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人類全部智慧就包含在這兩個詞裡——等待和希望

1845年8月28日,巴黎《辯論報》開始連載《基督山伯爵》。作者是大名鼎鼎的大仲馬。大仲馬生活在法國文學史上群星閃耀的時代。如雷貫耳的巴爾扎克、雨果、司湯達、福樓拜、左拉等,都活躍的創作在那個時代。但是,大仲馬仍在眾星中脫穎而出。《基督山伯爵》,歷時1年6個月,報紙136期的篇幅,講完了100餘萬字的故事。這期間的法國,洛陽紙貴,《辯論報》一報難求。甚至有瘋狂的讀者不惜重金賄賂報紙印刷廠的排版工人,只為了在第二天來到前,隔夜先睹為快故事的新情節。這場面,如今聽來,儼然是對一部萬人空巷的熱播劇的炙烈反響。

《基督山伯爵》:人類全部智慧就包含在這兩個詞裡——等待和希望

善良、單純的遠洋輪“法老號”大副: Edmond Dantès,就要歸航了,去迎娶自己美麗的未婚妻Mercédès。老船長途中染病,去世前託付這個年輕人將一封信順路捎上一座島。Dantès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因為這一封信徹底改變,從此波詭雲譎。島上的神秘人物是被囚禁的拿破崙。不過Dantès並不關心政治。愛情,在岸上等他。他只不過是海上一個忠實履行老船長遺願的郵差。於是接過來自舊王的信,年輕的大副乘風破浪。上岸,和戀人Mercédès久別重逢,愛的濃情蜜意。卻不知道一場陰謀漸漸向他靠近。

突然他從婚禮的現場被捕。此後……14年!他被囚禁在四面環海的伊夫堡荒島的死牢。一個垂涎他美貌嬌妻的登徒子。一個覬覦他即將接任“法老號”船長美差的勢利小人。再加上一個發現拿破崙密信會嚴重影響家族和自我政治命運的大法官。三個人,聯手陷害了Dantès——而他卻一無所知。

日復日,年復年,Dantès絕望了。他決定絕食自盡。突然,他牢舍的一面牆上豁然剝落出一個洞!然後他遇見了Faria神父。上帝總以他的方式,放出希望。Faria神父是政治犯。死囚。上訴無門的老頭決定用後半生越獄。憑著一副鐵鐐銬,他就上手了!鍥而不捨。然後,他在推進的坑道里拐錯了方向……窮極老無所餘的氣力、智慧,最重要的是——希望,他挖通了的卻只是進入另一間死囚牢的牆。

《基督山伯爵》:人類全部智慧就包含在這兩個詞裡——等待和希望

所有讀者大概都會像Dantès一樣熱愛這位老者,並充滿崇高敬意。他在與Dantès相伴的歲月裡,他是他的父親!他幫助Dantès分析了他的遭遇,釐清了仇人的面目。更將自己一生所學的全部知識、多門語言全部傳授給了Dantès,最終還將自己藏有寶藏的基督山秘密合盤托出。他點燃了Dantès關於生的希望、美麗的理想和自由的信仰,照亮了這個年輕人的生命。然而他並不知道,同時熊熊如火的還有復仇的雄心。老神父完成他的使命,溘然辭世。他用自己的死,放生了Dantès。Dantès調包躲進神父的裹屍袋,被獄卒拋入大海。成功越獄。生與死,在那一夜的風雨中模糊了邊界。水手Dantès死去了,活下來的,是基督山伯爵。

老父親已經餓死,戀人已嫁給自己的情敵,自己的仇人們卻靠著欺詐、背叛,一個個平步青雲,飛揚跋扈。他面前還有漫長的路要走。於是,我看著他來到基督山島,發掘出寶藏;我看著他來到馬賽,挽救了有恩於他的船主;我看著他來到羅馬,結識了仇人的兒子;我看著他來到巴黎,開始了籌劃已久的復仇。我看著他用一張張面具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水手辛巴達,布佐尼神父,威爾莫爵士……我看著這位復仇天使,像從墳墓中爬出的吸血鬼那樣重返人間,在黑暗的天幕下,張開不祥的翅膀,舉起審判者的利劍,在舞臺上佈下一個個精緻而致命的陷阱,自己卻隱藏在幕後的陰影中,帶著陰沉的笑容,等待著獵物們的到來。就像《龍族》中龍王的誓言:待我重臨世界之日,諸逆臣皆當死去。

時而他是仗義天下的遊俠,時而是啟示人們迷津知返的神父,時而是上流社會倜儻風流揮金如土的——基督山伯爵。14年,當年那一個溫和單純的青年大副已經成為有著淵博的知識、高雅的儀容和無數的財富,並且變成了深謀遠慮,內心充滿了仇恨的成熟男人。

一個個與自己的復仇相干或不相干的人,先後在這支手的擺佈與指引下,一步步來到舞臺,上演一出出陰森森、血淋淋的活劇,最後相繼毀滅在這張羅網中。費爾南作過叛徒,唐格拉爾靠投機發財,維勒福在莊嚴的法官長袍下埋藏著無數罪惡,於是背叛者身敗名裂,投機者傾家蕩產,審判者被推到審判臺前。三個惡人都曾以種種卑鄙的手段得到了榮譽、財富、地位;而現在,他們的仇人則以更冷酷兇狠的手段,重新將這些一一剝奪,只給他們和他們的家庭留下更大的痛苦,藉著上帝的名義。他快意恩仇,他步步為營,他以最殘忍卻也最痛快的方式逐一復仇。最終,所有罪惡之人無一漏網的得以惡報。然後,他走了。他把全部寶藏饋贈給善良的追隨者們。只留給世界一個背影,還有一封信。

最末一行,他寫道:“……人類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這兩個詞裡面:‘等待’和‘希望’!”他署上“基督山伯爵”外,他原來的姓名。他真實的姓名:Edmond Dantès。他完成了。他做回了自己。

這句小說中最著名也最廣為流傳的名言,曾被人斷章取義,以此為依據批評作者宣揚消極人生觀和唯心主義,我的看法則剛好相反,它恰恰體現出大仲馬一如既往的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也與整部小說的主旨遙相呼應,堪稱畫龍點睛的一筆。等待,不是聽天由命,不是隨波逐流,不是自暴自棄,不是得過且過,而是以平和的心境面對世事無常、造化弄人,真正的光明不是永遠沒有黑暗,只是不會被黑暗所遮蓋;而希望,更毋庸贅言,生於死,勝與敗,往往只在這一線之間,只取決於自己心中那團希望之火能燃燒多久。當還是個囚徒的Dantès無數次陷入絕望試圖自殺時,正是希望使他活了下來;當他沉浸在神父病逝的悲痛中不能自拔時,正是希望使他重獲自由;當他在復仇中迷失了自我,滿心何去何從的迷惘時,還是希望使他,也使Mercédès,重新找回人生的方向。

這是一個沒人能不被它吸引的故事。浩淼無邊的地中海,怪獸一樣陰森的古堡監牢,埋藏著無數財寶和秘密的孤島,天邊的一點白帆…… 共同把無數人領進這幅詭奇而瑰麗的長長畫卷。從墳墓中甦醒過來的復仇者,帶領著我們,走進那個十九世紀的《一千零一夜》世界。我們和他一同走過靜謐安詳的西班牙小漁村,光怪陸離的羅馬狂歡節,黃沙漫漫的北非,烽火連天的希臘,燈紅酒綠的巴黎……我們和他一同經歷一切:蒙冤,越獄,發掘寶藏,浪跡天涯,報恩,復仇,追尋已經失去的愛情和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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