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申讀《東周》第二七期——天縱奇才

戊申讀《東周》第二七期——天縱奇才


東周列國志寫的第一個王佐之才就是管仲,在他還沒有名動天下的時候有兩個人看出來他有這個才能,這兩個人都認為管夷吾是天下奇才,一個是魯國謀略家施伯,另一個就是管仲的至交好友鮑叔牙。管仲在偷襲姜小白失敗,公子糾即位無望的情況下,本來是要死的,是鮑叔牙千方百計的把他從魯國救出來,又幾次三番的向齊桓公推薦,他才有機會接觸到齊國最高統治者齊桓公姜小白。而姜小白不是一個平庸的君主,他是想要有一番作為的,在經過他最信任的大臣鮑叔牙的幾次全力舉薦之後,他決定召見管仲,當然,在召見之前,經過了齋戒、沐浴、擇吉、郊迎等一系列隆重的禮節,一對千古君臣終於見面。

戊申讀《東周》第二七期——天縱奇才

齊桓公是很好奇的,也很激動,很懷疑,是否管仲真如鮑叔牙所言,有經天緯地之才,濟世匡時之略,所以兩人的第一次會面更像是個面試現場,姜小白對管夷吾的考較。


入朝,會面,管夷吾首先是謝罪,稽首謝罪。稽首,是古代跪拜禮,為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種,跪下並拱手至地,頭也至地。因為管仲曾刺殺過齊桓公,雖然姜小白此時已經不計前嫌,但作為管仲而言,謝罪還是必不可少的。齊桓公親手把管夷吾扶起來,賜坐,一般的大臣是沒有資格坐的,管仲一來就賜坐,可以說恩遇很高了。


當然,所有的恩遇都是建立在才能之上的,兩者是相匹配的,也是成正比的。姜小白意思很明顯,我該給的我都給到了,你有什麼本事,拿出來亮亮吧。齊桓公說,齊國是個大國,先君僖公曾威服諸侯,可我那個大哥不成器,導致一系列的宮廷政變。現在我主社稷,人心不定,國勢不張,我想修國政,立綱紀,怎麼辦?姜小白很厲害,一上來就出一個大題目,簡單直接,我叫你來是要幹事的,就這件事,你看怎麼辦吧。


這個問題對很多人來說是很困難的,回答不了,管仲不在話下,夷吾對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今日君欲立國之綱紀,必張四維,以使其民,則紀綱立而國勢振矣。戊申讀到這裡真是有些感慨,話說現今之世,禮、義、廉、恥,國之四維還有嗎?當然國家是很倡導的,暫且不說國家,就說個人,恪守禮義廉恥的人肯定不少,可惜呀,我沒有見過。管仲說要張四維,然後國勢振,這只是手段,最終要著落在國民身上。所謂聽話聽重點,齊桓公是很精明的,立即就問,如何使民?


管仲答,欲使民者,必先愛民,而後有以處之。怎麼愛民?公修公族,家修家族,相連以事,相及以祿,則民相親矣。赦舊罪,修舊宗,立無後,則民殖矣。省刑罰,薄稅斂,則民富矣。卿建賢士,使教於國,則民有禮矣。出令不改,則民正矣。此愛民之道也。簡單地說,管仲認為,若要使民,首先要讓他們知道要臉,其次要懂得團結,不忘本,守秩序,立信用。這樣一來,人民就很好管理。


齊桓公又問以處民之道。管仲說,士、農、工、商,謂之四民,士之子常為士,農之子常為農,工、商之子常為工、商,習焉安焉,不遷其業,則民自安矣。管仲的這個政令說實話不怎麼樣,春秋以來,諸侯奉行的都是世卿世祿制,所謂世卿世祿就是指卿永遠是卿,哪怕這個卿是一坨狗屎,他也是卿,爵位照常,俸祿照發;而奴隸永遠是奴隸,哪怕這個奴隸有通天徹地之能,他也是奴隸,只能吃屎;這就是世卿世祿制。管仲說的跟世卿世祿制基本一樣,人民是安了,但沒有積極性,也很難發現更多有用的人才。一直到春秋末年,才出現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商鞅,徹底改變了世卿世祿制,秦國也因此一躍成為超級強國。商鞅變法的內容很多,這裡暫不介紹,以後再說。當然了,戊申是站在歷史的制高點的,覺得管仲的這個政策稀鬆平常,不過以當時的人的觀念,已經很厲害了。


