徒勞的,可悲的。

正如日本評論家島崎秀樹說:“川端康成對軍國主義是消極抵抗,《雪國》便是例子。” 川端康成把現實抽象化,把虛無世界、把對世相的感動貫穿在人情世相中,暗示人生徒勞。

在島村的心裡是,駒子的存在就是這樣微不足道。其實,駒子的形象隨著葉子的死去而幻滅,當她看到葉子摔落的身體時,發出悲慟的喊叫聲,意味著最後的掙扎,但卻依舊無力。這種對世界無法抗爭,徒勞無力的哀愁,也把物哀的“哀”完美地呈現了出來。

三、川端康成物哀意境第三重:對自然物的感動

文章的開頭寫道:“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燈前停了下來。”

從隧道到雪國,是一次從狹長到廣闊的空間轉換,用一句話寫出了一個——“超脫人世的虛無的世界”。川端康成用簡潔的語言構築了一個,有別於實際生活的虛空的世界“雪國”。


《雪國》:川端康成物哀思想後的大美與大悲憫心

文章中又寫道:“這是一幅嚴寒的夜景,彷彿可以聽到整個冰封雪凍的地殼深處響起的冰裂聲。沒有月亮。抬頭仰望,滿天星斗,多得令人難以置信。星辰閃閃競耀,好像以虛幻的速度慢慢墜落下來似的。繁星移近眼前,把夜空越推越遠,夜色也越來越深沉了。縣界的山巒已經層次不清,顯得更加黑蒼蒼的,沉重地垂在星空的邊際。這是一片清寒、靜謐的和諧氣氛。”

川端康成用細膩逼真的自然描寫,塑造了“雪國”清寒的幻境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冰封雪凍,星辰的銀光溢滿大地,更顯夜色的深沉和寂靜。時間彷彿是虛幻的,空間也廣闊得無邊無際。在這種濃烈而寒冷的夜色的映襯下,人物就被託顯得格外的孤獨和堅韌,同時也格外的渺小,渺小得不值一提。

島村第三次來到雪國時,心境是很灰暗的。在他視角中安靜停歇的飛蛾,美麗的淡綠竟也帶給他“一種死的感覺”。文章中是這樣寫的:

“窗戶依然張掛著夏天防蟲的紗窗,還有一隻飛蛾,好像貼在紗窗上,靜靜地一動也不動,伸出了它那像小羽毛似的黃褐色的觸角。但翅膀是透明的淡綠色,有女人的手指一般長。對面縣界上連綿的群山,在夕暉晚照下,已經披上了秋色,這一點淡綠反而給人一種死的感覺。只有前後翅膀重疊的部分是深綠色。秋風吹來,它的翅膀就像薄紙一樣輕輕地飄動。”

這些似動似靜、虛無縹緲,展現了其虛幻和短暫。

在島村最後一次別離雪國時,蠶房發生了大火: “火勢燃得更旺了。從高處望下去,遼闊的星空下,大火宛如一場遊戲,無聲無息。”在島村抬頭望天空時,銀河好像嘩啦一聲,向他的心坎上傾瀉了下來。虛無的美打破了,消失了。


《雪國》:川端康成物哀思想後的大美與大悲憫心

《雪國》 這篇小說以茫茫的白雪為背景,奠定了其悲哀傷感的基調。如果說 《雪國》 是一支婉轉動人的樂曲,那麼悲哀之美就是它的主旋律。

物哀之美不是直觀表現出來的,而是靠情緒、想象力去感受、體會自然,在欣賞自然景物時潛藏著一種情感的哀愁情緒,包含無常的哀感和無常的美感。淋漓盡致的體現了“人生無常、萬事皆空、滅我為無、無中生有”的虛無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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