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道德君子:老師打學生,學生就不能打老師?

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今天上午,河南欒川縣33歲男子常某在杭州東站,準備買票回老家時,被車站派出所民警控制。

新聞通稿中用了“布控抓獲”一詞,搞得煞有介事。事實上,常某早在貼吧中回覆說,要是老家警察需要找他,他隨時回去。他這次就是為了買回老家的車票,被“布控抓獲”的,希望警方能認定他為投案自首。

新聞說,欒川警方是以尋釁滋事立的案,常某將被刑事追責。警方的取證工作不會太艱難,畢竟現場視頻滿網都是。可是,正如不少網友追問的,常某是被抓了,那20年前逼他蹲在講臺下,踹頭十幾下的初中教師,警方為什麼不管一管呢?

或者說,在20年前,欒川縣應該也是有警察的,他們有沒有布控抓獲過毆打虐待學生的教師?

法律不是萬能,就無法做到100%的正義。因此,除非常某的那個教師自首,常某20年前的經歷是再難維權了。他在網貼中呼籲當年目擊他被打的同學們能站出來作證,怕是也很難得到樂觀的回應。

也正因為此,我們才需要在法律框架之外,以更高的維度審視此事。那就是:既然老師可以打學生,為什麼學生就不能打老師呢?

師生之間暴力相向固然不好,但釁自誰起,誰是最早的麻煩製造者,誰就是這起師生鬧劇的主犯。

在基層農村,尤其還在20年前,鄉村教師體罰羞辱學生可以說是家常便飯。以我為例:

在小學二年級,我被女數學老師打了一頓,她還用紅色毛筆在我臉上花了一個大大的×,罰我在講臺前跪了一節課;

初中二年級,班主任當著五六十個同學罵我,“別人有問題,衣冠還是整潔的,你看你,臉都洗不乾淨……”——確實他沒說錯,在零下幾度的氣溫裡,大家都記在一個水龍頭前,胡亂扒拉幾下臉,不乾淨的並非我一個;

一直到了高一上學期,一天晚自習,班主任突然從門外衝進來翻我課桌,他懷疑我在看小說,但我看的其實是人教版語文高中第一冊附錄的繁體字表,這位個頭不足160釐米的銼男還是不放過我,他扯了我幾下耳朵,“你看著有什麼用,你給我說!”

這個侏儒般的男人,我可以一拳打倒他。但臨近成年的我明白,一旦我反抗,從學校到我父母,都不會支持我。

兩年以後,我的高考成績尤其是語文成績在那所鄉鎮高中放了一顆小衛星,我想這位老師估計不會跟校長聊起這事兒吧。

……

非親歷者,難以想象一個成年教師對學生的羞辱能到什麼地步。小學四年級,數學老師罵一個作業本破舊的學生,“你家這麼儉省,煮麵條估計都不放鹽,你媽甩鼻涕下鍋當鹽使的吧。”

十來年後,我偶遇這位同學,提及這件事,這個粗壯的漢子眼眶泛紅,“旭陽,你都沒注意到,我四年級沒讀完就下學了?”

其他親歷和目睹的不愉快的校園經歷,就不說了。當我看到常某在論壇裡的發言後,就告訴一位網站編輯,“我認為他說的屬實”。與他不同的是,我捱揍受辱沒他那麼酷烈,我也沒有打算找當年的老師復仇。

但我是永遠不會原諒他們的。無論他們多麼缺乏教育和修養,內心有多少焦慮和暴戾需要發洩, 去欺辱沒有反抗能力的未成年學生,無疑都是懦弱無恥透頂。

我倒願意原諒患有精神病的教師,但這樣的教師生起氣來,應該連校長都敢打——我一個都沒遇到過。

愛打學生的教師,轉過臉去,照樣是八面玲瓏的職場人。他們不敢打鄉長的兒子,也不敢打派出所長的女兒,被他們盯上的,都是些家裡沒錢也沒權的可憐蟲。

就像辦公室性騷擾,教室裡的肢體暴力,也是社會權力的扭曲。教師們打窮學生,身後卻站著一整套壓迫性的體制和社會,所以他們除非打死打殘小孩,基本不用付任何代價,就越打越嗨。

儒家倫理的下流和不靠譜主要體現在,它尊奉“天地君親師”,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綱常來規整人們的行為,卻對於“望之不似人師(父、夫)”者,缺少必要的制衡。弱者要在如此變態的關係網中求生,少捱打少受氣,只能仰仗差序格局下強者的睿智和慈悲。

所以,很多中國父母也是不合格的。對一些中國孩子來說,父母皆禍害。也引得人哀嘆,為什麼做父母就不需要考試呢?

做教師是需要考試拿證的,又如何?我不否認,從長線來看,中國教師的職業化程度和道德水準是提高的,但常某和我,以及無數中國學生的遭遇,豈是道德君子們鼓譟幾篇正能量時評,刮一陣大風就能吹走的?

還有一些教師,不知道是吃錯了藥,還是吃撐了肚子,跳出來爭辯說,“大部分教師對孩子都很好”,顯然這些教師認為自己屬於“好老師”。然而,常某打的是“壞老師”,與你們何干?那些“壞老師”打人的時候,你們“好老師”們又在哪裡?

輕言寬恕,誰都會,尤其那些沒捱過耳光,有點欠揍的人。寬恕首先是被傷害者一種選擇,一旦成為道德脅迫,就必將造成二次傷害。

正如魯迅遺囑所說,“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

這樣的人,可以取關拉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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