齊桓公又問,民既安矣,甲兵不足,奈何?甲就是護甲、盔甲,兵就是兵器,姜小白就是說,我沒裝備,咋麼辦?那時也不能充錢買裝備,對吧,所以這也是個大問題。管仲說好辦,欲足甲兵,當制贖刑:重罪贖以犀甲一戟,輕罪贖以韁盾一戟,小罪分別入金,疑罪則宥之,訟理相等者,令納束矢,許其平。金既聚矣,美者以鑄劍戟,試諸犬馬;惡者以鑄鋤夷斤欘,試諸壤土。這是一條非常具體的措施,操作性很強,說得簡單點兒就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盔甲兵器不在話下。


姜小白又問,裝備有了,沒錢,沒金幣砸裝備,怎麼辦?你看,齊桓公為這次會面準備的很充分,問題一個接一個。管仲對曰:銷山為錢,煮海為鹽,其利通於天下。因收天下百物之賤者而居之,以時貿易,為女閭三百,以安行商。商旅如歸,百貨駢集,因而稅之,以佐軍興。如是而財用可足矣。管仲對賺錢也很有一套,估計是早年和鮑叔牙一起跑商時積累的經驗,首先是國家層面的,挖礦,販鹽,國家壟斷,很賺錢,然後就是搞貿易,吸引外資,怎麼吸引呢?建三百家妓院,女閭就是妓院,用妓院來吸引商人,真是為了賺錢什麼招都使,黑貓狸貓抓住耗子就是好貓嘛!商人來了,貿易興盛,就可以收稅,國家就有錢了。


齊桓公說,有錢了,我的兵不多,士氣不振,怎麼辦?管仲說,兵貴於精,不貴於多;強於心,不強於力。君若正卒伍,修甲兵,天下諸侯皆將正卒伍,修甲兵,臣未見其勝也。君若強兵,莫若隱其名而修其實。臣請作內政而寄之以軍令焉。”桓公曰:“內政若何?”對曰:“內政之法,制國以為二十一鄉。工商之鄉六,士之鄉十五。工商足財,士足兵。五家為軌,軌為之長。十軌為裡,裡設有司。四里為連,連為之長。十連為鄉,鄉有良人焉。即以此為軍令。五家為軌,故五人為伍,軌長率之。十軌為裡,故五十人為小戎,裡有司率之。四里為連,故二百人為卒,連長率之。十連為鄉,故二千人為旅,鄉良人率之。五鄉立一師,故萬人為一軍,五鄉之師率之。十五鄉出三萬人,以為三軍。君主中軍,高、國二子各主一軍。四時之隙,從事田獵:春曰搜,以索不孕之獸;夏曰苗,以除五穀之災;秋曰稱,行殺以順秋氣;冬曰狩,圍守以告成功,使民習於武事。是故軍伍整於裡,軍旅整於郊,內教既成,勿令遷徙。伍之人祭祀同福,死喪同恤,人與人相儔,家與家相儔,世同居,少同遊。故夜戰聲相聞,足以不乖,晝戰目相識,足以不散,其歡欣足以相死。居則同樂,死則同哀,守則同固,戰則同強。有此三萬人,足以橫行於天下。


以上就是管仲的強軍之策,可以說非常詳細具體,農時務農,戰時出戰,習農習戰,物盡兩用,齊兵從此橫行天下,罕有敵手。


民用,甲足,商集,國富,兵強,這一切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稱霸天下,齊桓公繼問,可以徵天下諸侯乎?管仲說,不行。周室未屏,鄰國未附,君欲從事於天下諸侯,莫若尊周而親鄰國。審吾疆場,而反其侵地,重為皮幣以聘問,而勿受其貲,則四鄰之國親我矣。請以遊士八十人,奉之以車馬衣裘,多其貲帛,使周遊於四方,以號召天下之賢士。又使人以皮幣好玩,鬻行四方,以察其上下之所好。擇其瑕者而攻之,可以益地;擇其淫亂篡弒者而誅之,可以立威。如此,則天下諸侯,皆相率而朝於齊矣。然後率諸侯以事周,使修職貢,則王室尊矣。方伯之名,君雖欲辭之,不可得也。這是外交政策,此策一行,霸業可成。


姜小白高興的手舞足蹈,欲拜管夷吾為相。夷吾辭而不受。小白很納悶,你教我霸王之策,我正要申志於天下,難道你不肯幫我嗎?

戊申讀《東周》第二七期——天縱奇才

管仲說,不是不肯,只不過你要成志,光我一個人也不行啊,有五個人你必須得用。誰?升降揖遜,進退閒習,辨辭之剛柔,臣不如隰朋,請立為大司行。墾草萊,闢土地,聚粟眾多,盡地之利,臣不如甯越,請立為大司田。平原廣牧,車不結轍,士不旋踵,鼓之而三軍之士視死如歸,臣不如王子成父,請立為大司馬。決獄執中,不殺無辜,不誣無罪,臣不如賓須無,請立為大司理。犯君顏色,進諫必忠,不避死亡,不撓富貴,臣不如東郭牙,請立為大諫之官。君若欲治國強兵,則五子者存矣。若欲霸王,臣雖不才,強成君命,以效區區。管仲深知人才的重要性,所舉五人稱為五傑,是當時齊國的第一流人才。當然,他給自己的定位也不低,有充分的自信,治國,那五個人就行了,沒問題。稱霸,找我。齊桓公一一照辦,遂拜管夷吾為相國,賜以國中市租一年。


咱們再看看管仲是怎麼當上仲父的。有一天,姜小白問管仲,我這個人好玩,好打獵,還好色,會不會妨礙霸業啊。管仲說,誰不好玩,誰不好色,我也好色,人之常情嘛,好你的色去,沒事。姜小白說,這都沒事?可有的人說一個好的君主不能貪玩,也不能好色,仲父怎麼和別人不同啊。管仲說,不要聽那些腐儒的話,該幹嘛幹嘛,沒什麼大不了。姜小白說,貪玩好色沒事,那以仲父之見,什麼有事?管仲說,無識人之明,找不到人才,不行,找到了不用,不行,用了不大用,不行,大用之後,聽信小人之言而懷疑,不行。管仲的原話是,不知賢,害霸;知賢而不用,害霸;用而不任,害霸;任而復以小人參之,害霸。齊桓公覺得很對,於是國政歸於管仲,尊其號為仲父。這就是管仲仲父稱號的由來。從管仲的闡述中可以看出,他說的確實很對,但也不排除有自重的成分,當然這個自重與他的才能身量也是相匹配的。


齊國在管仲的改革下,蒸蒸日上,日新月異,涉及內容包括民事,軍務,經濟,內政,軍事,外交等等各個方面,三年之後,齊國大治,國富兵強。戊申突然想到,為什麼管仲的改革在齊國進行的這麼順利,也很成功。我們知道作為改革家的商鞅、吳起,他們的下場都不好。戊申突然覺得管仲對士農工商的民事改革很不一般,看起來很平庸,但與世卿世祿制無悖,沒有觸及上層社會和貴族階級的利益,也就不會遭到抵抗,所以改革才得以順利進行,甚至在管仲死後,齊國人還長久的懷念他。高明,真高明。


管仲的才能除了治國強兵,稱霸諸侯,還體現在其他很多方面,比如他的博學,比如他的文字思想,還有他的識人,以及他的韜略,很多很多,說不完的。戊申就以簡單的幾個詞作為總結吧。——經天緯地——濟世匡時——淹貫古今。詞還有很多,就這幾個吧,又不是給帝王議諡號,不少了。


齊國大治之後,齊桓公終於邁出他稱霸的第一步,這第一步是怎麼進行的呢?請看下節,衣裳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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